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命运与自我矛盾

时间:2022-09-05 07:01:07

悲剧命运与自我矛盾

(河北大学文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0)

中图分类号:I712.07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2738(2011)12-0097-01

摘要: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人们也进入了机械和烦躁的生活时代。《等待戈多》似乎已经成为焦虑和烦躁的代名词。本文将从以下三个方面分析。

关键词:戈多;死亡;同一体;复调艺术

《等待戈多》是荒诞派作家塞缪尔▪贝克特的代表作。贝克特的剧作以荒诞的笔法表现了人们处境的紧迫感和精神危机。在重读了《等待戈多》之后,我对这部剧作有了新的认识。

一、戈多是谁

这部剧作中最神秘的人物莫过于戈多。这个人物常被戈戈(爱斯特拉冈)与狄狄(弗拉季米尔)提到,但他始终未出现。有人认为戈多是上帝,因此主题是“没有上帝的人的苦难”。有人认为戈多就是波卓,因此主题可以理解为:人们虽然总提到上帝,信仰上帝,但不认识上帝;上帝对人的苦难视而不见。而我认为戈多代表“悲剧命运”,代表一种不可预测、随时都可能降临灾难与痛苦的“命运”。等待戈多就是等待不定期的灾难与痛苦的命运。人们在等待这样的悲剧命运时,表现出一种不安与焦虑感。文中提到,戈多可能来,也可能不来,可能今天来,也可能明天来。而悲剧命运所带来的苦难同样具有不定性,可能来,也可能不来,可能今天来,也可能明天来。基督教信仰者们认为人生来就带有原罪。人们知道自己有罪,自己有可能受到上帝的惩罚,只是不知道上帝什么时候惩罚自己,不知道厄运什么时候降临。戈戈常说:“咱们走吧”,但他们始终坐着不动。其实不是他们主观上不走,而是他们走不了。因为他们逃避不了无形的悲剧命运。正像俄狄浦斯一样,无论怎么挣扎着摆脱无情命运的纠缠,也逃脱不了杀父娶母的结局。在等待死亡的日子里,他们惶惶不安,异常恐惧。即使有娱乐和消遣,“咱们可以做咱们的体操” “咱们的运动”“咱们的升高”“咱们的娱乐”,但那也是暂时的、短暂的。片刻的娱乐和消遣之后,又是惴惴不安的日子。

戈多的确代表了不可琢磨的命运和苦难。波卓和幸运儿就是最好的证明。昨天的波卓还用绳子牵着他的奴仆幸运儿,威风凛凛地呼三喝四,可今天却变成了一个可怜的瞎子,只能让幸运儿牵着走。幸运儿昨天还能说能听,健健康康的,而今天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哑巴。昨天送信的那个孩子还好好的,今天却病了。只能由哥哥来送信。“你弟弟还好吗”“他病了,先生。”命运很会开玩笑的。我们永远不能控制命运,而只能等待。纵观历史,多少王公贵族顷刻间沦为阶下囚,多少繁华瞬间化为乌有。历史演变,命运轮回,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就连狄狄的歌声也反映了灾祸命运的不期而至,“一只狗来到厨房,偷走了一小块面包,厨子举起勺子,把那只狗打死了,于是所有的狗都跑来了,给那只狗掘了一个坟墓。”可见,戈多是和悲苦、灾难、死亡联系在一起的。

二、戈戈(爱斯特拉冈)与狄狄(弗拉季米尔)本是同体

戈戈(爱斯特拉冈)与狄狄(弗拉季米尔)在文中虽然以对话的形式出现,虽有两张不同的面孔,实际上是同一个人。他们虽有不断的矛盾和争吵,实际上是一个人内心的矛盾和挣扎。他们谁也离不开谁。爱斯特拉冈:他应该到这儿啦。弗拉季米尔:他并没有说定他准来。爱斯特拉冈:万一他不来呢?弗拉季米尔:咱们明天再来。爱斯特拉冈:然后,后天来。弗拉季米尔:可能。爱斯特拉冈:老这样下去。这实际上不是两个人的无聊对话,而是一个人心中的自我对话。当我们遇到不确定的事情时,我们就会出现这种自我矛盾。假设我们任何一个人收到昔日女友(或男友)的结婚请柬时,我们心里就会出现两种声音A和B。

A:去不去呢?

