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荀子的认识之路

时间:2022-09-07 10:07:38

[摘要]荀子作为先秦时期的最后一位儒家集大成者,其思想学说对我国历史文化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其学以礼为宗,礼义代表客观之理想,荀子的系统,是重客观性的。这一客观的外在经验系统,主要是由荀子所识之心的性质把握得到的。荀子所识之心的性质是一理智性的认知心,是在认识的层面上,心是一知性主体,可以认识外事外物,通过后天的学习,使人们的行为符合礼义之道与道德规范。

[关键词]认知心;解蔽;虚一而静

[中图分类号]B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426(2009)08-0005-03

荀子之学,以礼为宗。主张“隆礼义而杀《诗》、《书》”(《荀子・儒效篇》)。“礼义代表客观之理想。故隆礼义。诗书之义,由主体发,孟子重主体,亦善言诗书。荀子不重主体,故‘隆礼义而杀《诗》、《书》。’隆是推尊,杀是贬抑。从理论上说,荀子的系统,就是以这句话所表示的意义作起点向前推演的。这句话正标示出苟学所要走的方向,这方向是重客观性的。”这一客观的外在经验系统,主要是由荀子所识之心的性质把握得到的。荀子所识之心的性质是一理智性的认知心。尽管萄子的思想学说集先秦儒家之大成,但其思想与孔盂传统思想有所不同。孟子注重的是“先天的”、“内在的”一种力量。不需要外在的约束和强制,是与生俱来的,本性使然。而荀子更注重的是“后天的”、“外在的”力量,荀子认为心是一知性主体。可以认识外事外物,通过后天的学习,使人们的行为符合礼义之道与道德规范。荀子与蟊子在终极目标上是一致的,即成圣,只是在成圣的途径上稍有不同,可谓殊途同归。

一、荀子所识之心为认知心

荀子在《解蔽》中这样说道:“凡以知,人之性也;可以知,物之理也。”这就是说,能认识外界事物是人的本性;可以被认识的是事物之理。“以‘知’规定人之‘性’,即无异以‘知’规定人之‘心’,此性乃智性之性,与性恶之性有异,有智性而见之心,即认知心,此属能知,有能知,必有所知,盖认知心的表现,必落在关系境域中。认知心的表现既然必落在关系境域中,故能知主体,必关联上所知的对象;能知主体运作于对象之中,即‘知有所合’之‘合’。合者心通于物之谓。故合然后能形成对物之知识,此即‘可以知,物之理也。’与‘知有所合谓之智’同义。‘理’与‘智’即对物的知识。这就是认知心的表现成果。”在荀子看来,人天生就有认识外界事物的能力,外界事物之理又是可以被认知的,所以人们必须重视学习这个能力,这是通向圣人的途径,圣人也都是普通人学习积累的结果。利用这个认知能力,去探求外事外物之理,这一个过程就是学习的过程。所以荀子非常重视后天学习,后天的学习努力与否决定一个人的成就。“涂之人百姓,积善而全尽,谓之圣人”(《荀子・儒效》),这“积”就是后天的不断努力学习。

荀子认为“涂之人可以为禹”(《荀子・性恶篇》),这与孟子认为“人皆可以为尧舜”(《孟子・告子下》)具有相同意义,即我们中的每一个普通人都有可能成为圣人,孟子、葡子两人在这一观点上是一致的,但是,在成为圣人的途径上却发生了很大不同。孟子认为人人都具有“四端”,如果能把这“四端”“扩而充之”,就都可以成为“圣人”。而荀子这样说道:“涂之人可以为禹,曷谓也?日:凡禹之所以为禹者,以其为仁义法正也。然则仁义法正有可知可能之理,然而涂之人也,皆有可以知仁义法正之质,皆有可以能仁义法正之具,然则其可以为禹明矣。”(《荀子・性恶篇》)

荀子认为,禹之所以为禹,是由于他能实行仁义札法,而这仁义礼法是可知,可能做到的道理。而且“涂之人”都有可以知仁义礼法的材质,也都有可以做到仁义礼法的条件,因此成为圣人是很明显的。荀子接着说道:“今以仁义法正为固无可知可能之理邪。然则唯禹不知仁义法正,不能仁义法正也。将使涂之人固无可以知仁义法正之质。而固无可以能仁义法正之具邪?然则涂之人也,且内不可以知父子之义,外不可以知君臣之正。不然,今涂之人者,皆内可以知父子之义,外可以知君臣之正,然则其可以知之质,可以能之具,其在涂之人明矣。今使涂之人者以其可以知之质,可以能之具,本夫仁义之可知之理,可能之具,然则其可以为禹明矣。”(《荀子・性恶篇》)

荀子的意思是说,仁义礼法如果无法认识,无法做到,那么即使禹也不可能认识仁义礼法,不可能做到仁义礼法。涂之人在家都知道父子之间的礼义,在外知道君臣之间的法度,这就说明了涂之人都具有“可以知之质,可以能之具”。

