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唐慧案,法律之上有良知

时间:2022-08-25 07:28:35

永州唐慧案,法律之上有良知

唐慧案转折在于媒体介入

“永州妈妈”唐慧,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说,“我们当地政府、公安都知道我是被媒体关注的人,可是为什么还把我搞进(劳教所里)去呢?我想他们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所以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出来。”(《南方都市报》8月12日)只要想一想,从2006年唐慧为解救女儿报警至今,此案历时已5年多,她先后上访被“抓”已有4次,其间并不乏《凤凰周刊》名记邓飞这些媒体人的关注;再回顾一下唐慧被劳教后,永州公安局官网原先对网友质疑的强硬态度,便知唐慧此言说得很实在。

不必讳言,永州市劳教委对唐慧的劳教决定被湖南省劳教委撤销,能这么快达成,与我国行政级别最高(省部级)的两家媒体———新华社和人民日报社的记者、评论员的主动介入有很大的关系。

媒体评论都在强调民心

研读人民日报社(的人民网及环球时报)和新华社(的中国网事)关于唐慧案的评论,可以感受到它们并没有以势压人,而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诉诸人心、人性和人道,用俗话讲就是“天地良心”,用道德术语讲就是诉诸“良知”。

请看《人民日报》评论员范正伟8月6日就此案发表的第一篇“人民网评”,题目为《让“正义实现”经得起人民对比》。假定唐慧真有扰乱社会秩序行为,劳教她本是“正义”的,但“同样属于公权力作为的案件,一个未满11岁的女孩被强迫,为何要母亲以跳楼相逼才得以立案?为何要等到‘上级批示’才启动司法程序?由永州警方出具、而法院未予采信的罪犯‘立功证明’,为何至今依然笼罩在一片迷雾中?与劳教唐慧相比,这又是怎样一种执法态度和执法效率?这种选择性执法,不仅会动摇法律的平等性、权威性、正义性,消解人们的公平观念和法治意识,也会让我们的执法者变得相当被动……如果从这个角度理解一个受害者母亲的选择,恐怕对其许多过激行为能多一层认识。”作者分析7名被告终审“判罚委实不轻,但为何依然没能让受害者母亲‘满足’?为何媒体公众依然不乏(对永州警方的)讨伐之声?”所强调的就是人们的直觉:执法是否公平,公权是否公道?人心有杆秤。

同日,人民在线总编、人民网舆情监测室秘书长祝华新,发表了《人民舆评:永州案,警惕民心渐行渐远》。此文概述永州市公安局解释唐慧被劳教的帖子“受到网民几乎一边倒的质疑,批评这个做法击穿了东方‘政治伦理的底线’”;并引“《长江日报》日前刊发评论员文章《赶快收拾人心》,批评诸多群体性冲突,是地方政府在攸关民众利益问题上,表现出对民意的轻视傲慢,蛮横与霸道,与民心渐行渐远。”祝华新此文是舆情观察体,直接推动了此公共事件的进程。虽然讲的是政治“合法性”,但从标题就可以看出,他重视的是“民心”(人心)。法律与执法机构是国之重器,其政治伦理基础是人心向背,即人民信任不信任、支持不支持。

良知和法律,谁更可靠?

而新华社“中国网事”记者的文章标题是,《欺负完女儿,欺负母亲,你怎能这样对待你的人民?》完全口语化,毫不掩饰谴责之意。文章要永州有关方面扪心自问,其口吻就像村中父老上门质问一个虐待家人的“家长”,说你这样做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人性?

8月7日《环球时报》的评论标题是《永州劳教唐慧与人道主义形成危险的对立》。文章说:“永州市的做法有明显失当之处。此案涉及一个非常不幸的家庭,即使受害的母亲在上访中有过激行为,永州市将其劳教也触犯了社会对受害者的天然同情,与人道主义形成危险的对立。如果唐慧对社会的扰乱确需受法律制裁,其过程必须高度公开透明,不仅合法,而且要服众。”我非常认同其中“天然同情”、要“服众”的说法。

综观上述评论的立足点,特别是《环球时报》文章明确表述的关键词(概念),都涉及一个基本问题,即法律与“天理”、“良知”的关系。人民网上可以看到今年7月26日“议言广场”上,“良知与法律,谁更可靠”的专题讨论,事起于有地方法院院长在一个法治论坛上建议,把“良知”写入法律总则,引起广泛争议。那么,我们不妨趁机延伸梳理一下法律与良知(天理)的关系,以期达成共识。这对永州警方这样的国家机关如何处理实务也是很重要的。

法律与良知的三层关系

如果比较形象地表达,法律与“良知”的关系,可以说有三层。

一,一般地说“良知”(基本的社会道德共识,与其说是“天理”,不如说是不需论证的“公理”),尤其是正义、公平的价值观,是所有法律包括实体法与程序法的基础。具体细致一点说,谋杀、、偷盗、欺诈等犯罪与“良知”有关,相关法律的制定必须护卫社会道德的底线,必须严惩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而误伤、经营失败而欠债等情形,主要用民法调整利害得失,因此有经济赔偿、破产保护等办法,诸如此类就与“良知”无直接关涉。

二,“良知”的作用也表现在执法过程之中。且不论徇私枉法、渎职不作为、选择性执法是违背良知的恶行,就说法官的“自由裁量权”,绝不是“由自”的,而是要听凭法官的良知作“自由心证”,再形诸判决书。在没有成文法的美国,法官无判例可循时,他要创立经得起民众和同行推敲的判例,依据除了宪法原则就是自己良知的考量。我们的法官虽有成文法可依,量刑却可在一定幅度内权衡,他依据的肯定不应该是亲疏远近或揣度领导意旨。

三,今天特别要强调的是,法律之上有良知。一切成文法包括宪法,都是“人造法”,需要与时俱进,或重新起草颁布,或修正补充,中外皆然。法律条文也根本不可能穷尽一切,尤其是现代社会每天都有问题要面对。所以,“良知”不可或忘。举个简单的例子;2000多年前,荀子就提出“从道不从君”,即君主的谕旨若违反“天理”,应该抵制;今天,我国的《公务员法》对于执行上级指令有个“保留条款”,即执行上级明显违法的指令也要承担违法责任。

《环球时报》关于唐慧的文章说,“即使……也……”,这个“让步关系”句式,显然将“社会对受害者的天然同情”置于永州警方所讲的“依法劳教”的理由之上,认为永州警方不应“触犯”之。所谓“天然同情”倒正是孟子讲的“良知”(人皆有之的恻隐之心,即不忍之心、同情心)。而同篇文章所说的“不仅合法,而且要服众”,更是明确表达了法律之上有良知的意思。公众“判案”凭的是良知,是人之为人处事的基本原则。我国虽然没有采用陪审团判案的法律制度,却也承认人民陪审员凭常识与道德良知评判罪与非罪的价值。

人民网《让“正义实现”经得起人民对比》一文引古语作结:“天下难治,人皆以为民难治也,不知难治者非民也,乃官也。”我以为,与《环球时报》上引句子一样,这倒不是在鼓吹民粹主义,而是强调了社会正义的社会性、人民性、常识性,即在公权力(警权)被严重滥用的当下,不能忘了“天理”与“良知”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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