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进行时的巴洛克

时间:2022-09-14 02:46:03

现在进行时的巴洛克

空旷的音乐厅舞台上,只有几把座椅,不见人影,听众翘首以待音乐会的开始。隐隐约约,舞台左侧响起鼓声。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只见一位高个子的男子从舞台左侧走出,他边敲击着挂在身上的鼓,边走向舞台中央,而后又转身向舞台左侧招手,一位、二位、三位、四位……第五位,是丹尼尔·霍普,他们一一走上舞台,“穿越巴洛克——丹尼尔·霍普音乐会”开场亮相,真是别出心裁,别开生面。

巴洛克在音乐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群星璀璨,巴赫、亨德尔、维瓦尔第……都是其中杰出的代表,本场“穿越巴洛克”音乐会,除了以上几位的作品,更多上演了我们平时难得一听的巴洛克时代的名家名曲,如:西班牙迭亚戈·奥尔蒂斯(Diego Ortiz)的《里切卡特》、意大利安德烈·菲尔科尼尔(Andrea Falconieri)的《甜蜜的旋律》《帕卡利亚》、德国约翰·保罗·冯·魏斯特霍夫(Johann Paul von Westhoff)的《三首模仿曲之一》《琉特琴》《威严之战》、意大利尼古拉·马蒂斯(Nicola Matteis)的《恰空舞曲》《苏格兰幽默园》、法国琼-玛丽·勒克莱尔(Jean-Marie Leclair)的《铃鼓》,还有爱尔兰民谣《绿袖子》……让我们领略了天高云淡、清风明月、悠闲淳朴的巴洛克风韵。即便是在维瓦尔第《D小调双小提琴奏鸣曲》表现人性情感痛苦(该曲因此又名“痛苦”),甚至魏斯特霍夫表现战争场面的《威严之战》中,其音乐的激烈程度也远不能与古典时期和浪漫时期相比,因此在快节奏的当下,聆听这些巴洛克曲目,尤显舒心清耳。

音乐会的主角和中心自然是小提琴家丹尼尔·霍普,我曾在唱片中欣赏过他出色的琴声,现场他还做起了主持,对作曲家和曲目作了风趣幽默的解说,拉近了巴洛克与听众的距离,让人感觉几百年前的音乐是为现代人写的。他的琴声浓郁淳厚,犹如中提琴的音色,演奏完全融入乐队组合中,独奏部分很少,即便到了返场,也没来一段独奏,不免让人有些遗憾,须知光临本场音乐会的听众,主要是冲着他来的。其他五位乐手分别是古钢琴、第二小提琴、大提琴、琉特琴、鼓手(兼打击乐)。这六人的组合灵活多样,既有合奏,也有重奏、独奏,情趣盎然,配合默契,富有现代气息。印象尤其深刻的,当属那位高个子的鼓手。他身高将近两米,像个篮球运动员,手上功夫相当了得,多样乐器在他手中被玩得出神入化,精彩之极!

压轴音乐会正式曲目的是巴赫的《咏叹调》(选自四首乐队组曲中的第三首)。在演奏了整整一台巴洛克音乐,最后听巴赫,让人不得不由衷感叹:还是巴赫最伟大!

音乐无限

周立波,一张嘴,一台戏;博比·麦克费林,一张嘴,一台音乐会。周立波的海派清口,用沪语,上海人听得懂,用普通话,华人能明白;麦克费林通过喉咙发出的魔音,地球人都会被感动。音乐是人类最通用的交流语言,再次得到证明。

二月的最后一天,音乐跨界玩家麦克费林在上海音乐厅的一场音乐会,非常另类,难得一见。音乐会没有通常的节目单,麦克费林手握一支麦克风,基本靠临场即兴发挥,就将音乐厅掀得翻江倒海。他的歌唱与众不同,没有歌词,只有各种音调和出其不意的节奏,口随心音,随心所唱,或辅之于拍胸跺脚。他的哼唱无法归类,融合流行、古典、爵士、非洲灵歌、R&B……你想象得到的或想象不到的歌调,都会在他口中发出。他的音域异常宽广,高音能到女高音,低音能达男低音,且灵活多变。他的嗓音既能发出人声,又能模拟乐器,你有时候分不清舞台上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在唱,分不清是人声还是乐器声。

麦克费林尤其擅长现场互动,将一个人的音乐会融汇成全场音乐会。他哼唱几个音,将麦克风朝向听众,听众会意,跟着哼唱。表演了几段后,麦克费林向工作人员再要了一支麦克风,随意坐到舞台边,哼唱几句,向台下示意。有八位小伙子陆续上台,分坐在麦克费林两边,依次与他“过招”,同台“飙”唱,气氛热烈,笑声满场。

