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新闻 第3期

时间:2022-09-07 06:34:58

晚间新闻 第3期

搬家

过去搬家

是找亲朋好友

帮忙把旧房子里的

箱箱柜柜

坛坛罐罐

搬到新房子

现在搬家

是请亲朋好友和熟人

到酒店的礼桌上

帮购房者付按揭

晚间新闻

事情的由来

还得从《水浒传》开播那一年说起

老家当时只有五台电视机

肖老二的婆娘自从迷上梁山好汉

每晚都要去杨老大家看电视剧

还没看到32集

就与杨老大看出了事情

那是杨老大的婆娘回娘家的那晚

肖老二的婆娘与杨老大

不再盯着与孙二娘打架的武松

而是你看我一眼我瞧你两眼

几句话就说到了床上

从此两人的勾搭也像连续剧

成为老家摆不完的龙门阵

由于肖老二是憨包

管不住长得有点好看的婆娘

只有杨老大的婆娘的虎牙不好惹

不过杨老大无论婆娘怎么疯咬

都咬不断他与肖老二的婆娘的往来

后来他干脆带着肖老二的婆娘

到外省打工

直到过年才一起回来

所以每逢过年

杨老大的婆娘与肖老二的婆娘吵架

成了老家最大的看点

但正月还没完

杨老大又用手机短信约上肖老二的婆娘

到昭通去赶从成都开往广州的火车

煤油灯

一盏墨水瓶做成的煤油灯

通过棉花的灯芯上跳动的火苗

照耀我在老家当农民的岁月

和山村忽明忽暗的前程

每天晚上

我再累也要在煤油灯下

看一些被很多人看破的

已经没有开头和结尾的小说

为此我经常被父亲拳打脚踢

骂我是书呆子

告诫我只有老老实实干农活

才有出息

哪像现在的孩子

不爱看书反遭家长打骂

有时整个山村都睡着了

我还趴在楼上狭窄的窗台边

写出我零乱的想法

在另一间屋睡觉的父亲醒来

发现煤油灯还亮着

就责备我浪费煤油

因为煤油很贵

我只好把灯芯捻细

用一块布遮住灯光

直到父亲以为熄灯了

我才继续躲在阴影里

把艰苦的农村生活

写成田园风光

现在我仍然相信

我写作的源头

来自一盏煤油灯的微弱的光

初中时期的伙食

家离学校几十里

我只能在食堂打饭吃

要回家必须等到星期六

在食堂吃饭

每餐要1角的饭票

家里穷

每月最多能给我2元

掏不出饭票的时候

我只好拾柴草

自己生火煮饭

也就是把家中带去的包谷面

倒进饭盒

用水搅拌后焖熟

再去食堂找点菜汤泡着咽下

由于我三天两头挨饿

每个星期六

我都徒步赶回家中吃饭

到了星期一

为省掉午饭

我在家天不亮又起床

吃饱了才赶到学校上课

那是20世纪70年代

我读书缺乏的不是知识

而是饭

初中时期的住宿

我上的是塘房小学附设的初中

由于家里没有多余的铺盖

睡觉只能巴结家乡的男同学

卑微地挤进他们的被窝

多挤几次觉得过意不去

我曾经躺在教室的课桌上

睡了一晚

父亲知道后

就到离学校不远的一亲戚家

帮我联系了寄人篱下的住宿

亲戚家每晚都要推磨

我肯定要帮忙推

尽管我在学校经常挨饿

但每晚帮亲戚家推磨

仍然是我必须完成的课外作业

好不容易熬到初三

家里才给我一床旧铺盖

我的夜晚才睡在学校

学校除女生有宿舍外

男生晚上都在教室打地铺

这样我们每天都得早起

用草席把铺盖卷到墙角

1978年我毕业回家

用种地的锄头

彻底结束了我的学业

所以现在填各种表

在文化程度一栏

我填写的仍然是初中

1枚硬币

现在的孩子

别说给1枚硬币不会要

就是给几角的纸票都瞧不起

然而在马路边捡到1分钱

交给警察叔叔都感到光荣的年代

我曾经为1枚5分硬币

逼得狼狈不堪

那是我上小学2年级的时候

为了买1支圆珠笔

向1个同学借了5分钱

由于1个星期后还没向大人要到钱还他

他就天天逼我还钱

我只好明天推明天

他见明天何其多就来硬的

每天给我几拳

我痛不起了才从贫穷的父亲那里

要到1枚从牙缝里挤出的5分硬币

偿还那个天天打我的同学

母亲进城

母亲每次从大老远的山村进县城

都要背一块腊肉来

想着母亲那么大的年纪

每年要吃多少苦和受多少累

才喂大两头肥猪

我真的不忍心要

所以她每次进县城来看我

我给她再多的钱

都报答不了她的恩情

今天她又背了一块腊肉来

我虽然理解老人的心意

但为了让她留着自己多吃点

以后进县城不再给我背来

我只好扯谎

说她的儿媳和孙子只吃新鲜猪肉

吃不成腊肉

玉树

我早就从有关西部的小说中

知道玉树的美丽和神奇

所以她在2010年的春天颤抖

是我熟悉的一首遥远的民歌

被闪电撕痛流水的旋律

和格桑花的风情

此前几乎不看青海卫视的我

开始关注

当我在一张以藏族姑娘的照片

作背景的屏幕上

看到神交已久的嘎代才让

献给灾区同胞的诗

我再一次相信他的每一个字

都是从废墟中抢救出来的

舞蹈的神灵

和蒙尘的黄金

闪烁在青藏高原的天空

王春燕

我每次去移动营业厅交话费

她都不问我的号码是多少

就直接将11个阿拉伯数字

输入电脑

我一直纳闷

这个可爱的女孩

为什么有这样好的记性

是我的号码容易背诵

还是因为我是诗人

在这个懒惰的时代

我打电话都是翻出名字就拨

从不记别人的号码

所以她让我感动

她后来离开了移动公司

现在不知在哪里

我手机里虽存有她的号码

但不知她更换没有

因为我没给她打过电话

也没给她发过短信

陈衍强 上世纪60年代生,云南彝良人,在《人民文学》《诗刊》《大家》《中国作家》《诗选刊》《人民日报》《青年文学》等多家报刊发表大量诗歌,有作品收入多种选本,出版诗集《英雄美人》、《我的乡村》,其中《英雄美人》获云南省文学艺术创作一等奖。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昭通首届十大杰出青年、昭通市作协副主席、彝良县文联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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