《杀死比尔》:流窜在暴力与血腥之间的母性

时间:2022-09-18 08:01:01

电影《杀死比尔》是昆汀・塔伦蒂诺继以往荒诞主义表现手法之后推出的一部影片。从《落水狗》《低俗小说》到后面的《混蛋》等,无序性和怪诞性的铺陈叙事是这些影片的特色,打破平铺直叙的传统模式,以一种捉摸不透和新颖的影视结构,撩动着观影人的好奇心。这些影片无一不打上导演昆汀的烙印,《杀死比尔》也不例外。《杀死比尔》采用章节体小说式拼接叙事情节,与《低俗小说》一样打乱了镜头的出场顺序,以革命性的颠覆手法展示人物命运,从死神手里回归大地,逢凶化吉。与其说是蒙太奇剪辑和组接的创新,不如说是昆汀・塔伦蒂诺的荒诞主义手法技高一筹。

《杀死比尔》是米拉麦克斯和邵氏电影公司2003年联合出品的一部血腥和惊悚的影片。故事并不复杂,讲述毒蛇暗杀小组成员之一The Bride在自身怀孕后,厌倦了毫无顾忌的血腥暗杀,欲退出“毒蛇组织”过自己平静的婚姻生活。但是“毒蛇组织”的老板比尔和其他“毒蛇”同僚并不赞同她的退出。在The Bride和汤米的婚礼彩排现场,老板比尔带着其他同僚血洗了这一切,邪恶的杀手头目比尔不顾有孕在身的The Bride,朝着她的头部开了一枪。大难不死的The Bride在医院躺了4年,遭受。苏醒后的她开始着手从美国到日本以及中国和墨西哥艰难复仇的故事。

有学者把昆汀・塔伦蒂诺这位怪才称作“后现代文化语境下的电影”代表人物,认为这是“反叛人类艺术追求真善美统一的传统”的起点。后现代语境下的电影一反传统,特立独行,不受传统影视制作思维和观影思维束缚,不再单纯地通过经典叙事来左右现代人的传统审美思维和使得观影人心中激起异化的焦虑经验,也不过多地解释为何如此这般。但这种后现代语境电影并不是当下意识流类型的翻版,而是有着深刻寓意和哲思的生活概括和生命体悟。在语法上,时间顺序和逻辑顺序完全消失殆尽,只剩下主体脉络的“骨头架”支撑灵魂运转。在风格形式上,去自我化、去中心化、多元结构并存,反严肃、反传统美学、反审美结构交互发展。边缘人物和异化人物以及逆大众所见人物反倒成为用来叙事和表现的符号。从这种意义出发,对昆汀・塔伦蒂诺的后现代主义电影风格解读是合情合理的。从他的《落水狗》《低俗小说》《杀死比尔》《混蛋》都可以看出这种后现代语境电影风格和影子。电影《杀死比尔》正是通过描述杀手“黑蛇组织”的内部异化与自我矛盾来展开“杀手”间的爱恨情仇,而电影里面具有大众所接受的“正常”平民化人物少之又少,除了“铜头蛇”的女儿妮琪和The Bride的女儿及教堂婚礼现场的汤米一家的出现,其他都是“毒蛇暗杀团”组织的自我追杀,相对来说影片里仅有的“正常人”反过来倒成了边缘化人物。

影片的打斗血腥场面和黑白相间叙事模式都是《杀死比尔》的一大亮点。超过2/3的血拼场面将The Bride的复仇追杀直接晋升为杀手间的游戏,在游戏中,低沉浑厚的爵士乐、脚鼓、口哨、中国的箫乐和日本的武士道音乐等都是昆汀对音乐的复古与重现,看似与剧情极其格格不入,实则让节奏更切合了杀手复仇的血拼与惊悚主线。主人公The Bride身着中国武打巨星李小龙当年影视的橙黄色运动装,实有踢馆之风,在动作导演袁和平指导下,虎鹤拳、鹰爪拳和最后比尔死在The Bride的五指穿心掌下都是呈现的中国功夫的缩影,极大地增加了血拼游戏的趣味性和视觉享受。这也是《杀死比尔》获得成功的一重大视觉要素。从中不难看出昆汀・塔伦蒂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喜爱与崇拜。黑白相间的画面将观众从现实带到回忆,从紧张带回平静,看似无关,实则是昆汀为了完成颠覆和剧情拼接时的一种过渡手法,如果缺少了黑白与彩色相间,生硬的过渡可能会损伤本片心理上的观影时空感。正因为影片采用的是不连贯的断章拼接手法,打乱了时间和空间顺序,黑白与彩色衔接弥补了上部与下部之间的完美过渡,也恰到好处地让视觉的冲击松弛有度。有人会觉得没必要这么处理,但这就是昆汀影像风格的怪诞之处,也是后现代语境下的电影不同之处。上部开场就是彩色版的找“铜头蛇”的复仇与撕拼,观众并不知道为何要追杀,下部开场就是黑白色的教堂比尔枪击现场,还原了上部复仇章节的直接原因,但比尔为何射杀The Bride,这个时候还并不知晓。在昆汀看来,出场的线性结构和秩序并不那么重要,甚至有点落伍,章节性的无序结构更显得有味道。

