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生活与方程式的生活

时间:2022-09-04 01:36:23

诗的生活与方程式的生活

在人生前进的路上,有两种的生活方式。一种是迥避现实,故意地走许多迂曲之路,闭起双眼,不看社会上一切罪恶——而另在想像中去构造些适意的幻象,以自娱悦。一种是逼视现实,不问现实是如何丑恶,一点儿也不畏怯,直从罪恶丛中通过——而猛勇奋斗,誓作一番澄清的工作,为人类开辟一条坦平大道,以度众生。前一种,是一般怯懦可耻的自私者底生活;后一种,是一般勇敢可敬的爱他者底生活。

过前一种生活的人,大都非常放纵,不自检束。他们是时时刻刻把自己底精神埋葬在一种神忽瓢逸的景况里。今日有酒今日醉,我躬不阅,遑恤我后——好像有个无常鬼,拿了叫

魂牌紧跟在后一样。他们底一切言行,在他们自己,方且自命为“名士”,为“艺术的艺术家”,为“风流才子”,为“高人逸士”……而在我们这些常态心理的客观者看来,只是“疯人”。刘伶,李白,唐寅,王尔听(Wilde)……就是他们底代表。他们这种怯懦的疯人生活,除了“浪漫,没有一点别的意义——和“诗”之成立于想像的构造之虚幻一样。

倘若人之一生是应该表现一点“人”的意义的,那么,何须说——自然这种诗的生活,是糟踏人生的了!然而人的意义之表现,究竟要怎么样呢?这,就莫过于诸葛亮所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两句话恰当了!原来“人”之所以“生”,本来就是为了“死”;“生”就是“死”底消费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上,如不能把“生”消费得有意义,那便是没有表现得人生底意义出来。那种效法于驼鸟,只把头埋了以不看见猎者为安全的——诗的生活,在宇宙底生之消费之大流里,是没有一毫影响的。反之,凡是在宇宙底生之大流是多少有意义,在人间社会多少留下一点功业的,也就没有一个是过那种诗的生活的。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哪一个古今中外伟人,哲士,贤者,英雄,不是逼视现实,有从罪恶丛中通过的?哪一个不是把自身做成一支蜡烛,点起“为他”的爱之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让他蜡尽成灰的完事?

然而青年们又须要知道:这种勇敢奋斗的生活,乃是要有相当的素养的——他并不能像诗的生活那样容易。倘若我们平素没有些坚忍,刚毅,耐劳,茹苦的锻炼,不能狠严格地过一种极有条理,极有预算的自律生活——则我们便一定不能在临事时实行,在实行时持久,在持久中感着甜适!试看从前的墨翟是过的什么生活?试看现在的列宁又曾经过些什么修养?是严格的自律——论理的“人生方程式”的价值,便可以看见了!上我们若要成为一个“人”

,若要在我们底一生中表现些人的意义,我们是应当时时刻刻把我们底生活,带入那极艰苦的方程式里的!

现在的中国,正是用得着方程式来同一切罪恶算总帐的时候了——我希望人们且少放那象牙之塔的“诗”;而来演一演代数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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