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 歌德或巴赫的猜想

电影江湖波诡云谲，老炮新秀各擅胜场。都说那长江后浪推前浪，却也颇有些英雄迟暮、壮心不已的老传奇。张艺谋便是这样一例：早期的艺术探索被主流意识形态批评了多年，随后又皈依主流意识形态拍了一些电影、做了一些大事，后来更是弄了商业电影的大潮――顶着舆论的争议不断创造着票房的数学成绩。如今尽管年已过花甲，尽管业界评价有分歧，但张艺谋下一步的新动向还是招人费思量、令人很好奇。

是以张艺谋一有风吹草动，媒体就会打草惊蛇。这不，近日沪上媒体甫一报道陈道明将加盟张艺谋导演的新片，就整合出消息称：张艺谋新片取材自著名女作家严歌苓 2011年出版的新小说作品《陆犯焉识》。

不能怪舆论哗然，除了陈道明的明星效应，张艺谋的新片题材选择也确实颇多耐人寻味之处。

首先是小说作者严歌苓的传奇色彩。无论是早期与陈冲等导演合作的《扶桑》、《天浴》和《少女小渔》，还是近年来被影视导演争相追逐改编的《小姨多鹤》、《铁梨花》、《第九个寡妇》，包括张艺谋执导的上一部电影《金陵十三钗》，都以故事情节引人入胜、情感纠葛打动人心、人物命运跌宕起伏、现实批判鞭辟入里著称 ，并备受读者和观众的青睐。

而论严歌苓的小说，我以为这部新作《陆犯焉识》格外不同寻常。《陆犯焉识》展现的是上海旧知识分子陆焉识一生的命运变迁――本是多才多艺的旧上海富家少爷，会多国语言也很有女人缘。父亲去世后，在年轻无嗣的继母冯仪芳软硬兼施下，阴差阳错地娶了她的娘家侄女冯婉喻。绝望于爱情的陆焉识先是出国留学试图逃避，学成回国后开始了大学教授生活也开始了在继母和妻子间周旋。如此人生经历的旧知识分子陆焉识自然难以适应随后遭遇的一系列政治运动，继而难逃牢狱之灾，更是在颠沛流离的劳动改造生涯中度过了自己的大半生，在不同历史时期演绎了不同的辛酸人生。好不容易熬到了改革开放，风烛残年的陆焉识已是性格完全被改变，回到上海面对的已是他一生错被命运捉弄而变形的家庭――排斥他的儿子和对他爱怨纠结的女儿，再加上妻子婉喻老年失忆，一切豁达与释然也显得苍白无力。

对于这样一个故事，我真猜不到张艺谋会怎样进行改编？这是对张艺谋智慧的考验，也是对时下中国电影的题材选择与表现手法会有怎样可能性的考验。由此联想到身为全国政协委员的名导演冯小刚在全国两会再次就电影审查提出建议――大声呼吁拍摄“”题材电影用于反省，而《陆犯焉识》不仅仅反思“”，更是对建国以来一系列“极左”运动给普通人带来的灾难进行了反思。这样一个题材，加上严歌苓的生花妙笔，以张艺谋的能力，拍好了完全可能产生《牧马人》、《天云山传奇》和《芙蓉镇》那样的震撼力。而现代电影艺术和技术发展的水平，更是当年谢晋可望而不可及的。

所以，张艺谋真正需要绞尽脑汁的是如何处理好这样一个题材，达到思想性、艺术性和观赏性的三性统一。张艺谋当过“歌德”派，早期的艺术探索表明他也渴望着攀登巴赫式的艺术高峰，近年来更是被市场反复证明着其电影的商业性和观赏性。俗话说，机遇与挑战并存。《陆犯焉识》这样一块小说“璞玉”十分难得，千万不可糟蹋了。而想走好这根钢丝也着实不易，弄不好就会过犹不及。

这就要看江湖人称“老谋子”的他，这回如何谋定而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