荀子认为:所有的道德礼义,都是圣人通过后天的努力创造的,或者说是人为创造的,而不是出自圣人的本性,不是自然产生的。在他看来,由于人性偏险悖乱,任由人的本性发展,社会就要走向崩溃,因此需要礼义法度,对人性加以约束、疏导,这是礼义产生的客观必要性。从普遍意义上说,一切自然的东西必须经过人为的加工才能适合人的需要,才有价值。弯曲的木头需要烘烤矫正才能变直,钝锈的刀枪需要磨砺才会锋利,恶的本性只有经过教化训导才能合乎礼义之道。圣人创造礼义、制造法度就是为了矫治教化人的本性。人性虽是天生的,却不是一成不变的,可以在后天的环境作用下发生变化。在他看来,人的天性中虽没有礼义辞让的内容,但人先天具有认识和实践仁义道德、法律规范的素质和能力,如果人没有这种素质和能力就不会认识和掌握父子之义、君臣之札。

最后荀子结论道:“今使涂之人伏术为学,专心一致,思索熟察,加日悬久,积善而不息,则通于神明,参于天地矣。故圣人者,人之所积而致矣”。(《荀子・性恶篇》)荀子总结成圣的具体方法是:事道为学,专心一意,深思熟虑,天长地久,不断地积累善行,就可以和神明相通,参与天地,所以说圣人是普通人不断地学习积累而达到的结果。

荀子说:“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荀子・劝学篇》)。又举例说“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荀子・劝学篇》)最后得出“积善和德,而神明自得,圣人备焉。”(《荀子・劝学篇》)

那么,学习从哪里开始,又到哪里为止呢?荀子答道:“其数则始于诵经,终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荀子・劝学篇》)荀子从两方面回答:一方面从所学的科目来讲,另一方面从做人的意义上来讲。学问就所学的科目来看,虽是有个终点,可是就做人的意义上来看,就不能一刻放松。

荀子认为,人对万事万物虽然有认知的能力,而且这是人的本性。但万事万物具有无限性,人不应追求没有终点的目标,应有一定的范围,要有

“所止”。如果没有一定的范围,就会成为“愚人”、“妄人”,所以学要有所止,止于成圣。荀子说:“以可以知人之性,求可以知物之理而无所疑止之,则没世穷年不能也。其所以贯理焉虽亿万,已不足以浃万物之变,与愚者若一。学,老身长子而与愚者若一,犹不知错,夫是之谓妄人。故学也者。固学止之也。恶乎止之?曰:止诸至足?曷谓至足?曰:圣也。”(《荀子・解蔽篇》)

荀子还提出了一条“为学”的捷径:“学莫便乎近其人”(《萄子・劝学篇》),就是说为学的方法再没有比靠拢自己心服的老师更便利的了,为什么呢?荀子说到:“《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方其人之习君子之说。则尊以褊矣,周于世矣。故日学奠便乎近其人。”(《荀子・劝学篇》)

荀子在下文又接着说:“学之经莫速乎好其人,隆礼次之。上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礼,安特将学杂识志,顺《诗》、《书》而已耳,则末世穷年,不免为陋儒而已。”(《萄子・劝学篇》)

《荀子》一书,第一篇即为“劝学”篇。告诫人们要不断地学习,要重视学习。荀子认为通过不断学习,可以使人性为善,而学之径是“近其人”、“好其人”。学习的方法捷径没有比靠拢自己心服的老师更便利的了。接着是“隆礼”,让人们知礼义之道。

二、解蔽与虚壹而静

荀子指出人在认识过程中的“公患”,并且提出一个获得正确认识的方法,即“虚壹而静”。

荀子在《解蔽篇》开篇说道:“凡人之患,蔽于一曲,而鞠于大理”。“蔽”,杨注“蔽者,言不能通明,滞于一隅,如有物尘蔽之也。”就是说人在认识万事万物的过程中,总是受到局部现象或主观成见的蒙蔽,而看不见全面的道理。荀子说:“凡万物异则莫不相为蔽,此心术之公患也。”(《荀子・解蔽篇》)万物的不同,造成各据一个部分而互相蒙蔽的情况。这是人们心术上的共同毛病。如何解决问题呢?荀子认为:“圣人知心术之患,见蔽塞之祸,故无欲无恶,无始无终,无近无远,无博无浅,无古无今,兼陈万物而中悬衡焉。是故众异不得相蔽以乱其伦也。何谓衡?曰:道。故心不可以不知道。心不知道,则不可道而可非道。……夫何以知!曰:心知道,然后可道;可道,然后能守道以禁非道,以其可道之心取人,则合于道人,而不合于不道之人矣。以其可道之心,与道人论非道,治之要也。何患不知?故知之要在于知道。”(《荀子・解蔽篇》)

