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亲属称谓语的翻译看跨文化翻译中的困境

时间:2022-09-12 01:28:33

从亲属称谓语的翻译看跨文化翻译中的困境

摘 要: 亲属间的称谓语是不同民族文化的重要体现之一。但是在汉英翻译中,往往因为它们反映的是不同的文化氛围和意蕴,所以在翻译过程中的确有爱莫能译的困境。本文从亲属九族之间的相互称谓语的翻译逐一分析文化翻译中的局限性,以期证实在跨文化语际交往中,语言与文化有着很大差异,跨文化翻译很多时候只是一种美丽的神话。

关键词: 亲属称谓语 翻译 跨文化翻译 困境

对于翻译中的可译与不可译性,翻译界的先辈们已经争论已久,而且至今也无定论。林语堂在《论翻译》(1932年)一文中引用Croce(克罗齐)的话:“凡真正的艺术作品都是不能译的,因为其为文字之精英所寄托,因为作者之思想与作者之文字在最好的作品中有天然之融合,故一离其固有文字则不啻是其精神躯壳,此一点只文字精英遂岌岌不能自存。”周序良在《翻译三论》(《翻译理论与翻译技巧论文集》,1983年,中国翻译对外翻译出版公司)一文中说:“翻译的媒介是语言,这等于用铅笔或钢笔临摹水墨画,怎样能反映出原作的风格呢?”“我仍旧认为风格是无法翻译的,风格离不开语言,不同的语言无法表达同样的风格。”美国著名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曾经说过翻译存在一个可译性的限度问题。甚至塞万提斯通过堂・吉珂德的口说:“阅读译本就像从反面看花毯。”歌德则很不客气地把翻译比喻成“下流的职业媒人”。古今中外,对翻译的看法,纷繁泾渭,聚讼纷纭,在此就不再赘述。

既然语言都是交流思想的工具,为什么一种语言被翻译成另一种语言时存在可译性的限度,甚至不可译性的问题呢?其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我认为主要是文化传统和语言结构等方面存在着很大差异。文化是语言赖以生存的土壤,语言不能离开文化而存在。当代英国译学理论家苏珊・巴思内特曾把语言比喻为文化有机体中的心脏。他说:“如同在做心脏手术时人们不能忽略心脏以外的身体其他部位一样,我们在翻译时也不能冒险将翻译的语言内容和文化分开来处理。”(Susan Bassnett:Translation Studies, London: Routledge,1994)正如意大利美学家、哲学家克罗齐(Croce)所说:“把一部文学艺术的杰作转成另一种语言是不可能的。要么忠实于原著,但译出来失去原著的韵味,这叫作‘拙劣的忠实’;要么译文很好,但脱离了原文,不忠实于原文,这叫‘美丽的不忠实’。”(吕同六,《但丁和他的神曲》)

称谓语作为语言交际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在许多情况下,称谓语是传递给对方的第一个信息。不同的称谓语,反映了交际双方的身份角色、亲疏关系、情感好恶及社会地位和受尊重程度。同时称谓语又是民族文化的反映。而中华民族的文化上下五千年,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并且要想把五十六个民族的称谓语都一一罗列出来,那的确要花些年月和篇幅。本文将拟通过对普遍的汉民族家族亲属间的称谓语,一般而言,家族从血亲传统上可分为“九族”。上有四代长辈,下有四代晚辈,其序列为:高祖,曾祖,祖辈,父辈,本人,子辈,孙辈,曾孙辈,玄孙辈,来探讨在翻译中文化成分的处理困境,以期能够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从而寻求跨文化交际中称谓语翻译的规律。

一、高祖辈,曾祖辈,曾孙辈,玄孙辈

男性:高祖父,曾祖父(祖爷);曾孙,曾孙女婿,玄孙,玄孙女婿;

女性:高祖母(奶),曾祖母(祖奶奶);曾孙女,曾孙媳妇,玄孙女,玄孙媳妇。

但在英语中,要表述三代之内的人称尚可,若要表达高祖、曾祖、曾孙或玄孙辈,除了靠形容词的重叠使用之外,如great great grandfather/mother;great grandfather/mother;或者great great grandson/daughter;great grandson/daughter,恐怕再没有更好的表达了,而且这种表达根本无法分清父系和母系之别。我们看看下面一个例子:

凤姐儿想一想,笑道:“一家子也是过正月节,合家赏灯吃酒,真正的热闹非常。祖婆婆,太婆婆,媳妇,孙子媳妇,重孙子媳妇,亲孙子媳妇,侄孙子,重孙子,灰孙子,滴沥搭拉的孙子,孙女儿,外孙女儿,姨表孙女儿,姑表孙女儿……嗳呦呦!真好热闹!……”

