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天地 17期

时间:2022-09-07 11:35:22

自然天地 17期

主题引言

一川流水,一脉高山,一朵花开,一片叶落,一声鸟语,一丝虫鸣……大自然的一点一滴,无不富有灵性,充满智慧;无不引人遐想,令人沉思。

自然和人类是相互联系的。我们欣赏自然美的过程,就是自然之美与人的玄思妙想水融的过程。葱郁的山冈,清澈的泉水,峰峦的白雪,自然山水本身焕发出来的魅力,是真、善、美的结合。

自然是人类灵魂最亲近的栖息地,把自己融入自然,它虽然不能改变人生的长度,但可以改变人生的宽度;把自己融入自然,虽然不能改变人生的起点,但可以改变人生的终点。撑一支长篙,向自然深处漫溯,于绝美山水里剪取一轴画卷,收获一份坦然。

精品细酌一

陕北柳

朱景敏

走进陕北,随处可见一种伞状的柳树。柳树树身短粗,顶端一根根笔直的椽子像伞架般张着,一头的翠绿盖在这些椽子上。

陕北柳是极普通的树。因为她的普通,陕北的河道渠沟山坡崖畔便处处是她的身影。然而,她是一棵母亲树。她像那片土地上的母亲们一样,一生都在为自己的儿女出力流汗耗费心血,直到老朽成一桩枯木,也要再挣扎出一丝绿……

带着妈妈的血肉和体温,她出嫁了。嫁时还没有一丝根须。她从母亲的身上直接砍割下来,削剥得只剩一根直杆时,嫁给了河边的泥土。她就是这样赤条条地安家,光溜溜地奋斗,从滴血的伤口上生根,从的肌肤上萌芽,在第一个冬天来临之前,努力地长成了树形。

摇摇摆摆度过冬春,她学着母亲们的样子开始第一次梳妆。她将几枝倔犟的小辫冲天扎起,辫梢的绿就如花般散开。她总是迎着风娉娉婷婷地站着,少女般期待着人们对她的赞美。那时,她不但纯洁甚至还有些懵懂,她不知道她那冲天的小辫,完全是一位女性为了一生的繁衍而孕育出的生命的胚胎。

长到5岁时,冲天的小辫儿变成了硕壮的椽子,她努力地将树枝向上竖起,为的是要让阳光更近地温暖每一片叶。她拼命地把树根向下扎去,为的是要使水分更近地滋润每一丝须。她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给予的恩赐,很快就用阳光雨露喂养出第一茬茁壮的孩子。

第一批椽子成熟了,当主人提着利斧向她走来时,她颤抖得摇落了一树黄叶。那个季节,主人已收获了当年的所有谷禾豆薯,她擎托着的椽子们,是主人在这个秋里的最后一笔收成。她为自己孩子们的成材而自豪,她面对利斧时的颤抖,只是分娩前的阵痛和离别时的酸楚,她的心里是甜的。

从献出第一茬椽子开始,陕北柳再也没停歇过,每隔三五年,她就几根、十几根、几十根地将椽子呈奉给主人。于是,主人家房里屋外门前院后便处处是柳制的家什――门窗箱柜、米仓面囤、扁担水桶、锄把连枷,甚至于毛驴的驮架、黄牛的犁杖、绵羊的圈栏、猪娃的食槽……

她渐渐老去的时候,孩子们继续发疯般地成长着。他们毫无节制地攫取她的营养。他们的精力是那样的旺盛,他们的胃口是那样的阔大。她越来越力不从心,她拼命地从大地深处汲取,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满足他们急于长大的营养需求。于是,她开始透支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的血和肉直接输入孩子们的体内。孩子们长成了,而她的身体却被掏空,只剩下一层坚硬的皮壳支撑着一树翠绿的重压。

陕北柳终于老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的树身甚至枯朽得不能成为引火的劈柴,只能慢慢腐朽成一块泥土,最终融入陕北的黄土地。

黄土地上的陕北柳,黄土地里的母亲树,养育了那块黄土地的一切,却唯独没有养育她自己……

(选自《读者・乡土人文版》2013年第12期,有删改)

品读赏析

作者将陕北柳比喻为黄土地里的母亲,当我们以子女的视角重新审视陕北柳,每一束曾经无视、曾经冷漠的目光就会变得或温柔或羞赧。这其实是一种拷问――行色匆匆的生命,你曾如此关照过一棵树吗?