在荀子看来,“心的主宰性,是由其认识能力决定;心的主宰性之不可信赖,即是心的认识能力之不可信赖,……‘心术之患’,正指的是心的认识能力之不可信赖。要使心的认识能力,成为可信赖的,则必须先依靠外在的道,以规正认识的方向,……故心不可以不知道。”“兼陈万物”就是说要从各方面看问题,还要掌握一个原则与标准,即所谓的“衡”。这样就不会被万事万物之间的差异与对立所蒙蔽,也不会乱其理,伦就是理。这个“衡”是什么,曰“道”。杨惊注:“道,谓礼义。”萄子也曾说到:“先王之道,仁之隆也,比中而行之。曷谓中?曰,礼义是也。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之所以道也,君子之所道也。”(《荀子・儒效篇》)

所谓“中”,所谓“道”,很明显是指礼义而言的。这里所说的道,是指礼义,故礼义就是使“众异不得相蔽以乱其伦”的一个超越标准。依荀子之意,凡是能合于这个标准的(即知道守道者),才不是蔽于一端的曲说曲见,反之,则必为邪见妄说。礼义是荀子系统中评判一切的标准,在这里又是蔽与不蔽的标准。荀子对如何解蔽这一问题,提出的答案,是要人先知道一个标准,然后可以不被私见所蔽。这个标准就是礼义,礼义是属于客体一面的,是属于外在的标准。现在的问题是,知礼义既是解蔽之道,故进一步不能不问“知”又何以可能。荀子给出答案,即:“人何以知道?曰:心,心何以知?曰:虚壹而静。心未尝不臧也,然而有所谓虚;心未尝不满也,然而有所谓一;心未尝不动也,然而有所谓静。人生而有知,知而有志。志也者,臧也;然而有所谓虚,不以所已臧害所将受谓之虚。心生而有知,知而有异,异也者,同时兼知之。同时兼知之,两也。然而有所谓一,不以夫一害此一谓之壹。心,卧则梦,偷则自行,使之则谋,故心未尝不动也,然而有所谓静,不以梦剧乱知谓之静。”(《荀子・解蔽篇》)

人所以能知礼义,是“心”,心以“知”来规定,故此心为“认知之心”。然认知心如何才能产生认知礼义的活动,这要靠心之“虚壹而静”。

荀子认为这个心未尝不臧,未尝不满。未尝不动。所以讲“虚、壹、静”。他说人生而有知,知而有记忆,记忆就意味着心中有所储藏,不为已有的认识(看法)妨碍将要接受的认识,这就是虚。心生而知,知而有异同,人可能同时有两种不同的认识。不要使同时接受的不同认识互相妨碍,这就是“壹”。“心”有能动性,经常处于活动之中,心在人睡着的时候也会做梦,精神一不集中的时候,心就会自由的活动起来,胡思乱想。使用它时,心就会谋算思虑,这样看来,“心”是未尝不动,没有不动的时候。所以,不要让各种幻象、假象及胡思乱想和烦恼来扰乱思想,这就是静。

荀子认为保持心的“虚壹而静”就可以达到头脑的“大清明”,而不会为成见、偏见的片面性所蒙蔽。他说:“虚壹而静,谓之太清明。万物莫形而不见,奠见而不论,莫论而失位”。(《苟子-解蔽篇》)这样万物就都可以为人所看到,都可以加以说明,得到正确的结论。从而达到:“坐于室而见四海,处于今而论久远,疏观万物而知其情,参稽治乱而通其度,经纬天地而材官万物,制割大理,而宇宙里矣。”(《荀子・解蔽篇》)这就是说达到“大清明”状态后,即使坐在屋内也可以推论出四海的情况;处于今世而可以论述今后长远的变化;通观万物可以认识它们的性质;考察检验社会的治与乱,可以了解它的规律;管理天地而恰当地利用万物,掌握和运用普遍的规律,宇宙也就可以有条不紊地得到治理了。

结语

荀子注重是一认识之心,知性之心,向人们展示的则是“劝学”、“解蔽”。圣人是普通人不断地学习积累的结果。应该“学不可以已”(《荀子・劝学篇》),但要有方向,从做人意义上讲,是止于成圣,并且提供一个让心正确获得认识的方法,即让心保持“虚壹而静”。总之,荀子所言之心,不与孔孟同,他说:“心,生而有知”(《荀子・解蔽篇》)。“人何以知道,日:心”。(《荀子・解蔽篇》)心不是“道”,而能知“道”,此“知道”之心,自是“认知心”。荀子不直接讲道德的本心,从知性层面上讲心,心是理智心,认识心,是知性主体。而要想让人的行为符合礼仪规范,必须通过后天的,外在的力量去学习和规范。“荀子的大贡献是使儒家的伦理道德得到了彻底客观化的意义,并相当地显发了人类认识之心。”虽然从荀子的思想本身并没有开出科学知识的系统,但就中国整个文化史而论,是很宝贵的。

参考文献:

[1][2]韦政通,荀子与古代哲学[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92,6,141。

[3][4]李维武,徐复观文集(3)[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220,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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