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更愿是艺术家

入行10多年，王雷和其他纹身师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过去10年，来找他纹身的客户群体在各方面都有了巨大的变化。现在已经很少有顾客仅仅因为想炫酷，就在身上刺下“猛虎下山”或者“双龙戏珠”了，更多的顾客开始选择把一段回忆或把对爱人和子女的爱变成纹身，留在身上。王雷说，现在肯花上万元来纹身的人，对纹身的理解不再幼稚了。

对于从未接触过这一行的人而言，印象中的纹身师会是什么样子？扎着辫儿，戴着链儿，穿着环儿，铆着钉儿，很非主流？这一切你在王雷身上都找不到。相比于纹身师，他更像是个有纹身的“大哥”。

这位“大哥”目前是中国最好的纹身师之一，他作品的价码很高――王雷原创的大型纹身作品价格都在10万元以上，如果是彩绘，则会达到20万元。“有形有样的纹身师多了去了，我是用技术、作品说话的，如果不是我的作品好，你也不会找我采访吧，再说，外形不重要，我的内心很另类，很艺术，才是最重要的。”作为已经从业十几年的纹身师，王雷如此评价自己的这种反差。如今他在北京的繁华地段有两家工作室，其他省份也有加盟店，更有学徒从全国各地到他的工作室来学艺。

在王雷看来，纹身就是一种美术形式，只是载体特殊了一点，成为一个纹身师和成为一名画家或者雕塑家的要求没有本质的区别。某种程度上，纹身师的要求更高一些，因为纹身是要把平面的图像用立体的方式表现出来，要考虑到骨骼的形状、肌肉的线条、关节的变化。换句话说，纹身就是用画家的技法做出雕塑家的作品。同时，纹身“落笔就要成功”的概念更为突出，毕竟是在人体上创作，即使现在纹身可以被洗掉或者修改，但这些都是最差的选项，所以创作时对注意力和精准度的要求极高。

但这并不意味着成为一名纹身师有多难。如果一个人有良好的绘画、美术功底，只需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学会纹身的基本技术。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积累了，在这个过程中，纹身技术的精进并不是全部，一个出色的纹身师要不断地加深自己对人体的认识，学习中西方传统文化，以及吸收流行文化。

王雷对他的学徒会有严格规定，其中很大一部分也是从事这一行的“行规”―不能为18岁以下的青少年提供服务；不能为一时冲动的客户服务，包括刚恋爱就想把对方的图像纹在身上的那种。对于这类顾客，王雷的原则是：尽力规劝顾客，不能给钱就服务。

和所有行业一样，他相信天赋在这一行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有的学徒从学习基础到可以操作大幅作品只需要三五个月的时间，有的人用三五年也不见得能完成高水准的小幅作品。和其他艺术领域一样，勤奋加上天赋才是成为一名出色纹身师所需的必要元素。

眼下，随着纹身行业的不断发展，成为小有名气的纹身师也意味着不错的收入。像王雷这类有名的纹身师，一幅大型原创作品的价格不会低于10万人民币。而具有一定水准纹身师的大小原创作品也都在万元以上。更知名的纹身师每年会有固定购买大型作品的客户，年收入可以达到百万以上。

不错的收入和日渐浓重的“艺术”属性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近几年行业里出现了一定数量的女纹身师。曾经，无论是圈内还是圈外都不太认可女性去从事纹身这个行业，但现在随着环境的变化，许多喜爱纹身文化的女孩，尤其是一些本身就玩艺术的女孩选择了这个职业。

“高档的纹身现在已经是一件奢侈品了。”王雷如此看待他设计出来的作品。也许，换一个角度，这些十几万的“奢侈品”也的确物有所值。就王雷的创作习惯来讲，一幅按顾客要求设计的大型纹身，草稿设计需要两个月，具体的纹身操作则至少要花费40个小时以上―由于人体皮肤的承受能力，这样的大型纹身通常要分几次，耗时几个月甚至一年才能完成。有时，顾客也会提出一些很难满足的要求。例如，顾客要求表达一种思想或者精神力，完全是抽象的、意境化的东西，这就意味着出现在顾客身上的那件“奢侈品”要兼具美感和象征性，创作难度不低。

作为设计者，王雷觉得，纹身师也有义务让顾客理解并养成有关纹身的“消费习惯”。因为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纹身会是件“一辈子的事”，顾客应该纹一个自己最喜欢、最有意义的图案。一旦被赋予意义，图案本身的美观度就不再是最重要的了。同时，由于纹身不可以随意抹除，就意味着要考虑到纹身在明年、在今后10年的意义会更深。“单纯谈美的话，纹身的意义就变浅了，因为今天的技术再好，图案再漂亮精致，也不可能在10年后保持同样的风光。我身上的纹身是10年前纹的，是当时最好的。至于现在，我喜欢的是这些纹身的历史，因为它已经待在我身上10年了。”王雷说。

纹身师自身形象和对职业的理解也在发生着变化。在王雷的记忆里，早年间，他们在众人眼中是危险而古怪的，是带有相当负面形象的“另类”，总会遇到不友善的目光。和当初很多入行当纹身师的人一样，王雷入行完全是一时兴起加上生活所迫而作出的决定，可是一路做下来，他逐渐发现纹身师“是可以当职业来做的，纹身可以是艺术的，可以是深度的”。

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纹身师把自己当做艺术家来看待，他不觉得这是清高的自我陶醉，而是良好的职业态度。“不能说纹身有多艺术，但是我们行业的人是想努力把它做艺术了，如果我们自己都不把自己当成艺术家，不拿这个标准去要求自己，谁还能拿你当做艺术家呢？谁还能提高这个行业的整体形象呢？”

纹身师的默认行规：

1.不为18岁以下的青少年提供服务。

2.不为一时冲动的客户服务。有些顾客一时兴起，或者赌一时之气而在纹身上做出不成熟的决定，此时纹身师应尽力规劝顾客，不能给钱就服务。

3.保证纹身环境和器具的整洁、卫生，以及纹身用料的档次、真伪。

4.控制好工作时长，感觉精神和身体状态不好的时候绝不能为顾客服务。

评价纹身师作品的基本标准：

1.设计和构图：整体是否协调、匀称。这一点也最显示纹身师水平。

2.颜色：分布是否均匀，着色是否饱满，配色是否得当。

3.线条：是否流畅、自然、得体。

4.物面：整体的观感、色调是否匀称。

纹身师从入门到自己独立完成大型作品所要经历的步骤：

目前国内纹身师行业没有专业的职业培训学校，所以行业内部采取的都是师徒制。首先学徒要学习基本工具的使用、不同的技法。接着开始在人造皮肤上练习，其后可以在猪皮上练习以感受接触真实皮肉的感觉。开始给真人纹身时，从简单的小作品开始，必须有师父监督，以便在学徒发生错误时能及时修改。

关于失败的作品：

由于纹身要先打草稿，再根据草稿来执行，所以“笔误”这样的大错误极少发生，即使发生了，通常也有修改的办法。大部分失败其实在草图的设计阶段就已经发生了―很多时候在草图上看着不错的图案，到了身上完全不是同一个样子。通常顾客很难看出这种失败，但好的纹身师会意识到自己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