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少年多不贱

姐姐。妹妹在里屋喊我。我进去一看，妹妹拿着她的那张成绩单给我看。很不错的成绩，和我初中那会儿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那你那几个朋友呢？我很顺口地问，离开家快半年的我已经差不多忘了妹妹已经初一了，小学毕业也快半年了，那帮好朋友也都进入了各自的初中。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有些感伤起来。

我听妈妈说丁丁好像是班级第5名，是妈妈问她妈妈问过来的。不过我想这肯定是假的。丁丁在学校平时都在干些什么我还不清楚嘛。哼！

听妹妹讲得很义愤填膺，我才想起来丁丁和妹妹在毕业之后考进了同一个初中。当初和妹妹关系很好的朋友总共有3个，都是村里的，而且都住得很近。平时上学啊放学啊都成群结队地去。其中一个人轮到班级值日其他3个就会留下来等。因为妹妹很会赖床，所以以前早上都要其他3个在楼下喊破嗓子才能把妹妹给叫醒。

东东是个很特殊的小孩，家里没啥钱，爸爸妈妈都是残疾人，所以打小就和奶奶一起住，可以说是打从落地就没感受过父爱母爱，但随时光过去，这小姑娘同样渐渐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东东的奶奶是我们村里德高望重的一个清贫老人，待人很好。老人往往都起得很早，所以有时候大早上东东家会出现奶奶给四个小孩子煮稀饭的场景。

另外有个小孩是婷婷，家里很有钱，妈妈是个很懂得享受的女人，爸爸却是个终年躺在医院里等待合适的骨髓进行骨髓移植的病人。婷婷打小就没什么爸爸的概念，但却也是个幸福的小孩，从小过着公主般的生活。

妹妹，这次放寒假你们这几个死党有一起出去玩吗？我冲着妹妹的背影说道。这时候的妹妹在电脑上用Word制作一份科学实验报告。

没有，婷婷嘛好像整天和她妈妈在逛街，丁丁倒是每天都挂在QQ上，我都有和她聊天，不过东东倒都没什么消息，估计也都整天窝在家里看电视吧。

听着妹妹说的话，我突然很多感触。暂且先不说婷婷这个小公主，就说丁丁和东东吧，东东住在我家后面，丁丁住在我家对面，一个整天在网上聊天，一个放寒假以来都没什么消息。

现在的小孩都怎么啦？

妹妹比我小6岁，今年夏天我高考，她小学毕业考。我依然记得五月末也就是妹妹快临近毕业考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回家，上楼叫妹妹吃饭的时候轻轻推出房门看到四个小孩正围坐在桌子上专心地写着作业，四个小姑娘可爱的小脑袋凑在一起，多美的一个画面，让我不忍心打扰。那一刻的她们是最最亲密的伙伴，但是由于家庭经济状况的差距，在看得见的未来里，在她们踏入不同的初中，接触来自不同社会层面的家庭的同学，接受全然不同模式的教育，经历几乎截然相反的生活后，她们会不会想起昔日最最好的小伙伴。此刻，自己坐在电脑前用Word写作业充实自己的此刻，她们在做着什么？

我是93年阳春三月生的，算虚岁应该有20岁了，而按照温州人一贯的说法姑娘家的20来岁就差不多该出嫁了。而今年刚刚20岁开始经历四年大学生活的我对于这个说法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但这趟回温，在小学、初中同学QQ群里听到最多的是：某某结婚啦，某某小孩子都会打酱油啦……

我的脑子突然像是一片混乱。

躺在床上，看着这场我在温州长这么大看到的第一场雪，想起这个六月，夏夜如水，有些人甜甜地睡着，有些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实验，也就是妹妹现在读的这所初中，在我们当地是一所名声非常不错的寄宿制学校。应届的小学毕业生只要在报名期间交50块钱报名费以及一张一寸照即可报名考试，然后学校根据成绩择优录取。我们先不说能不能被录取，到学校去考考本不是什么坏事吧，让孩子接触接触不同的题型，经历不同的考场风格，更重要的是开拓一下见识。但是当丁丁、婷婷还有妹妹都高高兴兴地去报了名的时候，谁都忽略了东东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东东的奶奶是村里公认的好人，但毕竟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她并不晓得教育对一个小孩子的重要性，在她眼里更何况是双亲残废的女孩子。老人对东东的好，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家里没钱，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也要先满足孩子，可是，老人无法明白这些关爱对一个小孩子远远不够，经济困难可以申请特困户补贴，但是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结果可想而知，妹妹和丁丁以很优秀的成绩被实验录取了，开始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校园生活。婷婷打小成绩就不好，但人很开朗，见的世面很多，很会说话的一个小孩子，最后她妈妈用钱把她送进了温州市最好的私立初中，也就是我们众所周知的贵族学校。婷婷这样的女孩子我不认为将来会差哪里去，相反，我相信她会活得很精彩。而东东呢，上了我们当地一所很不好的初中，走读制的，自打进了初中以来小姑娘就开始爱打扮了，整天和一群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女孩子混在一起。

50块钱的报名费，从小的方面来说让几个最好的朋友进入了全然不同的初中，大的方面来说足以改变一个人以后的人生。

仅仅是50元人民币。

看着妹妹埋头写作业的身影，我翻起我自己的那本压箱底的小学的同学录。

“毕业快乐，希望我们永远都记得我们的梦想。――某某某”

看着当初稚嫩的字迹，我又有些感怀。写这句话的这个某某某当初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说好长大以后要一起开一家花店，一起谈恋爱，一起结婚，一起挺着大肚子去喝永和豆浆……

可是，多年后的几年，在温州下第一场雪的今天，我正生活在大一寒假的啃书生活里，她，已是为人母，相夫教子。

而我们，自从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了。

禾木2012出了一本新书叫《做作时光》，妤洁2012出了一本新书叫《惠理的时光》，可是时光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多人去写它，却总也写不尽其中的味道，时光过去了，改变了什么，留下了什么，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理想，我们昔日许下的信誓旦旦，现在的生活为什么又是另一番光景。

恍惚间，我又想起杜甫的这句诗：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衣马自轻肥。

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衣马自轻肥。作者由妹妹和其几个小学同学小学毕业后的各自状况展开思考，又联想到自己，以及那些散落在天涯的朋友和承诺。全文让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东东这个女孩子，“仅仅是50元人民币”这句话作者反复说了两遍，细细读来真实得令人心酸。世间有多少感情是真正经得住时间、层次、金钱的考验的？作者并没有给我们回答，作者自身也在文字里思索，本文叙事很朴实，但写到小学升学考前夕妹妹和几个小伙伴们脑袋凑在一起的这样一个场景却足见作者笔触收放自如。由种种现实联想到时光，“时光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多人去写它，却总也写不尽其中的味道，时光过去了，改变了什么，留下了什么，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理想，我们昔日许下的信誓旦旦，现在的生活为什么又是另一番光景。”收尾将主题提升到时光的层面上，意味深长。

（编写者：乐清 鲁余凡）

（责编：范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