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向每个人发出邀请??

时间:2022-09-07 10:02:29

欢乐,向每个人发出邀请??

先是在《文汇报》的“花边新闻”中看到,上海歌舞团推出了《一起跳舞吧》的“当代舞剧”,当然也注意到它的导演是佟睿睿。于是拨通睿睿的电话,表示对这样一部剧名极其口语化的舞剧的关注,其实也还更深层地关注睿睿8年来由大型舞剧《南京1937》创作后的新追求。

《一起跳舞吧》五月在京城“跳”起来,观舞的感觉的确如睿睿留在场刊上的话,叫做“做一回纯粹快乐的舞蹈”。但不知不觉中,你会感到“纯粹”中有底蕴、“快乐”中有凝思、“轻松”中有默契。不知不觉中,你还会感到“跳舞”跳的是生活,是为枯燥注入情趣的生活,是为单调搅拌绚烂的生活,是为迷惘增添憧憬的生活……正因为跳的是“生活”,所以在舞剧的叙述语言上看不到“既成风格”的动作套路,在舞剧的性格刻画上也看不到“伟岸挺拔”的“首席”定式;也正因为跳的是“生活”,我们才发现舞蹈的叙述语言原本也可以是“常青之树”,舞蹈的性格刻画原本也可以是“常态之人”。

《一起跳舞吧》聚焦的是当代都市生活,确切地说,是“大都市里小人物”的生活,这当然是这部舞剧更具有“当代性”也更具有“世俗性”的一个重要定位。而事实上,也正是这种“当代性”和“世俗性”,让我们走进上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街巷里弄中,透过塔楼虹桥、车水马龙、光波声浪,看到行色匆匆、睡眼、欲念松松的琐屑人物和平淡生活,看到他们其实很容易被满足、被自信、被风光的人生需求。

虽然舞剧以浦生和阿囡这对“大世界里的小两口”作为叙述的主线,但更多舞蹈的精彩却似乎又聚焦在浦生和那位符号化的“舞老师”之间。这使舞剧形成一种很简洁、很凝炼、很有对比性的结构。这个“结构”不仅结构起浦生从“岁月磨平棱角”到“放下片刻犹豫”的生活,而且结构出大都市里众多小人物及其碎片化生活的丰富性。除浦生、阿囡、舞老师的“对比性”设定外,爽性的胖大姐、矫情的娘娘腔、乐呵的快递员、灵巧的小护士以及有些憨态的城管编织起舞剧性格的“丰富性”。仔细想来,用“碎片化”的小人物的生活来折射“丰富性”的大都市的风貌,正是舞剧《一起跳舞吧》显著的构成特征。这也正是它比许多用“碎片化”的舞蹈堆砌得“累赘化”的舞剧更醒目、更入脑、更动心的根由所在。

在我看来,导演佟睿睿的智慧在舞剧的人物塑型、细节穿插、动机选择、场景渲染中随处可见,而最见功力之处一是体现为浦生由“单调”而“浪漫”生活的对比性表现,体现为这一表现进程中的品格递进与人性升华;二是体现为众多小人物“碎片化”生活且极具“个性化”性格的表现,体现为对这一表现的有机整合与系统考量。

大街上嘈杂喧闹的人流,谁曾注意过一个夹着公事包的的小公务员?于是,在“人流”的舞动底色中,浦生的“公事包”作为主题动机被反复强调……这是舞剧一个导入的问题,即我们除了工作还有什么?沿着这个问题的导入,舞剧一方面弥散出形形的工作——街道上的清扫、流水线旁的搬运、病房中的护理……;一方面也追踪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主要是浦生与阿囡在家中的相对无语。但其实,“舞老师”的工作也是一种工作,她工作的使命是改变芸芸众生的淡淡隐忧,是如创作团队的一位成员所说:“一起来跳舞吧……为每一个不曾辜负的日子祝福”!

表现当代人的日常生活,历来是舞剧创作的一大难题,甚至可以不夸张地说是一大“死结”。在热热闹闹的舞剧创作中,敢于去做这种“表现”同时也表现得比较成功的,我认为目前只有两部——即王舸导演的《骑楼晚风》和眼前的这部《一起跳舞吧》。《骑楼晚风》由广东省歌舞剧院创演,最初叫《许老头和王老婆》,我曾建议改为《但愿,人长久》。现在的《骑楼晚风》叫得稍“雅”了些,让人对当代性、世俗性的认同也“淡”了些,不过它还是扣住了广州这一大都市中小人物的生活。这样看来,《一起跳舞吧》虽说作为舞剧的剧名叫得有些随意,但剧名的“口语化”会让舞者放下身段,让观者摆平心态,让主题朴朴实实,让叙述坦坦荡荡……