精品细酌二

那一刻,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古保祥

我一直不相信植物开花的声音会被人类窃听入耳,平日里在书上看到的大多是美丽的谎言罢了,因为这世上缺少美丽,所以艺术家们总是在以另类的方式推销他们的美学观点。

花就摆在那儿,不怒不喜,不嗔不笑,它们是大自然最合理的艺术品。人有人言,花有花语,它们开自己的花,就像人类走自己的路一样,它们有自己的时间与规律。

但那一日,半夜里与儿子出行,在池塘边,当时万籁俱寂,周遭毫无声息,流水也停止了,心脏跳动的声音被隔离在肉体内部,一个人感觉不到另一个心跳的声音。儿子突然间怔了一下,转身道:我听到花哔哔剥剥的开放声了。

谎言。我扯了儿子一把,他是在向我的理论发起攻击,我刚想反驳他时,他却转身拉了我,在海棠花前驻足。

静下心来,停止呼吸,儿子提示我以这样的逻辑应对一朵花的盛开。果然有声音悄悄袭来,“咔嚓”一个声响,海棠花倏地开放的声音刺激着我多年的传统论点,儿子兴奋地冲着我点头示意着,好像自己俨然成了一朵快要开放的花儿。

花儿的开放不是持续的,它们兴许是害怕有人破坏它的生长意境,更或者是恐惧人类的东奔西走,而将自己的声音扔在九霄云外不闻不问,所以说,它动身躯时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人打扰了它的好梦,它又产生了声响,我和儿子将它共鸣在心灵的最深处。

那夜,月朗星稀,我们两代人,共同倾听了一朵花忘情地开放声音,不需要掩饰,更无须粉墨,不是作家笔下的雕琢,也不是艺术家心中的点缀,只是按照自己的时间,固定地开放,只不过,被两个平日里眼睛蒙尘的世人,偶尔发现罢了。

原来这世上果然有花开的声音,原来这世界上最单纯最简单的美好被藏在自己的身边,花是世界的一颦一闹,是植物界最精彩的注脚,是风,是波,是月落,是虫笑。

像花开这样的美好原来无时无刻不存在于我们的身边,只是我们耳不聪目不明,心如沸水,如何能够理解万世苍生。

爱默生说过:一个可以聆听鸟声的人,才真正拥有了这个世界。鸟叫、花语皆是大自然的优美馈赠,花语似乎比鸟叫更加低敛,悄无声息,似乎对人的毅力与品质是更深层次的考验,如果你没有低调,充满了杂念,就不会有深夜时分去赶赴一场与花的经典约会,你更是无法与一朵花的芳香吻触。

有生之年,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也让一朵花感触到了我的存在,我不是圣人,但也可以物我两忘了。

(选自《那一刻,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有删改)

品读赏析

本文写了自己与儿子半夜出行,听到花开的声音这一过程,描写了花开时的状态,表达了一种生活态度:如何让你的心灵从寒冬中苏醒,重新获取被细微感动的力量?正如作者所说,这世界上最单纯最简单的美好被藏在自己的身边,只是平日里眼睛蒙尘的世人心如沸水,早已对此无力体悟了。

精品细酌三

离我最近的草

李玉良

家乡的田野,生长着一种我不喜欢的草叫沙蓬。村里那些乡亲,几乎都不喜欢这种草。只要有土的地方,它都会生长。它不但长在远离农田的贫瘠土地,还和别的一些草长在近距庄稼的地畔,甚至长在肥沃的地里,与庄稼分享农人撒在地里的汗水和肥料。

