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民谣第一人 小曾:为兵歌唱

时间:2022-09-12 10:13:59

他开创了“军营民谣”的时代;

他的歌词,质朴平实,没有一丝一毫的雕饰,但以《我的老班长》《军中绿花》为代表的歌曲,却风靡三军,深入人心,成为从60后到90后官兵的最爱。

他是小曾,曾德洪。战旗文工团创作员。一个矢志把“歌曲献给千万个驻守在海岛、高山、荒滩上的战士”的人。用他的话说,“只有到部队中去,到那些淳朴的战士中去,我才感觉,我活了。”

1.小曾,终于等到了你

2013年的2月,高原上的风雪再起时,小曾,又来了!

每逢春节,前往川藏线为驻守在那里的官兵歌唱,是他固定的功课。川藏线上的汽车兵,异常辛苦,在海拔5000多米的雪山中驾车穿行、深夜中被-30℃的气温冻醒、悬崖硝壁间生死悬于一线,于官兵而言,是家常便饭。但当《高原兵歌》(小曾的新作)在兵站中响起时,烦恼、苦痛、艰涩,于刹那间冰消瓦解。

蓝蓝的天空, 高高的雪山

那是我当兵守卫的地方

碧绿的湖水,洁白的羊群

还有我最爱,最爱的乡亲

他轻轻地唱着,好像那旋律,就从他身体里生长出来的一样。他穿着普通的迷彩,剃着小平头,看上去就像这兵里的一员。

这歌声的效力,却足以让很多大牌明星羡煞。

士兵转过身去,悄悄地抹泪。

将军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说:“谢谢你,小曾,你唱的是我们自己的歌。”

也有人把这支歌,放到百度上,放到贴吧里,粉丝回复:“终于等到了这首歌。现在很多20岁年轻人心里都是周杰伦呀谢霆锋呀。只有在小曾的歌里,我们才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小曾,谢谢你!”

2. 它们,自自然然地流淌出来了

1994年的一天,当小曾在江西教育学院行政系的课堂里,信手写下《我的老班长》的歌词时,他并未预料到,他会开启一个叫“军营民谣”的时代。

灵感来源于几封普通的战友来信。信的开头,兄弟们几乎不约而同地问道: “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嫂子娶上了吗?”

简单的几个字眼,拨动了小曾的心弦。他想起了退伍前在福州山区当高炮兵的岁月。小曾自幼喜欢音乐,跟外公学会了拉二胡。1989年,他从军入伍,驻地远离市区,终日与稻田、村庄为伍。无边的荒凉与冷寂,似乎要将他与音乐梦想生生地,分离了。然而,任何“伟大”的艺术,或许正植根于我们“漠视”的生活。

与作曲的第一次联姻,是在新兵连的晚会上。小曾结合大半年新兵蛋子的感触,写了一首歌,叫《新兵想家》,战友们的反应叫他惊呆了:平时看上去硬气得不得了的大小伙子们,全哭了个稀里哗啦。

这件事对小曾的触动很大。“我觉得部队很需要这样的歌曲。”他花一个月的津贴90块钱买了把红棉吉他,还学起了识谱,把战友们的欢乐,还有离愁,都融进歌曲里。某个周末,小曾“开堂授课”,全连除了站岗的,呼啦啦来了120多个战友。大家说,“小曾,你的歌与那些流行歌曲不一样,唱的是我们真实感受,我们喜欢它!”

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离愁,真的很快就来了。

1991年12月,小曾退伍,离开了热爱的军营。

他在家乡找了份工作,生活风平浪静。部队生活的点点滴滴,仿佛都变成遥远的名词。直到有一天,隔壁武警部队的集结号响起时,“泄露”了全部的真相――小曾下意识地起身、穿衣,动作熟练敏捷。“醒”来的那一刻,他心头酸楚难言:那种生活,怎么就丢了?那些战友,怎么就不见了?

几声不经意的问候,推开尘封的门。

小曾找来心爱的吉他,再次拨弄起琴弦。他没有刻意求工,更不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旋律与歌词,自自然然流淌而出,好像它们一直就生长在他的心头:

我的老班长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的老班长 你还会不会想起我

好久没有收到你的信 我时常还会想念你

你说你喜欢听我弹吉他 唱着我们军营的歌

歌曲创作完成后,被小曾搁在抽屉里,遗忘了好几个月。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知有个叫吴颂今的江西老乡在中国唱片广州公司当制作人,“还捧红过杨钰莹。”我也试试?小曾翻出曲谱,录成盒带,一股脑儿全寄去广州。当吴颂今真的从天而降时,他着实吓了一大跳。

那天南昌城里下着滂沱大雨,广州来的吴老师与他在象山宾馆作了一次长谈:“你寄来的歌曲,我都听了,这些作品,很贴近当代战士的生活,好唱、好听,这种音乐形式在国内是绝无仅有的,很有希望。”吴颂今还给了小曾一个影响深远的建议:“咱们是不是可以给你这类型的歌曲定个位,就叫 ‘军营民谣’?”