音乐会虽然没有中场休息,但看得出有两部分组成。前半部分是麦克费林的独秀与观众互动,后半部分是麦克费林与昆剧艺术家张军、二胡演奏家赵磊、芭蕾演员吴虎生对招。麦克费林在演出前与以上几位只是简单排练了一下,主要是临场发挥。据说他之前完全没有听过昆剧,在张军演唱了几句后,居然能与他对唱,音调之妩媚委婉、韵味之缠绵悱恻,令人叫绝;与赵磊二胡“飙技”,赵磊几次想用高难度的二胡技巧难倒或考验麦克费林,但麦克费林举重若轻,避实就虚,以柔克刚,最后双双达到“琴瑟和谐”;经过了前两个回合,为吴虎生的芭蕾舞伴奏,对麦克费林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的一张嘴,既是器乐伴奏,又是舞思引导,长风皓月,峰回路转,舞之精灵,自由翱翔!

音乐会临近尾声,麦克费林在反复哼出几个节奏音后,居然慢慢“引诱”出观众悠悠的哼唱,这哼唱从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到逐渐成句成调、最后水到渠成喷薄而出——巴赫的《咏叹调》!千人合唱巴赫的《咏叹调》,如此神圣、温馨、感人的场面,一生能有几回?麦克费林真乃音乐魔术师也!

聆听过无数现场音乐会,此番麦克费林的表演更令人大开眼界:原来音乐也可以这样表现。麦克费林曾说过,音乐是上帝带给人类的最珍贵、最神秘、最直通人心的礼物。他的另类不羁和卓尔不群,诠释了什么是音乐的鲜活性、神秘性、开拓性和包容性——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音乐的无限性!

伦敦交响之余兴

三月初,伦敦交响乐团在上海大剧院上演的两场音乐会,回味之处多多,有专家作过全景式的评述,我则想在几个细节上添点余兴。

我听到有乐迷对小提琴家莎拉·张颇有微词,主要是认为她的动作幅度太猛,不太“雅观”。老肖的《第一小提琴协奏曲》有四个乐章,第一和第三乐章乐思较“静”,第二和第四乐章乐思较“动”,而莎拉·张从第一乐章“夜曲”开始,身体就已前抑后扬,左右摇摆,其“运动”的幅度之大,几乎要碰撞和跌倒在周围的乐手中。演到激动处,她还会情不自禁地踹上几脚,既像足球运动员,又似武林高手。但是,我要说的是,莎拉·张的演奏,音乐性非常好,她所有的形体动作,确实是发乎情,动之于形,她是用激情燃烧,全力以赴地演奏音乐。我甚至觉得,没有这样的形体动作,也许就拉不出如此动人心魄的音乐。对演奏如此全身心投入,颇像当年的女大提琴家杜普雷,莎拉·张的现场音乐会,绝对不容错过。

“肖五”是此次伦敦交响乐团的重磅炮弹,杰吉耶夫的掌控堪称一流,尤其是重要的第三乐章,乐队仿佛进入了化境。乐章中段,双簧管、单簧管、长笛等木管乐器依次奏出凄凉孤寂的乐句,辅之于轻微细密的弦乐,细若游丝,丝丝入扣,无语凝噎——人生况味,历史烟云,如梦如幻,长歌当哭,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动啊!第四乐章的尾声,向来是乐迷谈论的话题,金鼓齐鸣下,弦乐(尤其是第一小提琴声部)以持续、机械、神经质的长音义无反顾不屈不挠地奔向终点,杰吉耶夫在处理这最后的高潮时,弦乐不是以奔放告终,而是在鼓声后略微“拐了个弯”,似吐了一大口怨气而结束。细想之下,也有道理,“肖五”是一部愤懑不平之作,照俄罗斯指挥大师罗日杰斯特文斯基说法,尾声的弦乐长音就像俄语的“我”字发音:“我我我……”——所有经历过“”的中国人,都能理解俄罗斯人当时的心境。

最后说“柴六”。几年前,也是在上海大剧院,特米尔卡诺夫(Yuri Temirkanov)指挥圣彼得堡爱乐乐团演出“柴六”,第四乐章结束时的几下低音大提琴,给人印象深刻,传神地表达了老柴暮年万念俱灰的阴暗心情。这次音乐会演到此处,我特别留意,但我似乎只听到一下清晰的低音大提琴就结束了。后来我问几位乐迷朋友,有的说没注意这个细节,有的说好像是只有一下。回家后我找出多个“柴六”的CD和DVD版本(包括杰吉耶夫的唱片),竟发现各有不同:弗里恰依(Ferenc Fricsay)三下,卡拉扬四下,穆拉文斯基、穆蒂、杰吉耶夫、扬松斯都是五下,普列特涅夫六下。看来这涉及到乐谱,要由音乐专家来释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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