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京剧大师的戏里戏外

时间:2022-09-10 03:20:42

梅兰芳:京剧大师的戏里戏外

资料 梅兰芳,1894年出生于北京的一个梨园世家,杰出的京昆旦行演员、“四大名旦”之首、“梅派”艺术创始人;也是享有国际盛誉的表演艺术大师,其表演被推为“世界三大表演体系”之一。

逆天改命,成就一代宗师

儿时的梅兰芳喜欢趴在草丛里捉蛐蛐,追逐夏日里的蜻蜓。8岁那年,作为京剧世家的传人,学戏成了他没有选择的选择。

初到戏班的他资质平平,简单的四句老腔学了好几个小时还唱不下来。朱素云先生认为他不是学戏的材料,不愿再教他,临走时丢下一句话:“祖师爷没给你这碗饭吃,我也没办法。”先生的话像一根尖针刺疼了他,他想:难道我比别人少点啥?他暗下决心,非闯出个样子来不可。

从那以后,李铁拐斜街的街坊们,每天清晨都能听到清脆稚嫩的练嗓声。数九寒冬,朔风呼啸,什刹海冰面上,总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那里“操练”――踩跷、踢腿、打把子、跑圆场……

为了练好跷功,吴菱仙先生要他搬来一条板凳,上面放一块砖头,脚踏两根半米多长的高跷站在砖头上。刚开始练时,他战战兢兢,痛楚异常,一会儿工夫就支持不住了……慢慢地,从一炷香的时间,到两炷香的时间,梅兰芳站得越来越稳,腰腿也就越来越有劲了。

为了增加训练难度,梅兰芳踏着高跷在冰场上跑圆场。冰面光洁如镜,走上去都免不了摔跤,加上高跷重心高、支撑面小,梅兰芳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吴先生看了有些心疼,就对他说:“休息几天再练吧!”他却坚决地说:“先生,您不是常常说,练功练功,一日不练三日空吗?”

拿大顶是从艺的基本功,练习时间一长人就会头晕、呕吐,但梅兰芳挺住了,一练就是几个时辰。见证了梅兰芳这段成长经历的人,无不称赞他的倔劲和韧劲。

演员的眼睛,在五官中占着极重要的地位。一对神光四射、精气内涵的好眼睛可以传神达意,但梅兰芳眼睛微带近视,眼皮下垂,有时迎风还要流泪,眼珠转动也不灵活。为了治好眼睛的缺陷,他就死死地盯着高飞的鸽子,眼睛随着鸽子飞,愈望愈远,仿佛要望到天的尽头去。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几番寒暑后,他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灼灼有光了。一代宗师从这里起步了。

思考 梅兰芳出身梨园世家,他的成功似乎应该是顺理成章的。殊不知,被一句“祖师爷没给你这碗饭吃”所伤,但这恰巧激励了他,使其加倍努力,终成京剧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

“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是啊,梅兰芳先生晚年时就曾多次感叹:“幼年练跷功,颇以为苦,但使我腰腿力量倍增。我在六十多岁时仍然演出《醉酒》《穆柯寨》一类刀马花旦戏,就不能不说是当年严格训练跷功的好处。真可谓‘不受一番冰霜苦,哪得梅花放清香’啊!”可见勤能补拙,贵在坚持。

蓄须明志,八年息影舞台

1937年,上海沦陷。日本侵略者打着“中日亲善”的幌子找到梅兰芳,请他到电台播一次音。梅兰芳心里明白,他们是想利用自己的影响,美化侵略者的丑恶行径。于是,他以去香港演出为由拒绝了。

然而,日本人并未善罢甘休,他们又“邀请”梅兰芳登台演出。他明白,虽然这场戏的大多数观众是普通百姓,但一旦应邀登台唱戏,日后如果日本人邀请去“满洲国”或东京演出,那又有什么理由回绝呢?于是,他又一次拒绝了。

著名画家丰子恺曾慨叹:“茫茫青史,为了爱国而摔破饭碗的优伶,有几人欤?”作为当时的中国四大名旦之首――梅兰芳便是其中之一!

当然,梅兰芳也意识到,只要他留在上海一天,日本人对他的骚扰就一天不会停止。深思熟虑之后,他毅然离开上海,去了香港。

因为战乱,梅兰芳被迫滞留在香港达四年之久。在日军围攻香港期间,日本人仍然别有用心地邀请他。当时,只要他答应登台演戏,一切奢华的生活都唾手可得。然而,他对这些不屑一顾,宁可每顿只有一碗饭、一点点罐头食品或者一小块咸鱼,宁愿时刻提心吊胆地面对头顶上呼啸而过的炸弹,也不愿为侵略者粉饰太平。

香港沦陷后,日本占领军又三番五次地邀请梅兰芳登台演出。生活上的困顿,梅兰芳能够忍受;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危险,他也能坦然面对;但为抗拒日本人一次又一次的骚扰,他需要太多拒绝的智慧。

怎样才能断绝日本人让他演出的念头呢?冥思良久,梅兰芳终于有了一个办法,那便是“蓄须”。一向爱好整洁的梅兰芳,开始改变自己的形象:衣着随便,头发很长时间才理一次,而以前每天都要刮掉的胡须,也开始出现在嘴边了。孩子们好奇地问:“爸爸,你怎么留起卓别林的小胡子来了?”