沙蓬露头不久,葳蕤的茎秆就长出与银针相仿的绿针。那时候,它是嫩嫩的、绵绵的、软软的,没有锋芒。放学后,奶奶交给我拔猪草的活,我快乐的如鸟儿一样,提着筐子,跟几个伙伴出去了。没过多长时间,一筐子嫩沙蓬提了回来,奶奶把大部分沙蓬留给猪吃,再拣一把,用清水洗了,给我做菜饽饽。现在想起来,奶奶当年做的那些菜饽饽,是乡村最好的美味。

挨过春天,甜苣苦苣抽出茎秆,开出黄花之后,沙蓬也长高了,也长硬了。可以说,它是地上生长的一种异样的草。夏末季节,这种草蓬炸成箩筐般大,它不再是破土而出时那种娇嫩劲儿,而是浑身长刺,锋芒毕露,不但人不可伸手触摸,连牛驴骡马也敬而远之。

大自然的草,各有各的形象,有的迎风而立,有的见风就倒,特别是沙蓬,经不住秋风吹打,在白天,也在晚上,以球形的姿态,被风追赶着到处跑。小时候,在乡村的日子里,是沙蓬撵着我长大的。这几年,我在铁路上干活,每天出去,都能见到沙蓬,铁道的路肩上,走多长的路,它们从不会在我眼前消失。这一天只要风大,它们有时跑在你前面,有时抱成一团,拦住了你的去路,有时在你身后拼命地追赶,火车在铁道上跑,它们在铁道下面跑。那天,我看到一个独特的景象,一大群沙蓬站在护网外,如天真而又充满幻想的孩子,好奇地看着急驶的火车。还有很多沙蓬,有的跑到山洼,有的跑到水沟,它们在背风的地方躲避着好像跑得有点累了,歇在了那里。

终于在这一天,我改变了对沙蓬的看法,沙蓬不能迎风而立,是它的天性使然,它只能在风来临时选择逃跑。至于它最终的结局,对于我们并不重要,它的宿命是一岁一枯荣。

在我看来,百草中最数沙蓬脆弱。我发现,乡村那些老百姓和我们这些外出打工的人,跟沙蓬一样,都是弱势群体,一生就这样奔跑着忙碌着,我们干活有时是漆黑的夜晚,有时是天刚破晓的黎明;有时在阳光炎炎的烈日下,有时在飘飘洒洒的雨中,有时在鹅毛飞落的雪天。

人跟沙蓬走得是那么近,有时候,人的一些作为,都被沙蓬看在眼里。有一群人在挥汗如雨地干活,为什么有一个人站着不动,还指手画脚地骂他们,不能好好说吗?那天,我也在这群人中干活,看到了这些沙蓬,也听到了它们的话。有一名临时工,听到那个人的辱骂后,平心静气还了两句,就被开除了,一旁的沙蓬,埋怨他不该像它们一样锋芒太露。

长刺的沙蓬,注定命运好不到哪里,但我在这个寒冷的日子,再次与它相逢时,我把它捧在了手里,就像捧一束芳香的鲜花。我嗅着,它虽然枯干没有味道,却在我们寒冷时,燃着它,会给人几丝温暖。何况,每个春天,它给予我们的依然是春色。

(选自《散文百家》2012年第10期,有删改)

品读赏析

本文由物及人,由沙蓬联想到弱势群体,写出了他们的精神。尤其是在描写沙蓬的姿态时,作者运用了多种表现手法。沙蓬侵占耕地,惹乡村人厌烦;沙蓬浑身长刺,连牛驴骡马也敬而远之;沙蓬见风就倒,不受作者喜爱。种种不满之情层层渲染蓄足气势之后,“终于在这一天,我改变了对沙蓬的看法,沙蓬不能迎风而立,是它的天性使然,它只能在风来临时选择逃跑”,情感态度的转变之后,渗透出人生的无奈与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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