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监狱苏三井

同蒲铁路列车过洪洞县，正是秋高气爽时节。放眼望去，窗外一片金黄，地里硕果累累。忽然间，“洪洞”二字出现在面前，我的脑海中不觉浮现出身穿囚衣、泪流满面的苏三形象。耳畔同时响起了“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心好惨，过路的君子听奴言。哪一位去往那南京转，与我的三郎把信传……”那脍炙人口的唱段。

既然路过此地，何不顺便一游呢？我将此想法向旅伴孙君一提出，他马上响应。于是，我们就出现在晋南这座古老县城的街道上了。我们对现代化的建筑毫无兴趣，见人就问有无苏三的遗迹可寻？回答说：“有哇，苏三监狱还在哩。”我们便直奔旧县衙右侧的遗址。监狱大门座东朝西，进门后是不大的过厅，走进去是一条狭长的通道，两旁有24间对称而矮小的黑房子。透过小如豆腐干的窗框窥视，见室内仅有一小土炕，而且太小，容不下犯人躺卧，只能坐，这大概是人们把服刑叫坐监的由来吧？通道上面有一层铁丝网，网上悬挂着无数的小铜铃，如果哪个犯人想冲破这“天罗地网”，小铜铃就会发声报警。

由普通监狱向左一拐，迎面矗立一道高墙。墙洞门上方有一虎头形的动物，呲牙咧嘴地怒视来人，这是关押死刑犯的死刑牢。导游小姐指着动物说：“这不是虎头，它叫狴犴。俗称龙生九子，第四个儿子叫狴犴，形状如虎，平生好诉讼，因此成了狱门的守护神。”死刑牢有双门双墙，非常坚固，而且矮小。犯人要过此，必须弯腰屈膝而行。我想，这大概就是戏曲舞台上，狱卒以椅代门，犯人进出都要低头弯腰的生活依据了。

来到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我们也得低头进入。迎面是一个四合小院，也就是死囚院，关押的都是判了死刑等待执行的人。院内有八间死囚室，靠西的一间，就是当年关押苏三的地方。室内没有窗户，仅在门上留一个双层木框的小孔，光线阴暗，看出有一砖炕。虽然人去炕空，但我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蒙冤受屈的女子，她正向我投来哀怨的一瞥。

四合院正中有一口水井，上面盖一块大石板，中间开有小盆大的孔，作为井口。井壁有几道深槽。井深约三尺，波光粼粼地映出了人影。导游小姐说：“这就是苏三井。井口为什么如此小？那是为了防止犯人跳井自杀。井壁为什么有那么多深槽？那是犯人们提水洗衣洗澡时井绳勒索，日积月累勒出来的。”呵，原来如此。真可谓“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这说明这儿不知道关押过多少死囚犯人，一条条井壁深槽就是明证。此监狱乃明代洪武年间建造的，也就是明太祖朱元璋刚打下江山的时候，距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据说是我国现存得完好的古代监狱，但是，人们都叫它苏三监狱，死囚院内的那口井也叫做苏三井。监与井都因苏三而名扬天下。孙君问这是为什么？我说：“这就是戏曲艺术的功劳了。一部《玉堂春》和其中常常单独演出的折子戏《苏三起解》，不知有多少剧种把它唱遍了神州大地的大小舞台，观众无不为红颜薄命的弱女苏三掬一捧同情之泪。”孙君说：“苏三不是一个吗？迎来送往，会对嫖客王金龙有那么纯真的感情吗？”我说：“大都出身寒微，不幸落入烟花院后，成了以色迎人的受害者，一般说来是见钱眼开，认钱不认人的。但也有出污泥而不染的。比如：李亚仙、李师师、杜十娘、李香君、小凤仙等等，不是都还活在舞台和荧屏上各领吗？”孙君说：“那都是作家编的嘛。”我说：“不一定全是编的，有很多是有真人真事作依据的，像苏三就确有其人。她是明代正德年间，京城的名妓，在风尘中结识了王金龙，认为他可靠又可爱，就决心从良脱离苦海。王金龙落难后，她也不嫌弃。以后她被迫卖与了洪洞大商人沈彦林作妾。沈的大老婆皮氏欲毒苏三未成，反将亲夫毒死，遂诬苏三害死人命。苏三在死刑牢中仍然念念不忘王金龙，终于感动已做了八府巡按的王金龙。三堂会审中一对旧情人会面，王金龙在受到同僚们的奚落后毅然给苏三平了冤案，并弃官与苏三一道远走高飞。这种坚贞的爱情是可歌可泣的。”“啊？――”孙君点了点头，对眼前的景物似乎更有兴趣了。

列车向南开动了，我这个洪洞古县的过客，仍恋恋不舍地回望夕阳下的洪洞县城。苏三监狱苏三井虽然是走马观花，但却给我留下了生动难忘的印象。我想以后再看再听苏三的戏时，就会倍加真切，更加浮想联翩、心往神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