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到荼靡

像桃花在开

我所渴望的生活,就是走进最密的林,守自己的小木房子,熏一支自己喜欢的香,然后梅妻鹤子,躬耕山庐。

我渴望置身山野,守一个深爱的男人,种自己的玫瑰园。每天清晨,担了花担去街市叫卖,回来天还未明,见他熟睡,就钻进厨房,为他做份早餐。再在自己的书桌面前坐下来,泡一杯茉莉花茶,写一首想写的诗。

偶或在做早餐的时候,笨手笨脚的样子被他撞到,只能窘迫的微笑的对他说,不好意思,鸡蛋又被煎糊了。

总之,做一个愚笨的厨娘,写最美的诗。

或者画画,快意人生,然后背负画夹,到甘肃月牙,敦煌莫高,甚至到新疆戈壁去,画尽沧海桑田,绝地千仞。然后,暮然回首,黄沙起处,逢着一个牵骆驼的男子,续半长不长的碎直发,穿半旧不旧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唇是薄的,鼻是挺的,双眼深邃且迷离,轮廓硬朗,线条消瘦。

然后镜头一转,便是夜里,在满是月光的屋里,见得到他坐在地上,背倚着墙,一半显在月色里,一般隐进暗夜,手上是未燃尽的烟,双眉紧蹙,优雅且颓废。

然而,这些都不及啊,都及不上,在最美的年华,碰上真心想要碰上的人,不去计较对方的家庭背景,甚至忘却姓甚名谁。一心想要的,不过是眼前的人。然后在梨花开的时候,在树下剥桂圆。在集体外出写生的时候,溜号,骑一张旧单车,把满山的蒲公英花采遍,在小吵小闹之后,提着酒瓶就着酒,用一个通宵的时间把对方从宿舍窗户里望出来,然后在开满三叶草的草地上用怀旧的方式定格一张照片,许一个一生的愿。

半生之后,在有雨的下午,坐一把藤编的摇椅,脚边卧一只瞌睡的猫。挽了对方的手,看窗外的常青藤,一点一点把窗户爬绿,一如当年,校园半坡的春……

花开到荼靡

昨晚有雨,今天微晴,前日更或冷些。气候反常的从冬季到夏季再到冬季,让我的冬装穿了脱,脱了又穿。

很久没有了记日记的习惯,甚至不懂得以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

翻开以前的日记本,仿若翻开尘封往事,又仿若在镜子里窥见到了自己,陌生且不安。

看年少的自己,小虫死了,要哭泣,叶子落了,要惋惜,白墙上的石灰剥落掉了一块,也怅然想到生死,于是窃笑:当初的自己怎么生得这样的傻样?

于是成熟了,坚韧了,抬头挺胸,表情淡定,内心从容,不再一惊一乍,轻言悲喜。

不再写日记,生怕稍有疏忽,泄露了心底最深处的机密。

然后,和旁的人一起,慢慢,缓缓,遵循着由生到死的轨迹。当笑则笑,哭亦哭之。若偶尔有什么不协调,不合拍,也要瞻前顾后,参考别人,跳跳脚,让自己回归于整齐的步伐。

然而,内心空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看到离合,看到生死,也要惶惶然看看旁的人是笑是哭,好给自己以参考,生怕一不小心做错表情,留下笑柄。

于是,有多少个“我”衍生出来,浮流于世,在岁月轮走中,变作“他”和“她”。

又像是多少透明的水珠,自空蒙滴落下来,举着双手,欢腾四散,在不同的环境变作不同的颜色,然后消逝于红尘。

于是,扪心自问,我,是干嘛来了?为了把自己变得五颜六色?

倘若是这样,还是翻开日记本,回到过去好了。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看到一朵花从温润绽放到枯萎凋零,也可以怅然若失,想到生死。幼稚且可笑。

然后,还知道自己是谁。

还是重新翻开日记本,衔接上儿时年少的岁月,寥寥不知归期,直到花开荼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