赡养11位老人,新婚硕士夫妻孝心背后多少泪?

蜜月苦不堪言：新房竟变老人院

2002年10月，汪晓军获硕士学位后赴北京发展。不到两年，他成为京城一家知名广告公司的策划总监，年薪10万元。2004年年底的一次朋友聚会上，他与北京姑娘陈虞一见倾心。同样硕士毕业的陈虞在一家私企当文秘，青春可人，是家中独女。可能是性格和经历有太多相同之处，不到半年，两人就如胶似漆了。2005年5月，汪晓军带陈虞回湖南老家。见儿子女友既漂亮又识大体，汪母很是喜欢，拿出祖传的翡翠镯送给陈虞，还偷偷把儿子拉到一边催促：“这姑娘不错，我喜欢……你们年龄都不小了，抽时间把婚事办了吧!前两天你奶奶还念叨，她想重孙子想疯了!”那几天，汪晓军带着陈虞去看望外公外婆。外公外婆和汪晓军的姨妈一起生活，姨父因车祸去世，表妹又是先天脑瘫，家里一年卖粮的收入都用来四处寻医问药为女儿治病用了。看到汪晓军外公外婆生活清苦的样子，陈虞忙将身上带着的200元掏出来塞在老人手里，姨妈在一旁不停地抹着泪……

湖南之行让两人的心走得更近，回到北京没多久，汪晓军便正式向陈虞求婚，他拎着礼品随女友拜访未来的岳父岳母。两人商量把婚期定在2005年国庆节。

回北京不久的一天晚上，汪晓军突然接到姨妈电话，姨妈没说两句就哭了。原来，她省吃俭用盖的房子竟被暴雨冲塌了大半!现在，老少四口挤在一间房里……姨妈的抽泣声让汪晓军心酸不已。他知道，帮姨妈就是帮外公外婆，就等于是给父母减轻压力。第二天，他就从积蓄里拿出5万元给姨妈寄去了。

接下来的整个夏天，汪晓军和陈虞不仅张罗着买房子、家具，还得筹备婚礼事项。他们在四环边买了套80平方米两居室的现房，连买房带装修一共是60万元。因两家父母都不宽裕，两人拿出所有积蓄，又东拼西凑才够付首期房款。眼看婚期临近，两人却为在哪里举行婚礼吵开了。汪晓军提议按老家风俗回长沙结婚，说婚礼办得热闹也好给汪家争光。陈虞则认为：路途遥远，多花钱不说，还冷落了父母和单位同事；坚持把公婆接来北京，在北京举行婚礼。两人谁也不肯让步，吵得不可开交，最后，陈虞哭着摔门而去。无奈之下，汪晓军打电话和父母商量，汪母数落儿子：“既然小虞这么说，那就在北京办!哪有那么多规矩?再说，我跟你爸没去过北京，等忙完你们的事，我们正好逛逛京城……”听母亲这么讲，汪晓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9月28日晚上，两人去火车站接父母。可没想到，一脸疲惫的父母身后还跟着年逾七十的爷爷奶奶!本来以为只是父母来，两人在另一间卧室里准备了一张大床，细心的陈虞还特意给公婆买了睡衣等日用品，可现在连爷爷奶奶也来了，怎么住呢? 　两人商量着，陈虞有些发愁：“去宾馆开房间又贵又住不好!咱家附近的宾馆，哪个标准间不是两三百元的?十天下来就好几千元，用这钱给他们买点吃的不好吗?”最后，两人咬咬牙决定，把婚床让给父母睡……国庆节那天，两人所在公司的同事和双方亲友都参加了婚礼，连陈虞的爷爷奶奶在内，两家老人凑成热热闹闹的一大桌。婚礼结束，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汪母照顾公婆睡下，自己说什么也不肯睡卧室，和丈夫在客厅的沙发睡下了。本来温馨甜蜜的洞房花烛夜，汪晓军和陈虞却感到说不出来的异样。黑暗中，他们没说话，都感到怅然若失……第二天，四位老人5点多就起床了。抽水马桶的声音、做早饭的声音，加上爷爷从不离身的收音机声音，吵得小两口不到7点就醒了。小两口平时工作很累，常加班到半夜，本想在两周的婚假里补足觉，看来是不可能了。看着睡眼惺忪的妻子，汪晓军有些内疚：“要不你再多睡会儿……”谁料话音未落，汪母已敲门喊他俩吃早饭。之后几天，小两口陪着游故宫，看颐和园，逛西单、王府井。爬长城时，爷爷腿脚不好，拄着拐杖也非得爬上好汉坡。汪晓军吃力地搀着爷爷，还得照看奶奶，陈虞抱着衣服，还得张罗着买票买水。回到家，腿都快累折了，他俩瘫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可看着父母在厨房忙活，小两口又过意不去，强打精神帮着做饭……