在后现代语境下发展的影片,影片故事中发生的事件都是表现一次性的频率,故事的时间长短也不作为重点描摹的对象。《杀死比尔》整个故事就因为血洗教堂婚礼彩排现场和枪爆孕妇头颅而展开复仇计划,10个章节平行发展,错落叙事,并不显得拖沓,主题也蕴含在这些章节之中。即使再荒诞的表现手法,主题依旧在结束之前要呈现。整部影片从开始到结尾,并没有出现The Bride和比尔的直接面对和交流,直到最后终章“Face To Face(对决)”才直观呈现“小蛇与蛇王”的对决。这也是该影片的主题环节,而对决的同时多了一个人,那就是The Bride几年来从未谋面的女儿baby。昆汀并没有刻意将二人对决场面放大造势,而是在一种缓和平静的气氛中展开,打斗场面被弱化了,短短的几十秒钟就将比尔杀死了。但就在这样的终章环境下,昆汀却花了大篇幅来解构前九章的恩怨和仇恨。女儿baby是The Bride和比尔的孩子,4年来都一直在比尔照顾下可爱成长。当The Bride推开门将火枪对准比尔的一刹那,眼前出现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否完好的生活在人间。就在这一刻,The Bride融化了,母性的使然令她一点点抵抗力都没有了,仇恨顷刻间化为乌有。看到此处想必都觉得一丝欣慰,可是十恶不赦的比尔依然还活着,依照传统思路,比尔被千刀万剐才会解恨。但昆汀并没有那样做,峰回路转,因果相报,比尔射杀心爱的女人The Bride的原因被交代了,两人都摊开了各自的理由和心结。The Bride说:

在验孕器变蓝色前,我是个女人,是你的女人,我是你的杀手为你而杀。一旦验孕器变成蓝色以后,我再也无法做那些事了,因为我要做妈妈了,你能理解吗?

我为我女儿做的正确的决定,她来到的世界应该是清白的世界,但是和你在一起,她就会出生在她不该在的世界,我必须做出选择,而我选择了她……

听到这些话后,比尔开始趾高气昂的眉头沉默了,并没有过多说什么,他在为自己的愚蠢而有所思。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杀手”这个词是罪孽,The Bride为了作为一个好母亲的尊严,不想用沾满鲜血的手来抚摸自己孩子的脸庞,那是一种邪恶。比尔临死前对The Bride说:“你不是坏人,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是我最喜欢的人,但偶尔你还真像个。”说完The Bride微微一笑,比尔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这是个简短而有力的认可与肯定,是比尔对The Bride身上所散发出的女人味和母性混合味的一种敬佩和不舍。此刻并没有血腥的味道了,有的只是一个家庭里夫妻之间的默契与依恋,而这种温馨美好依旧是短暂的。

有些人给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冠上暴力美学的名号,甚至无限放大“暴力与血腥”负面情绪,但这并不影响其电影的美的本质与哲思,怪诞和血腥之中有的是人性的回归,从不缺乏博爱的影子。《落水狗》里人生如棋子的茫然;《低俗小说》中末尾对《圣经》里正义概念的解读;《杀死比尔》中母性的回归与崇敬等无一不带有质的回归。叙事手法可以乱,秩序也可以破,只要电影的本体最终回归主题。这是后现代主义语境下的电影叙事技巧,将这个技巧发挥的淋漓尽致的是昆汀・塔伦蒂诺。正如美国文化学者杰姆逊在《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中说的:“后现代主义的一个基本特征:高级文化和所谓大众文化或商业文化间的原有的界限被取消了,出现了充斥文化工业的形式、范畴和内容的新型文本。”[1]后现代语境下的昆汀・塔伦蒂诺电影无序性、拼接性、杂糅兼容性等正在成为一个电影符号被仰望着。

《杀死比尔》是昆汀所有影视作品中的一道优美弧线,母性的伟大更是人类灵魂中的一道永恒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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