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海豚岛》中的游戏精神

时间:2022-09-08 04:04:22

《蓝色的海豚岛》中的游戏精神

摘要:《蓝色海豚岛》作为儿童文学经典作品,阅读的过程就是审美游戏的过程。作家斯科特・奥台尔通过讲述少女卡拉娜在一个荒岛上独居18 年之久的故事,完美实现了儿童文学的核心价值―― 游戏精神,它是作家在“自我表现”基础上,对儿童读者的审美呼应、精神引领; 它通过“出走”与“回归”的叙事结构实现其内在的游戏效应。

关键词:《蓝色的海豚岛》; 儿童文学; 游戏精神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6721101(2016)06006203

Abstract: Island of the Blue Dolphins, written by Scott O’Dell, is about a girl named Karana who lived alone on a harsh desolate island for eighteen years. As a classic work in children’s literature, reading this novel is a process of aesthetic game, for the work reflects the game spirit, the core value of the essence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The game spirit based on the writer’s “self-expression” echoes childrens’ aesthetic needs and serves as the spiritual guide of children. It promotes the realization of the work’s intrinsic effects of game through the narrative structure of “going out” and “coming back”.

Key words: Island of the Blue Dolphins; children’s literature; game spirit

《蓝色的海豚岛》[1](Island of the Blue Dolphins,1960)是美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斯科特・ 奥台尔(Scott O' Dell,1898― 1989)的儿童文学经典作品,是一部专门写给孩子、但同样对大人也充满魔力的历史小说,从1960年出版以来,仅在美国本土就销售了600多万册。它被美国协会评为 “1776年以来最伟大的10部儿童文学作品” 之一,成为国际儿童文学作品中一颗璀璨的明珠,并分别为作者获得了美国及国际儿童文学奖的两项最高荣誉 “纽伯瑞儿童文学奖金奖” 和“国际安徒生奖”, 确立了奥台尔在世界儿童文学界的地位。《蓝色的海豚岛》讲述了印第安少女卡拉娜在位于加利福尼亚的一个荒岛上独居18 年之久的故事, 语言质朴,但在这些儿童式叙述话语简单能指的背后作者赋予它们更为深刻的所指,表现了儿童丰富的想象力,使故事在平易的文字下氤氲了一层浓浓的诗意。

《蓝色的海豚岛》虽然是儿童文学经典作品,但是国内很少有学者从儿童文学视角研究该作品,国内学者的研究主要涉及以下几个方面:生态主义理论、生态女性主义理论、环境主义理论、文学伦理学批评等方面。如关合凤在《的伦理解读》中运用文学伦理学批评的方法, 探讨小说揭示出的人与社会、人与他人以及人与自然的伦理道德[2];其另一篇文章《一位双性同体的绿色女士―的女性形象意义探微》以生态女性主义批评视角解读女主人公卡拉娜形象,讴歌“女性关爱自然并竭力反抗父权制文化压迫的不屈精神”[3]。李润润,李伟《中的环境正义主题》从环境正义视角解读该文本,挖掘环境非正义现象背后的深层原因, 从而呼吁人们更好地与周围世界和谐共处[4]。本文试图从儿童文学视角重读这部美国儿童文学经典, 探讨该小说所具有的“游戏精神”。

一、“游戏精神”初探

“游戏精神”是今天的中国儿童界普遍使用的概念,也是中国儿童文学理论界关注的一个重要的命题。国外儿童文学理论研究中并没有与“游戏精神”直接对等的概念,但西方注重娱乐性、塑造顽童形象的优秀作品是中国儿童文学界对“游戏精神”探索的首选佐证。在中国,“游戏精神”一词, 最早出现于“五四”时期。饶上达在论述童话(泛指当时的儿童文学)价值时说:“童话能满足儿童游戏精神的欲望,有时更可以做他们的模仿游戏、化装游戏的资料” [5]。新时期的儿童文学界, 对“游戏精神”最早做出解释的是班马,他在《游戏精神与文化基因》[6]一书中认为,“‘游戏精神’是‘玩’的儿童精神, 也是儿童美学的深层基础”。

“游戏精神”由于其丰富的内涵, 成为中国儿童文学理论研究者关注的论题。人们逐渐对“游戏精神”大致上达成了一些共识。一般情况下, 儿童文学的“游戏精神”被定义为一种文本精神,有时也被用作一种创造心态或作家的思维特征。黄晨定义了文本中儿童文学的“游戏精神”:“就文本的游戏精神而言, 其应包含两个层面的美学意义: 一为显层面, 就是游戏的外在特征, 富有玩的色彩和功能; 二为潜层面, 揭示的是游戏的本质, 具有儿童哲学的意义――自由、力量和自主, 表达潜隐的儿童生理和心理能量要求释放投射的愿望[7]。童年文学的游戏精神不仅在于描绘、传达儿童成长中的愿望和体验,更在于通过对童年文学游戏效应的自觉追求,参与儿童的心灵建构,最终实现童年人格审美塑形与内在自我的精神超越[8]75。