10月底，四位老人该回湖南了，陈虞特意给他们买了一大堆衣物和北京特产，更给汪晓军的外公外婆买了双份礼物。火车快开那一刻，汪母拉着陈虞的手，动情地对儿子说：“晓军啊，你娶了小虞是你的福分，一定要好好疼她，否则我可不依!下次我们再来北京，就能抱孙子了……”送走老人，小两口一心一意过日子。对未来，他们有美丽的设想：攒些钱以后就准备要孩子，毕竟都快30岁了。五年内提前把房款还清，正好孩子上小学，又要花很多钱……很快到了2006年春节，因为是结婚头一年，陈虞跟丈夫一起回湖南老家过年。临走前，小两口跑到王府井给七位老人分别买了礼物。

除夕晚上特别热闹，汪晓军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姨妈等围着桌子一起吃年夜饭。陈虞脸上赔着笑，心里却有些不高兴：往年这时候，她都在家里陪父母和爷爷奶奶过年；今年没了她，家里还不知道有多冷清呢!果不其然，陈虞给家里拜年时，母亲在电话里没说几句就哽咽了，说女儿出嫁了过年就是不热闹，陈虞一阵心酸，忙安慰道：“妈，我和晓军过两天就回北京陪你们过年，给我留着饺子!”

大年初四，小两口不顾挽留，匆匆赶回北京。他们陪父母吃完饭，初五和初六没闲着，拎着带回来的湖南特产去爷爷奶奶家拜年。陈虞见爷爷奶奶孤苦伶仃的样子不忍心，又留下来陪了他们一晚上。忙活完这些，又该上班了……

就是攒不下钱，风光白领成穷光蛋

一个春节，小两口就花销近万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汪母的电话就打来了!奶奶白内障突然恶化，做手术要6000元，她一时拿不出来，只好找儿子求助。汪晓军再为难也不能说，只好硬着头皮去公司预支了半个月工资，从银行出来，看着手里的4000元汇款回执，他摇头苦笑。

这样的汇款回执，婚前就有不少。逢年过节给三家老人的过节费，表妹的住院费，给爷爷奶奶祝寿的贺金，有一次，陈虞无意中看到这些回执，半开玩笑地说：“结婚前我不管，结婚后是一家人了，可得一碗水端平哦!”汪晓军连连点头。为公平起见，小两口达成一致意见：逢年过节给两边老人每家500元，出去旅游礼物要买11份，打电话问候每次都给两边老人都打―遍，一圈下来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一次，陈虞逛街看中一双女式布鞋，她掏钱买下准备送给母亲，可一想到自己说过的话，她咬咬牙给每位老人都买了一双。如此折腾，―年下来小两口没攒下什么钱，还因为面面俱到累得筋疲力尽。小两口一商量，以后除了非给不可的过节费，谁的礼物也不买了，暂时放下孝心，一心一意攒钱。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没过两个月，小两口又遇到了意外的花钱项目――陈虞爷爷奶奶住的旧四合院要拆，需要补8万多元才够买新房子；如果一个月内不把钱补齐，就视为放弃。那天是周末，小两口回陈虞父母家。吃过饭，陈母就坐在

沙发上唉声叹气。经不起小两口追问，陈母说了补钱的事，最后说：“我和你爸每个月退休金加一起不到2000元，这么些年就攒了4万多元……放弃房子一则可惜，二则你爷爷奶奶去哪住?你大伯父没结婚就去世了，你爷爷奶奶这辈子没少流泪，晚年了不能让他们无处栖身哪。可妈这一室一厅怎么也住不下四个大人哪!”见母亲发愁，陈虞也跟着难过，可一时又想不出好办法。回到家，汪晓军主动对妻子说：“这房子不能放弃!我们想想办法，不就4万块钱吗?咱们这俩月不是攒了近1万元吗，我再找几个哥们去借点……”陈虞点头答应，她也不想让父母为难哪! 　周末，小两口去给陈虞爷爷奶奶送钱。走进他们临时租住的平房，汪晓军觉得鼻子有些酸。逼仄的房间又潮又暗，饭桌上放着一小碟酸黄瓜。汪晓军得知：两位老人每月生活费才500元，还是儿子儿媳从牙缝里省出来的；这两天奶奶感冒，也不敢给儿子儿媳说，怕上医院花钱……他越听越不是滋味，临走时掏出500元塞到奶奶手里，说：“以后我们每个月也拿500块钱，我没空就让小虞送过来!”接过钱，奶奶眼里依稀有泪光……