3. 所谓经典,不外如此

民谣在中国,是新音乐的代表流派,它生于草根,来自于寻常巷陌,却掀起了不少庙堂音乐难以企及的浪潮。它清新,自然,它是从创作者心底里生发出来的音乐,相比成熟的商业模式、工业化生产的程序,这种音乐流露出的是一种罕见的真诚。

小曾的军营民谣,帅就帅在这里,美就美在这里。他创作时,没有人要求他怎样去做,也没有人指点他怎样去做,也根本无从指点。它是浑然天成的产物,它应和了当时中国军营歌曲后继乏力的现状――磅礴的大作虽多,却很少真切地贴近官兵们的心灵。

1995年,小曾孤身去了广州。广州是当时中国流行音乐的发源地。当广漂,非他所愿,可唯有远走,才能让更多的人听到他的军营民谣。

“那是人生中很大的一个考验心智的阶段。可如果我能做我喜欢的事情,这些都不在话下。”他忍受着最初阶段没有演出、没有任何收入,一顿盒饭都掰成两顿吃的日子。梦想真是一种催人奋进又给人百般痛楚的力量。

好在对于相信它的人,梦想总是多一份眷顾。

奇迹于1996年的新春订货会上上演。

那天,全国各大唱片公司云集。作为中唱力推的歌手,小曾演唱了《我的老班长》。同台竞技的,还有以演唱《快乐老家》出名的歌手陈明。歌手们演唱完毕后,接下来的时间留给唱片公司的老总,这些手握重权的大鳄们将决定唱片甚至艺人的“生死”。第一个发言的并非来自小曾公司,而是另一家唱片公司的老总。他的话,让在场的很多人都倍感意外:

“刚才听到了很多歌,说实话我最喜欢《我的老班长》这首歌,我不是军人,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它打动。歌词和旋律都很朴实,却不影响它的温馨感人,我们中间谁不向往这种真挚的兄弟情感呢?在这个时代,很容易变得浮躁、浮华,音乐也越来越绚丽,越讲究技巧,有一份真挚的感动很难得!我投它一票!”15分钟的发言时间,这位“大鳄”用了5分钟推广竞争对手的歌手和歌曲。

这份感动,也传递给了更多的人。

辉煌的战绩由此创造。第一批订货高达10万张,第二批订货70多万张,这还只是正版的销量。小曾陆续收藏的盗版碟,就多达几百个品种。

《我的老班长》这首歌当年还获得中央电视事部举办的“军神杯”MTV比赛优秀奖,并获全国30多家电台音乐排行榜的十大金曲奖。而1996年底,由他和牟青、黄志坚组成的军营民谣三人组,获得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举办的“96全国听众喜爱的歌手评选活动小组演唱金奖”。那个年月,“曾老师成了我们心中的神。”一个唱片公司的工作人员,如是介绍。

直至今天,在MP3、彩铃下载如此便捷的时代,很多音像店还在架上专门留了一个位置给《军营民谣》的盒带。对音乐人来说,这是一份无上的礼遇和荣光。

《军营文化天地》主编余戈曾撰文《“军营民谣”浮出水面》,感叹这一军营文化生活中的新鲜事物。于今,他依然感叹,“一晃十年过去了,军营民谣这个概念不但仍然存在,而且在一茬茬士兵中拉力式地传唱着。我感到这既显示了军营民谣的生命力,更显示了一种‘需要’的力量。十年来,没有哪个部门运用行政力量来推广军营民谣,但它在士兵中几乎无人不知。特别是在新兵入伍、老兵退伍季节,哪座军营的广播里没有播放过那些歌呢?”

今天的90后新兵走入兵营中,依然会轻轻哼唱《军中绿花》,遥敬心中的女神所谓经典,不外如此。

4. 万里征程人不苦

小曾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

但很多人魂牵梦萦的明星路,孜孜以求的商演,对他来说,好像不太重要。这是小曾与众不同之处。

从1997年到2008年,他从公众的视野里消失了。从一个出名要趁早、赚钱要及时的圈子里抽离了。

“这是我人生第二个重大选择。”是他自己选择的轨道。哪怕那道路,踽踽独行、万分艰辛。

他不停地下部队演出,慰问海岛的战士,他也探望高原上的哨所。行程累积起来,不下万里。

对许多海岛,小曾如数家珍,小王家岛、獐子岛、海洋岛有一个小岛,他最是难忘:岛很小,面积不超过400平米。岛上只有一个战士,任务就是看过往的船只。岛上没有居民,只有一条狗为伴。

战士站得笔直笔直的,迎接着远方的客人。小曾刚开始歌唱时,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可没听得几句,泪水就从眼眶里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歌声一停,战士更忍不住一下子把小曾抱住,哭出声来。他把小曾放开后,跑到屋子里翻出一个盒带。这盒带正是小曾的专辑!也许是经常摩挲的原因,转角的地方都磨烂了。战士磕磕巴巴地说道:“曾老师,这是我花了14块钱托战友买的,我一个人在岛上,想家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寂寞的时候,我都是听你的歌,你的每首歌,我都能背下来。”