二、情感宣泄和精神补偿:游戏的本质

《蓝色的海豚岛》是根据真实历史事件演绎而成的作品。小说以第一人称“我”的视角展开叙述,情节大致如下:卡拉娜是一个12 岁印第安小姑娘。她的爸爸科威格是村里的头人。在一场与入侵的阿留申人的殊死战斗中,爸爸遇难。遭此重创,村人只得向外求援。一个月后,一艘白人的商船来到岛上。海潮到来前,商船必须离开,6 岁的弟弟拉莫却因贪玩被落在了岛上,卡拉娜挂念弟弟,不顾人们阻拦,从船上跳进大海,游回岛上。商船离开了,岛上只剩下了姐弟俩,还有一群饥饿的野狗。随后,弟弟在与野狗的搏斗中死去,卡拉娜悲痛之余,独自在岛上顽强地活了下来。孤寂中,卡拉娜深深爱上了这个小岛,也学会了很多生存的本领。她还成功驯养了最凶狠的头狗。有狗做伴,从此,卡拉娜摆脱了孤独的处境。18 年后,卡拉娜终于被一艘路过的商船解救……和以往历险故事中氛围的荒蛮、凄苦相比,《蓝色的海豚岛》则多了几分诗意的温情与美丽。这让卡拉娜在蓝色海豚岛上的历险生活尽管艰险,但始终氤氲着和谐与静谧。

《蓝色的海豚岛》作为儿童文学经典作品,阅读的过程就是审美游戏的过程。女主人公卡拉娜在海豚岛上独自生活了 18 年是游戏的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卡拉娜就是小读者心中的自己,这是一种精神扮演,更是一种心灵能量的释放,其中寄寓着心灵的替代性满足与补偿。小读者在审美游戏的过程中实现了情感的宣泄、释放、和补偿。根据迦达默尔游戏理论的观点,游戏从情景构造上说,是一种虚拟的现实存在,而其本质则在于自我表现。

儿童在生命成长中与环境的最大冲突就在于发现了自己面对成人世界的无力和软弱。所以, 对能力的渴望就成为童年期最主要的心理需求。小读者喜欢《蓝色的海豚岛》,更喜欢卡拉娜,卡拉娜满足了他们的心理需求,帮助他们消解了面对现实中成人世界中种种既定的强大异己力量时的苦闷和无奈。卡拉娜,这个普通的印第安女孩,在海豚岛上独自生活了 18 年,不是18天,18周,18个月,她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奇迹。她用象牙做标枪,用木头给自己搭房子,还能用有限的材料做出美丽的瓶子和项链,她还能自己抓鲍鱼吃。卡拉娜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智慧把海豚岛变得井井有条,让黑暗和孤独从这个岛上永远消失,成为一个快乐的岛屿。小读者在游戏中想象自己就是卡拉娜,在想象中实现自我,体味着心理能量中本能冲动和社会性压抑感被悬置的轻松和愉悦。卡拉娜的强者形象是小读者追求能力、渴望完美、希求补偿的心理需求的释放与投射,是儿童渴望长大之精神扮演的心理满足。卡拉娜为小读者提供了多层次的间接表现情感、体验情感和控制情感的机会, 从而有助于他们审美情感的培育和心智的成熟。当代儿童文学批评家班马认为: 游戏审美发生上的意味,本身就正在形成和内容的互溶体中及其形象外显地反映着早期审美的特征――释放和模仿。在此基础上,班马定义游戏为“既寄寓着儿童过剩的生命力,也有着儿童对未来生活的试探,是一种儿童的心理能量的发散形式。”[6]77也就是说,在班马看来,游戏活动中,儿童的意识明显具有某种精神投射和精神补偿的倾向。小读者对卡拉娜这种精神投射和精神扮演的审美指向具有浓郁的游戏性,它既为小读者带来阅读感受的全身心愉悦和放松,又告慰了他们在现实中因无力和无告而造成的情绪压抑、委屈心理,然而这正是游戏的本质所在。

三、“出走”与“回归”: 游戏效应的情节结构

儿童诉诸文学阅读的心理需求,更多是一种“游戏效应”。“出走”与“回归”作为儿童文学中的经典叙事模式,对儿童文学“游戏效应”具有异乎寻常的表现力。《蓝色的海豚岛》通过“出走”与“回归”的叙事结构实现其内在的游戏效应,是作家对儿童生命需求的审美呼应和引领。

儿童正处于“心理性断乳”的前奏期、渐进期,其典型的心理特征是: 既想摆脱能力局限、生活缺憾、心灵束缚,获得能力上的自我提升、心理上的自我把握、精神上的自由飞翔,同时又留恋家园与亲情的温馨,无法消除心理上的自卑感、依赖性。这样的心理特质决定了他们从根本上难以获得精神的真正独立[8]79。“出走”是游戏的开始,“回归”是游戏的结束,由“出走”到“回归”的过程就是儿童获得能力、性格成长的过程。