B:去吧。没什么。

A:还是不去了!多尴尬。

B:明天再说吧。

……

A和B的对话显然是一个人的内心对话,而不是两个人的对话。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鼓噪的、难熬的,而两个人的等待总比一个人等待要好过些。如果戈戈(爱斯特拉冈)与狄狄(弗拉季米尔)是两个人,那么等待会好过些,也许并不很烦躁。两个人可以相互抚慰。如果戈戈(爱斯特拉冈)与狄狄(弗拉季米尔)是同一个人,那么等待就如同一个人做监狱一样,度日如年。《象棋的故事》中B博士遭暗算被囚于大旅馆徒有四壁的单间内,无比空虚孤寂中靠一本偷来的棋谱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但这种没有棋盘、没有对手的长期自我对弈使得他精神分裂乃至疯狂。因此,戈戈(爱斯特拉冈)与狄狄(弗拉季米尔)可以看做是一个内心极度矛盾,甚至有些精神分裂症的精神病患者。这名患者恐惧灾难,又觉得灾难一定会来临,“人生来就有罪,”一定会受到上帝的惩罚,但有不知道这种惩罚何时来临。于是他心里就出现了这样的自我对话。

戈戈(爱斯特拉冈)与狄狄(弗拉季米尔)实际上是一个人的性格的不同方面。爱斯特拉冈可以被看做感性、软弱、妥协的一面。弗拉季米尔可以是理智、智慧、勇敢的代表。这可以从他们之间的问答中体现出来。爱斯特拉冈总是提问者,而弗拉季米尔总是回答者。爱斯特拉冈:这是什么树?

弗拉季米尔:我不知道。一棵柳树。

爱斯特拉冈:嗯,咱们走不走?

弗拉季米尔:好,咱们走吧。

爱斯特拉冈:咱们到哪儿去?

弗拉季米尔:离这儿不远。

爱斯特拉冈:干嘛不能?

弗拉季米尔:咱们明天还得回来。

爱斯特拉冈:回来干嘛?

弗拉季米尔:等待戈多。

此外,两者对待生命与苦难命运的态度也是不同的。爱斯特拉冈消极对待生命和苦难,认为“我们干嘛不上吊呢?”。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这句话,人们可以不必被动的等待死亡和苦难的来临,而应该直接选择死亡。弗拉季米尔则持积极的态度,如果戈多来了,“咱们就得救了”,也就是说,即使苦难来了,我们不但不该害怕,反而该高兴,该积极应对。因此,弗拉季米尔是悲剧的对抗者。在他们的回忆中也可以看出,爱斯特拉冈跳在伦河里的那一天,是弗拉季米尔把他救上岸的。只有当理智胜过感性,当勇敢胜过软弱,当求生意志胜过苦难悲剧时,人们才能不被吓倒,才能自我救赎。

三、通过“复调艺术”来实现个人的自我矛盾

复调本是音乐术语,是指不同声部的旋律不同,但不是多旋律的混杂,而是通过和声对位结构成多声部的交响式的织体,改变了以往多声部单旋律的线性结构。巴赫金将复调用在小说上,与独白对应,实质上对“全知全能叙述者”创作主体的解构。巴赫金认为复调小说是“全面对话”的小说,“人的思想意识,这一意识存在的对话领域,及其一切深刻和特别之处,都是独白型艺术视角所无法企及的。” 《等待戈多》就是一部具有复调艺术的小说。全剧都是对话形式。而这里的对话性并不是两个人或若干人之间的人际交谈,而是一个人内心的思想的复杂运动。也可以说,一个精神分裂者对于“悲剧命运”是否来临及其何时来临的恐惧的复杂的思想纠结。

《等待戈多》的确是外国文学史上不朽的剧作。它在内容和艺术形式上都有很高的学习和研究价值。它的“悲苦命运”以及“等待悲剧”的命题表现出的既妥协又抗争的矛盾心理,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参考资料:

[1]贝克特选集3,贝克特著,余中先译,湖南文艺出版社,2006。

[2]查拉斯图特拉如是说[M],尼采著,周国平译,文艺出版社,1987。

[3]荒诞派戏剧选[C],黄晋凯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6。

[4]小说的艺术[M],米兰▪昆德拉著,董强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5]巴赫金全集三,巴赫金著,钱中文主编,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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