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小女孩的西西

书名《猿猴志》

作者 西西

出版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时间 2012年8月

定价 48.00元

我喜欢西西的《缝熊志》，一直放在手边，没事就翻一翻。

西西缝的熊多么可爱啊：大肚仰躺的王羲之熊，身穿大红官服、额上一个月牙的包拯熊，偷鸡摸狗的时迁熊，风华绝代的埃及艳后熊，神秘的阿拉伯劳伦斯熊……解说更是有趣，干吗缝它呀，它干吗这么穿呀，它干吗摆这个姿势呀，娓娓道来，用熊演出了一幕又一幕历史剧，还俏皮地缩写了沈从文的《中国服饰史》。

我此前没有读过西西的书。第一次读《缝熊志》，从序言读起，也没看作者介绍，一边看一边就想：这个西西，应该是个很有趣的小女孩吧，嗯，倒好像有点儿人生阅历……那应该也不是特别小了，但是这么温柔呢喃，口气这么天真，还是个小女孩吧……一直读到“毛熊与我”这个章节，西西的本尊照片出现了，原来她真的可以算一个老人家了，还不是汪明荃、秋官那种保养特别好的……真的是个岁月刻下痕路的老太太。

后来才知道，几年前西西因罹患乳癌接受放射治疗误伤神经，右手渐渐失灵，只得变成了一个后天的左撇子。为了让右手通过物理治疗慢慢康复，她开始学习缝制玩偶，从此她的写作因为手工活而转了一个大弯。几年来，她做了一系列的熊，给它们穿上古代的衣服，向小朋友、大朋友介绍历史知识，于是就有了《缝熊志》。

后来，我有了这本《猿猴志》。到了《猿猴志》，猿猴不穿衣服了。它们这回不再扮演人类的故事了，猿猴们演的是它们自己――人类的近亲，有趣的生灵，生存环境日益恶化的珍稀动物。她和何福仁的对谈涉及中西文化、自然科学、历史、审美等各个方面，《猿猴志》差不多算是一部小小的灵长类百科全书。

西西说：“做熊、做猿猴，我获得很大的乐趣，这是最重要的。其次，这是一种积极的游戏，我边做边学，逐渐加深对这些动物的了解，尤其是做猿猴，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只有数十种，然后是二百种、三百种，现在是四百多种，这些跟人基因最接近的灵长类大多数都濒危。此外，我还得到创作以及和朋友分享的乐趣。保护环境，保护濒临灭绝的动物，非常重要，万物是互相依存的，保护它们，其实是保护我们自己。”

女友黎戈近年来饱受忧患，她读了《猿猴志》，说：“西西的书，从写乳癌到猿猴，我读出的都是‘不怕’。她不年轻了，（似乎）没家庭，有癌症，身体都被切掉一块，而她从生活状态到笔法都松弛。没有一些年纪大了的作家奋力要达到某个技术高度，唯恐笔力不逮江郎才尽的焦灼，就是到处走走，去看世界，然后记录。人生如逆旅，我只顺流去。”

人老了，应该怎样呢？一方面，西西在回归传统女性，小小一方天地里，她用女红柔软而缓慢地对待世界；另一方面，她越来越开阔，悲天悯人，爱惜众生。手艺人的耐心和细心，作家的想象力和公共意识，还有不被磨灭的童心融合在一起。她就是黎戈说的河流般的人，越来越开阔，平静而浩大，慢慢要汇到大海中去。岁月洗去了浮躁和不洁净的东西。她天真、坦坦荡荡、无所畏惧地站在堤岸上，迎着那条浩浩荡荡的时间之河。

我读完《猿猴志》，又重读，很多很多遍。

所以，再次合上《缝熊志》和《猿猴志》的时候，在我心目中，西西就又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