回家路上，陈虞低声说：“其实我早有这想法，一直没敢说，就是怕你……”汪晓军笑了，说：“傻老婆，老人还有多少日子呀?如果不孝顺，有一天见不到了，你想孝顺都没法孝顺，才是最难受的时候……”

2006年11月，一天傍晚6点多，陈虞母亲突然腹痛，送到医院一检查，急性腹膜炎，要马上做手术。5000元的押金让陈父犯了难，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补交房款了，他身上的钱还不到1000元。左思右想，他只好给女儿打电话。 　事情就这么巧，汪晓军刚发了5000元奖金，正陪妻子在西单逛街。陈虞看中了一件羽绒服，刚试完准备交钱，父亲的电话就打来了。接了电话，陈虞把衣服一扔，拉着丈夫就打车去医院……

回到家，已近半夜。陈虞情绪很低落，突然呜咽起来。她抽泣道：“怎么攒点钱就这么不容易呢!不是我不孝顺，我只是觉得压力太大，活得好累……”汪晓军叹了口气劝道：“唉，谁让两家老人这么多呢!我们再委屈，也不能委屈老人哪!过段时间就好了……”

哭归哭，第二天一早，陈虞还是早早起床赶到医院照顾母亲。手术很顺利，但医生说还要住院半个月。陈虞往公司打电话请假，说母亲病了需要照顾，部门领导极不情愿，说：“都那么忙，你一请就半个月，不是为难我吗?这样吧，我准你两天假，如果第三天你不能按时上班，对不起，我只好换人!”

这些话一下子惹起了陈虞的无名火，她毫不客气地说：“那你另找人吧!这工作我不干了!”站在走廊尽头，她突然觉得很悲哀，觉得生活是自己无法控制的，天天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

晚上，汪晓军得知妻子竟辞了工作，吃惊地说：“好好的工作，为什么辞呀!本来现在经济就紧张……”陈虞“哇”的一声哭了：“你以为我想辞?说是两天不上班就换人，我妈这样子，我能不管她吗?我爸晚上不睡觉照顾她，白天还得回家做饭，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汪晓军指责道：“那你辞工作也得和我商量一下呀!现在每个月少了4000元，还欠了一屁股债，下步恐怕吃饭都成问题!”见丈夫不高兴，陈虞也生气了，她提高嗓音：“你是不是嫌我妈住院花你的钱了?以后我家的事不要你管!那些钱我慢慢还给你!”

“你……我不和你说!”汪晓军摔门而去。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陈虞号啕大哭。

担忧经济困窘，人流引发夫妻冷战

汪晓军嫌妻子做事欠考虑，陈虞误解丈夫为花钱而生气，一连好些天，两人互不答理。

母亲病愈出院后，陈虞失业在家，心情更差，她天天在网上搜索招聘信息，找了好几家机构都因为薪水低不满意。而此时，汪晓军公司上了一个大项目，他成天加班到半夜，根本没时间和妻子坐下来沟通。

2007年1月22日，陈虞起床刷牙时一阵恶心，想起自己快两个月没来月经――难道是怀孕了?她跑到附近医院一检查，竟真的“有了”。呆坐在医院走廊上，陈虞脑子乱乱的。对突如其来的怀孕，她竟无丝毫惊喜，却感到压力陡增、心绪更坏!

她听有孩子的同事说过：从怀孕到孩子出生，孕妇要定期体检，要补充营养，要买婴儿衣物、婴儿床，最后还要住院，10个月下来要花一两万元；孩子出生至3岁，每个月平均要花1000元买奶粉；过了3岁，每个月幼儿园保育费，加上零食、参加各种才艺学习班，最少要花2000元!这些，还是在孩子不生病的前提下计算的，一旦有病住院，一次没有几千元怎么能行?也就是说，孩子上小学前，要花去近10万元!