不依托“既成风格”的动作套路,是这类表现当代人日常生活的舞剧的基本要求。因此,日常生活动作的“舞蹈化”是舞剧编创的第一支“拦路虎”。如同《一起跳舞吧》中所呈现的,上班去、下班来、工作中、消遣时……各有各的功能动作,对这些动作的“舞蹈化”主要是造型美化、动态韵律化。但其实,我们说这一工作是舞蹈编创的拦路虎,更在于编导如何将这些功能不同、性格不同的动作整合成一种有机的表述。在这方面,《一起跳舞吧》通过为不同动作设定不同的空间,又通过不同空间的内在关联实现了有机整合。

征服“拦路虎”,这类舞剧创作还要面对“镇山虎”,这就是如何建立自身独特的“形式感”。我们常说“舞蹈是形式感很强的艺术”,通常指的是其动作风格的历史沉积,以至于曾有舞蹈学者认为“舞蹈美主要在于舞蹈动作的纯然形式”。舞剧的形式感当然与这些“纯然形式”或曰“既成风格”的动作语汇有关,但主要是芭蕾舞剧“正、反、合”结构构成和中国民族舞剧“起、承、转、合”结构构成所形成的“形式感”。《一起跳舞吧》虽从大结构上分成上、下两个半场,但其实通过“单调生活”和“浪漫跳舞”的间隔交错,建立起了自身独特的形式感。

“单调生活”的日常动作和“浪漫跳舞”的范型动作,随着故事的展开也随着空间的转换而交替。这让我想起古典芭蕾由“此岸、彼岸”交替建立的结构模式——浪漫芭蕾时期的舞剧《仙女》和《吉赛尔》,通常的两个半场分别是“此岸”与“彼岸”;到古典芭蕾经典《天鹅湖》之时,间隔交错为一、三两幕为“此岸”,二、四两幕为“彼岸”。《一起跳舞吧》则视“单调生活”为此岸,视“浪漫跳舞”为彼岸,在其间隔交错中不断提升生活情趣,不断回归跳舞本性……

在“单调生活”的碎片化呈现中,“浪漫舞蹈”的同质性事实上成为整部舞剧的“建模”要素。于是浦生在众多“小人物”的煽情中、在唯一“舞老师”的引导中,从边上站、试试看、心里盼、刻苦练走向了随处炫……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由于“舞老师”的精心安排,阿囡与浦生在更高的人生平台上相会,实现着导演佟睿睿的价值追求——“舞蹈就像一味药引子……让忽略的彼此在真实的喜乐忧伤中,找到对方也找到自己”。“单调生活”与“浪漫舞蹈”的两极,其实是每个人日常生活中都存在着的“需求”与“追求”。“需求”主要是物质的,是“日复一日”的劳作;“追求”最终总是指向精神的,是“我不再我”的超越。

在具体的设计理念上,《一起跳舞吧》亮色颇多:比如浦生回到家中面对阿囡,那拟人化的“家具”就很有意味;倒不是说“以人拟物”匠心独运,而是说“物”的活泛更反衬出“人”的单调。又比如小护士及其同事和她们的病友,似乎在暗示生理的疾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梦”比“现实”更单调,以至于“梦”醒后无路可走。再比如那个类似“舞出我人生”的结局,一对一对舞者融入自身生活现实的“舞蹈”,似乎使此前“舞老师”传授的“浪漫舞蹈”也单调起来……这倒是给我们包括舞者在内的文化工作者一个启示,当我们总认为自己的工作在弥合人的精神创伤、沟通人的精神交往、导引人的精神升华之际,应当认识到芸芸众生的文化需求和文化追求其实也引领着我们的“舞蹈”或“文化”走出圈子、摆脱单调、焕发神采。

看完舞剧走出剧场的片刻,我给睿睿发了条短信,大意是说“《一起跳舞吧》对于我们当代舞剧创作的转型和海派舞剧创作的构型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关于“当代舞剧转型”,前文已经梳理得比较充分了;而对于“海派舞剧构型”,这里还想唠叨几句。我以为,不是上海的舞团创演的舞剧都可称“海派舞剧”,也不是表现上海某位名人或某段轶事的舞剧就可称“海派舞剧”。我曾在“深圳学派”建设的研讨会上说,任何以地域命名的学派,其实都是那一地域在彼时有“时代先锋”的意义。因此,说《一起跳舞吧》对于“海派舞剧构型”具有重要意义,是指它在对“大世界里小人物”的舞剧表现时,改变着舞剧的创作理念并强化着舞剧的传播影响,是上海舞剧创作对我们当下舞剧创作的标新领异和跨界拓路!如同《一起跳舞吧》宣扬“欢乐,向每个人发出邀请”;我们也想藉此说一声:海派舞剧,向每个人传递心声!

于 平:文化部文化科技司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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