(《红楼梦》)

本来就纷繁复杂的称谓,再经过善于言辞的凤辣子之口,尤其显得更加热闹复杂。其中最有趣的称呼应该是这个“滴沥搭拉”了:晚辈们太多,几乎无法一一命名数列。但是作为翻译,如果光从字面考虑翻译,外国读者是很难理解其中意思的。但是如果要把其中的含义表达清楚,又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清楚、说得明白的。下面让我们先来看看著名翻译家杨宪益、戴乃迭对此的翻译。

His-feng drained her cup and thought for a second.“In the middle of the first month,”she began,“during the Lantern Festival a family was having a fine lively time,enjoying lanterns and drinking together.There were the great-grandmother,grandmother,mothers-in-law, daughters-in-law,grand-daughters-in-law,great-grand-daughters-in-law,grandsons,grandnephews and a pack of great-great-grandsons,as well as granddaughters and grand-nieces on the paternal and maternal sides,and grand-nieces on the brothers,and sisters,sides...Aiya,it was really lively...”

所以说,在翻译中,到底要“拙劣的忠实”还是“美丽的不忠实”,看来的确有两难之处。

二、祖辈们的称谓

就汉语本身而言,即使是同义的称谓,也有可能表达不同的人物关系,或亲密与否,同时也可以明确表现出不同的血亲,姻亲;不同的宗族血统。甚至可以看得出说话人说话时的心情、、语气和意图。比如下列称谓语:

男性:爷爷,祖父,外公,姥爷,外祖父,舅爷,爷;

女性:奶奶,祖母,外婆,姥姥,外祖母,舅婆,(老)婆婆。

显而易见,“爷爷”和“祖父”在汉语里是同义的,而且指的是父亲的父亲。但是这两个不同的称谓却明显表达出人物间的亲密程度和语气的严肃与否。而这个往往发生在乡下人的称谓语当中的一个单字“爷”,则更显得说话双方亲切随和、不拘礼术的关系。如果要用一个grandpa或一个grandfather表达出同样多的意和境,没有足够的文化修养,恐怕的确难以表白得清楚。同样尽显童真与稚气,而且不乏撒娇卖乖之意的“外公”与“姥爷”、“外祖父”、“舅爷”而言,恐怕干巴巴的grandpa和grandfather是望尘莫及了。

三、父辈们的称谓语

在汉语称谓语中,“伯”“叔”有别,“姑”“姨”不同。英语亲族称谓语就简单的多;往往一词多义,“身兼数职”。如果再加上一些表示排行分次序的词语,则是在汉英翻译中的又一个难题。如:

男性:伯伯,伯父,叔叔,叔父,舅舅,舅父,姑父,姨父,大伯,二叔,三舅等;

女性:伯母,婶婶,姑姑,阿姨,大妈,大婶,小姨,姨,四姑等。

同汉语言的丰富具体相比,英语词汇的单一和局限性尽显无遗。因为在英语中只有uncle(表示所有男性的父辈称谓)和aunt(表示所有女性的父辈称谓)。那就是说,不管是叔是舅都只能翻译为uncle;不管是姨是姑也只能翻译为aunt。

“他从贫苦的姑家,又转到更贫苦的姨家。”

(箫红《王阿嫂的死》)

“She had lived for a while with some impoverished paternal relatives,then had been bundled off to some maternal relatives who were,if anything, even worse off.”这是对汉语颇有了解的Howard Goldblatt的译文。

我们不难看出,在汉译英时,必须作必要的说明,否则会让读者不知所云。尽管如此,汉语言的简约凝练是无法在英语中再现的了。

四、对父母的称谓

在汉语当中,对自己父母的称谓也是丰富多彩,各有情趣,各有倾向。试看较为普遍的几种称谓语:

父:父亲,爸(爸),爹(爹),老爸,老爷子,老头子,老先生,爷等;

母:母亲,妈(妈),(老)娘,老妈,老太太等。

单从“爸爸”和“爸”,“妈妈”和“妈”就隐含着年龄和身份的不同。至于“老爷子”“老先生”则是成年子女对较威严、有学问或有成就的父亲的尊称;“老头子”一般而言,则有对年长父亲多少有点不满意的称谓。当然也可表示一种尊称,但与“老爷子”和“老先生”相比较而言,敬意较弱。“老爸”“老妈”中透出的则是子女和父母关系随和、较为亲呢的称谓。“爷”,这一多见于古代的称谓(如:“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花木兰》)现代人已经很少使用,但在一些农村地方,仍然听得见。它有希望家中人丁兴旺之意。译者除了惊讶于汉文化的博大精深和丰富多姿,也只有扼腕痛惜英语的局限和面对无米之炊的尴尬了吧?