而现在，不算外债，丈夫的8000元工资扣去月供只剩下3000元，连生活费都不够，拿什么钱养孩子!陈虞越想越烦，她觉得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生下来受罪还不如不要!她想给丈夫打电话商量，可没想到电话响了一下就挂断了，之后竟再也打不通!无名火骤然烧灼着心头，陈虞想，两人闹得这么僵，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样想着，她决定马上打掉这个孩子……

陈虞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家，在床上躺了很久，汪晓军才打电话回来，说自己刚才在开会，问她有什么事。一听到丈夫的声音，陈虞就不争气地流下了泪水，她虚弱地说：“我流产了……半小时后，汪晓军回到家，径直冲进卧室抱住陈虞，一脸担心地问：“怎么回事?怀孕为什么不告诉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得知陈虞是人工流产，汪晓军慢慢松开妻子，一脸失望地说：“这么大的事不和我商量就自作主张，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明知道我喜欢孩子，明知道我妈等着抱孙子!你有没有把我和我家人放在心上?”

陈虞流着泪说：“汪晓军，你拍着良心问问我对你家人怎么样?上次你家人来住一个月，我花了整整1万元!我知道你因为我打掉孩子生气，可你有没有想过，以我们现在的经济状况怎么要孩子?估计生孩子时连住院费都不够!总不能生孩子也去借钱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汪晓军声音低了些：“没钱就不要孩子了?照你这个算法，我岂不是要等到40岁才能当爸爸!就算我等得了，老人等得了吗?富日子就富过，穷日子就穷过，你也不能不说一声就把孩子打掉啊!”

两人正吵，电话响了，恰巧是汪母打过来的。汪晓军正在气头上，就把妻子做人流的事数说了―通。汪母沉默了几秒就哭开了：“这媳妇到底是咋了?好好的孩子，我汪家的骨肉啊，就这么没了?如果我在的话，肯定不会出这样的事!不行，我得去北京―趟……”

汪母的声音，不用话筒也听得清清楚楚，陈虞一听说她要来，头都大了，她冲过去夺过电话就说：“妈，你们还是别来了，我连工作都没了，现在就靠晓军养着!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你们来了岂不是要跟着饿肚子!”

陈虞话没说完，就被丈夫重重地推到床上。汪晓军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说：“你有完没完?你家人花钱再多，我都一声不吭，哪怕是厚着脸皮去借!你第一天去我家，我妈就把传了好几代的翡翠镯子给你，还成天交代我别欺负你!你却这样对我妈说话!太让我失望了!”

陈虞不甘示弱，从抽屉里翻出翡翠镯扔到床上：“我早就知道你嫌我家花你的钱了，故意找碴!什么破翡翠镯子，我不稀罕!”

片刻沉默，汪晓军失望地看了陈虞一眼，摔门而去……

当晚，汪晓军没有回家。陈虞躺在床上泪水长流，身体的疼痛和对婚姻的失望折磨着她的心，记得恋爱前有人告诉她，找丈夫的一大标准是看他孝不孝顺父母，汪晓军是孝顺的，自己也是孝顺的，可为什么结婚才一年多就因为孝顺闹得狼烟四起?孝心真的有错吗?

没过几天，汪母竟真的赶到北京。一进门，她就风风火火地把行李堆到桌上：半口袋大米，腊肉腊鱼，竟然还有一大包手工面条!陈虞愣了，问：“妈，你带这些干啥?北京又不是没有……”汪母板着脸：“媳妇说吃不上饭了，我可不想饿肚子!”听婆婆这么说，陈虞没说话进了卧室。

中午，婆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进卧室。她把鸡汤放下，坐在床边，一脸慈祥地说：“小虞，妈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放心上，流产是小月子，妈过来照顾……那些吃的，是爷爷奶奶特意给你准备的，我来头天，奶奶擀面条擀到半夜，说你喜欢吃……”

“妈，别说了，是我错了……”陈虞紧紧握着婆婆的手，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傻丫头，晓军什么都和我说了……你们两个傻孩子呀，孝敬老人也要量入为出，自己都过得不好还谈什么孝顺?唉，也怪我们不好，如果知道你们委屈成这样子，说啥也不能张口啊……我和你爸商量了，今年过年我陪你们在北京过，给你们做湖南菜!啥也不用买，你们俩好好的，老人才放心哪!”

这时门开了，汪晓军一脸爱意地走进来，陈虞扑到丈夫怀里，心里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