梅兰芳起初笑而不答,只是抚摸着胡须,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孩子们追问急了,他才装作幽默地答道:“我留了小胡子,日本鬼子还能强迫我演戏吗?”

但是,对他这样一个视艺术为生命的人来说,不能演出,不能创作,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呀!多少次,他冲上太平山顶,想狂歌,想飞舞,积聚在内心的对唱的渴望与对舞台的向往,就像是被挡在堤坝后的滚滚洪流,澎湃激荡却又无法冲破阻隔、奔腾万里。

老奸巨猾的日本驻港部队司令酒井猜到了梅兰芳蓄须的目的。但面对这样一位世界级的文化名人、这样一位同样受日本人民爱戴的艺术家,他着实有些无奈。况且,梅兰芳以“我是个唱旦角的,年纪老了,扮相不好看了,嗓子也坏了”为由拒绝登台,也合情合理。

然而,“蓄须”也不是一劳永逸的。当他最终从香港返回上海后,日本人、汉奸轮番登门,有的说“小胡子是可以剃掉的嘛”,有的说“不登台也可以出来说一段话,与年纪大和胡子都是没有关系的嘛”。梅兰芳一律拒绝。他一方面坚持蓄须,一方面甚至不惜自伤身体。为了拒绝日伪的邀请,对疫苗过敏的他曾请私人医生为他一连注射三针伤寒疫苗,致使自己连日高烧不退,差点失去性命。梅兰芳的良苦用心,终于击碎了日伪的痴心妄想。

思考 梅兰芳的一生是创造美的一生,是色彩斑斓的一生,是追求光明的一生。他视艺术如生命,但在民族存亡关头,他毫不犹豫地将艺术让位于民族气节。艺品与人品互为表里,二者有机统一,成就了伟大的艺术家。

郁达夫在《怀鲁迅》中说:“没有伟大的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作为中华儿女,我们要牢记、歌颂这些铁骨铮铮的伟大人物,让他们的英名与事业永垂不朽!

精雕细琢,

追求白玉无瑕

每次演出前,梅兰芳总是早早到后台,一点一滴地涂彩、描眉、画目,对着镜子找出最美的角度提起眉梢、吊起眼角,戴上网子用水纱紧紧勾勒出英俊的曲线,使形象英气勃勃、神采焕发;在演出中,始终在唱、念口型上精心保持着只微露下齿的含蓄美,使形象气质更为高雅。

有一次,在演出《杀惜》时,众多喝彩叫好声中,他听到有个老年观众说“不好”,梅兰芳来不及卸装更衣就用专车把这位老人接到家中。恭恭敬敬地对老人说:“说我不好的人,是我的老师。先生说我不好,必有高见,请赐教,学生决心亡羊补牢。”老人指出:“阎惜姣上楼和下楼的台步,按梨园规定,应是上七下八,博士为何八上八下?”梅兰芳恍然大悟,连声称谢。以后梅兰芳经常请这位老先生观看他演戏,请他指正,称他“老师”。

他对事业的执着大抵如此,每一个动作、指法、眼神、表情都要严格按照戏中人物的内心活动和感情需要精心设计,要合乎人物的性格和身份。在《嫦娥奔月》里,他慢舒水袖轻抛眉眼;在《黛玉葬花》中,他手持镰锄一步一环;在《霸王别姬》中,他的剑舞潇洒又不失柔美。对自己,他精益求精;对别人,也严格要求。一次,一个演员演《霸王别姬》剧中的一段舞剑情节时,剑舞得轰轰烈烈,尽管博得满堂彩,但梅兰芳还是告诫他:你这段剑,舞得像开庆功宴,剧中身处困境的人,舞剑时是既无心、又无力的,剑舞要符合人物的命运。

京剧演员的化妆是一门必修课。1924年,在京剧界如日中天的梅兰芳特地拜齐白石为师,欲跟白石先生学画。齐白石说:“你这样有名,叫我一声师傅就是抬举老夫了,就别提什么拜师不拜师的啦……”但梅兰芳坚持行了拜师之礼。

有一天,梅兰芳邀请师傅到家里闲谈,白石先生一见面就说:“听说你近来习画很用功,我看见你画的佛像,比以前进步了。”他说:“我是笨人,虽然有许多好老师,还是画不好。今天要请您画给我看,我要学您下笔的方法,我来替您磨墨。”就这样,他绘画的水平慢慢地提高了。

思考 梅派艺术追求尽善尽美,不仅继承了京剧传统的华丽与身段,还进行了多方面的探索和创新:把青衣和花旦融为一体,不仅“唱戏”,而且要“演人物”;尝试增添乐器二胡,丰富旦角的伴奏;变戏曲为“舞蹈”;化妆时,不同脸型和不同年龄段,贴水花的位置和方法都不同。正是他的锐意创新和精雕细琢,使得京剧艺术逐步趋向完善,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成为世界人们都认同的艺术。

大师的练成,有他对自己的领域的大胆改革和创新,也有他对其他领域的借鉴和学习,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一只红梅历百年,绝艺长传德为先。梅兰芳的一生就如同一台永不落幕的大戏,值得我们欣赏品读,纵使时光穿梭百年,仍能听到那圆润的唱腔,看到那端丽的扮相,记起那雍容大方的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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