《蓝色的海豚岛》中卡拉娜的“出走”主要体现在被留在海豚岛上,孤零零地生活了十八年。蓝色的海豚岛是一座美丽的小岛,形状像一条侧躺的海豚。岛的周围有海豚在游弋,有海獭在嬉戏,有海象在争雄。这个纯净而又浪漫的世界,这个没有任何束缚的世界,卡拉娜是征服者,是强者,卡拉娜这种精神投射和精神扮演使儿童获得成就感,他们不再是家庭中成人世界压迫下的弱者,满足儿童的新奇感和审美愉悦,所以儿童渴望“出走”。阅读中,小读者会与卡拉娜一起体验了独自一人生存在孤岛上不得不面对的种种生存危机,卡拉娜为了防护自身安全,抵挡地震和海啸,建造居住所、大战野狗、勇捕章鱼、独自出海等。这些惊魂动魄的经历给予现实中的孩子深深的提示和警醒: “离家”的生活固然令人遐思、神往,但是,假如一旦成为现实,却并非是进入了世外桃源。许多时候,当看到想象远比现实更美好的同时,也应该意识到,“现实”也很有可能远比想象更残酷。“岛上只有我一个人,想到这点,我心里充满了孤独的感觉。前些日子我没有感到过这样孤独……现在希望落空了,才觉得真正的孤独。”[1]55脱离了卡拉斯一阿特村这个集体,卡拉娜常常被思念缠绕着,被孤独吞噬着,可见卡拉娜留恋家园与亲情的温馨,渴望“回家”。毕竟,绝对自由的尽头,往往就是无边的心灵孤独与深重的生存危机。所以,“离家”的现实性对于物质和精神上都尚未独立的孩子来说,是其生命难以承受之重,过与残酷和凶险,审美中固然可以体验,现实里却轻易不可实现。由此可见,卡拉娜“历史还原”意义上的生活历险,满足了儿童现实中“离家”的渴望,也预示着“回归”的必然。

罗尔斯顿认为,“人们要健康地生活,就应该有一个家园,有一些在一段时间内属于我们、我们也属于其中的景观和地域。人类是喜欢拥有的动物――我们需要有一些财产,作为自我存在的延伸。”[9]于是,卡拉娜开始了寻根之旅: “我放弃了重新见到大船的希望,已经作出决定,准备划独木舟到东方那个国家去。”[1]56独自出海是一次充满未知危险的旅程,但 “这比想到一人孤苦伶仃住在岛上,没有家,没有同伴,还要受野狗追逐要好得多,这个岛上的一切都使我想起死去和离去的亲人。”[1]57“回归”对卡拉娜来说是必然的。“离家出走”在很大程度上,只能是愿望层面的、“精神”意义上的。经历了“离家”的种种神奇之后,“回归”总是不变的结局。这种叙事结构对作家来说,是良知与责任的体现,对儿童,则是梦想向现实的靠岸。回归路上,卡拉娜心头闪现的则可能是险象环生、不堪回首的生命挣扎。只有当离家后积累过宝贵的处世经验,才会以更成熟的眼光去看待以前的生活,重新审视过去,启迪未来的生活。“离家”世界既可能是神奇、美妙、惊险、刺激的趣味空间,也可能是凄凉、苦难、无奈、孤独的真实画卷。这都是儿童生命里可能存在的真实; 是现实生活在另一个空间的扩展与延伸。它带给儿童不同的体验,不同的精神享受,也让他们在与现实的比照中获取了截然不同的情感释放和心灵补偿。“出走”与“回归”模式是儿童文学典型的审美游戏结构,它所蕴涵的价值取向代表了人类生生不息的对于儿童的生命关怀与精神守望。

四、结语

儿童文学的价值核心是游戏精神。《蓝色的海豚岛》的游戏精神是作家在“自我表现”基础上,对儿童读者的审美呼应、精神引领; 它通过“出走”与“回归”的叙事结构实现其内在的游戏效应。《蓝色的海豚岛》的游戏精神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取向和阅读接受功能:写作层面,它是作家对儿童生命需求的审美呼应和引领,给儿童自由和快乐; 读者层面,它不仅是儿童现实渴望的替代性满足、现实游戏的幻想延伸与心理转移,更是童年人格的审美建构和内在自我的精神超越。参考文献:

[1]斯科特・ 奥台尔. 蓝色的海豚岛[M].傅定邦,译. 天津: 新蕾出版社, 2010.

[2]关合凤.《蓝色的海豚岛》的伦理解读 [J].外国文学研究, 2008(5):111.

[3]关合凤.一位双性同体的绿色女士―《蓝色的海豚岛》的女性形象意义探微[J].外国语学院学报,2009(5):97.

[4]李润润,李伟.《蓝色的海豚岛》中的环境正义主题 [J].辽宁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8):46.

[5]竺洪波. 智慧的觉醒 [M].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 1997:191.

[6]班马.游戏精神与文化基因[M].兰州: 甘肃少年儿童出版社,1994.

[7]黄晨.儿童文学的游戏精神初探[J].儿童文学研究, 1994 (2):4.

[8]李学斌.游戏精神: 再造童年和自我超越[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2 (1):75-79.

[9]霍尔姆斯・罗尔斯顿. 哲学走向荒野[M].叶平,刘耳,译. 长春: 吉林人民出版社,200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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