这些年,小曾不知道走过多少海岛、哨所和高山。不止一个兵站的战士对他说,我们在这里这么多年,你是唯一来给我们唱歌的歌手,我们最喜欢你的歌。

然后,不由分说地,给他狠狠的熊抱。

有一次,在昆仑山口,小曾差点儿真的永远留下来。山口有座碑,他下去拍照,拍完后为躲避暴风雪,急急忙忙往车里跑,他忘了自己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上!刚刚跑进车里,他就瘫倒在座位上,不省人事。司机疯了一样驱车开到下一个兵站,将他抱下去,告诉兵站里的战士,“这是小曾。”所有的战士闻言,都行动起来。他们给昏迷不醒的小曾搓手,把温暖的火炉挪到他身边,又找出站里所有的吸氧设备,恨不得都用在他身上小曾这才活过来。

在唐古拉山,小曾唱完歌之后,兵站里的每一个人,争着给他写字留念。送给他的话,惊人的相似:“德艺双馨”。

“惭愧惭愧,”小曾脸红得不行,“我这么年轻,德艺双馨都是给那些老艺术家的。”

“你就是德艺双馨。”大伙儿坚持。

这一路上,他所收获的,也不是全然的拥戴,也遭遇过怨怼和怒火,“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们?你们还知道我们这些当兵的?”那一刻,小曾委屈之极:“我不是一个现役的文工团的演员,我只是一个退役兵。”

但很快,他就释然了,明了了那怨怼后深沉的苦痛与呼告。于是,他更加高声地,为那些在孤独、寂寞与寒冷中坚守的人们歌唱

不仅是祖国大陆,远在台湾的军人,也十分喜爱小曾的歌曲。他们给《海峡之声》的编导打去电话,说,“听了小曾的歌,我们都落泪了,想起了家乡”

就这样,一个兵站接一个兵站,小曾16年来无偿为部队演出600余场。拉萨、中蒙边境、中哈边境、中越边境,一一留下小曾的足迹,老山前线他就去了四次,在桂林奇峰镇李向群生前所在部队,他最多一次为官兵签过4000多张碟,累得手都抬不起来,1000多名官兵安安静静地排着队,等着他签。

这么些年,小曾下部队演出,没有主动跟部队要过一分钱,他向记者坦言,“不是我多么伟大,或多么崇高,当你看到战士那么淳朴的笑脸,当你听到一个干部对你说,因为听了《绿军装的梦》,决定留在部队不走;当你知道很多人因为你的歌,改变了命运和生活我就感觉我写的那些歌,真的很有价值。没办法用金钱或用经济来衡量的。”虽然身处娱乐圈,可他颇有些 “格格不入”。他在北京,甚至没有自己的车与房。

小曾啊小曾,你要的究竟是什么?小曾也一直在找啊找。渐渐地,他清晰了自己的答案,“我在城市呆久了就会难受,我会赶紧到基层演出去。包括我的名字,很多人都劝我改个名字,说现在这个名字不大气,永远不可能成为大腕明星,我也没想过要成为哪些星。只要有人喜欢我的歌,只要基层的人们能从我的歌声里,得到些鼓励,得到些温暖,就足够了。”

2008年,8.0级大地震突袭汶川。看着昔日的战友前赴后继抢救受灾的群众,小曾坐不住了。他抛开自己掌管的公司,组成了“退伍兵突击队”,奔赴四川灾区。他与退伍兵们一起,钻进废墟中抢救群众,给受灾群众搬东西他还为救灾部队官兵演出了20多场次。

2009年5月22日,鉴于小曾在抗震救灾中的表现及他多年为兵歌唱的杰出贡献,政治部特招小曾入伍。他再次披上军装,成为战旗文工团一名创作员,圆了18年来的梦想。

2012年,他所创作的《列兵的柔软时光》获全军军旅歌曲大赛一等奖;演唱的《军人的名字是第一》获全军“唱支军歌给党听”二等奖、中央电视台“我爱唱军歌”比赛亚军;《战友永相伴》脍炙人口

真正有生命力的艺术,植根于我们所身处的土地。

若得井水处,皆能歌柳词

小曾作品简介

小曾共出版发行了十张专辑及合辑。《我的老班长》《军中绿花》《老兵你要走》《杯中酒》《兄弟情深》《离开部队的那一天》《送战友》《战士》《战友还记得吗》《羡慕》等歌已成名篇。

歌迷说小曾

小曾的歌燃起多少热血青年从戎报国之志,毅然汇入绿色方阵;小曾的歌在多少士兵的梦中响起,抚慰一颗颗思亲思乡的心;小曾的歌激励多少军营男子汉的豪情斗志,迎着风雨披荆斩棘、笑傲沙场;小曾的歌让多少人脱军装时泪洒纷纷,一步一回头地告别那段刻骨铭心的履历;小曾的歌又让多少经过军营大熔炉加钢淬火的人才,在新的岗位上续写人生的辉煌历史不会亏待对历史负责的人。小曾的歌,如一壶酒,年份的增加会使其更加醇香甘洌。

――青年词作家 淮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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