五、夫妻间的称谓

中华民族向来崇尚礼仪礼数。这一点在夫妻间的称谓上也是尽显无遗。

夫:丈夫,先生,老公,爱人,亲爱的,女婿,当家的,掌柜的,那口子,孩儿他爸(爹),(我)男人,汉子,老头子,老伴(儿)等。

妻:妻子,爱人,老婆,媳妇,亲爱的,太太,夫人,内人,内当家,屋里头的,做饭的,(我)女人,老婆子,老伴(儿)等。

在这里罗列的也不过是得到普遍接受的并且在广泛使用的一部分称谓语。如果再要加上民间的和古代的称谓语,比如:“官人,相公,老爷,娘子,贱内,浑家,婆姨”等,恐怕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要么表示较复杂的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如:“孩儿他爸/爹;孩儿他妈/娘”;要么表示一种家庭地位,如:“掌柜的,当家的;内当家,做饭的,屋里头的”等。但是如果夫妻双方相互称作“老头子”“老婆子”“老伴儿”等,则又有一种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的深情厚意;“男人”“女人”这等称谓则表现出一种通俗简单、直截了当的关系,如果简单地翻译成husband或wife,期间的感情成分则荡然无存。例如:

――“你的另一半怎么不来陪你?”

――“你们家那口子不是也没来吗?”

对汉语读者来说,调侃和打趣的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如果简单地翻译为husband和wife,只怕是索然无味,毫无情趣而言了。

六、兄弟姊妹相互间的称谓语

英语中对父母亲的兄弟姊妹的子女共同用一个称谓,即cousin。这就给汉英翻译带来许多的困境。法国著名作家巴尔扎克有两部名著:La Cousine Betue和Le Cousin Pons,有译者把他们译成《从妹贝德》和《从兄邦斯》,而傅雷先生经过相当复杂的推敲考证,将他们译为《贝姨》和《邦斯舅舅》(傅雷,《贝姨一言》,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P.1-2)。但是有时候未必就能如译者所愿的考证出来。翻译时也就含糊其词,模棱两可。例如:

My grandfather is his cousin,so he’s kith and kin to me somehow,if you can make that out,I can’t.

(Ch.Dickens:Martin Chuzzlewit,ch,V)

我的祖父跟他是堂兄弟或表兄弟,因此他和我有亲戚关系,也许你能弄清楚这个关系,但我没办法。(这里还不知是姑表还是姨表?)

当然,有这么多旁亲,也就有相应的直系的同胞兄弟姐妹的称谓了。汉语中往往在兄弟姐妹的称谓前加上一个“亲”字或“胞”字,以表示为同父同母之姊妹。比如:“他就是我的胞兄(亲哥)。”和“你简直就是我的亲哥哥。”两句,在翻译时,虽然文字本身没有任何两样,但是其含义明显是不同的。如果都翻译成brother,显然是不妥当的。

七、对子女的称谓语

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可爱的。父母对子女或嗔或怪,或笑或骂,或以之为荣,或莫可奈何,都有可能成为父母对子女的某种称谓,如:“小猫,小狗,宝贝,心肝,皮皮,豆豆,花儿,石头,仔仔,妞妞”等,很多时候翻译者只能挠头蹙眉,望而却步。

男孩:儿子,(好)小子,主人,犬子,捣蛋鬼,小鬼,小祖宗,小皇帝等;

女孩:女儿,(死)丫头,亲戚,千金,丫头片子,小鬼精,小公主等。

比如:“生啦?是个主人还是个亲戚?”如果从字面翻译肯定会闹笑话,但如果只是翻译成“son”和“daughter”那实在是词不达意。

文化意蕴是翻译中的灵魂和精神,如果丢开文化成分谈翻译,则翻译毫无生气;正如尤金・奈达在他的《语言与文化》一文中指出:“文化是一个社会中信仰和实践的总和。信仰只有通过语言才能表达和传递,并且信仰者间的相互作用只有通过语言才能起作用。因此,每一个语言都是文化的载体。每一种语言都应该是独特的一种存在。没有一个有效的方法能让两种完全不同的交流的语言通过翻译这个方法彼此传达。”(P.78)至于神、形、意、美兼备的情形,只怕是一种我们为之努力日臻完善的理想境界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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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郭建中.文化与翻译[M].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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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钱钟书.七缀集[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5]周仪,罗平.翻译与批评[M].湖北教育出版社,1999.

[6]Susan Bassnett &Andre Lefevere.Constructing Cultures,Essays on Literary Translation.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7]Nida Eugere.Language and Culture:Context in Translation,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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