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男人是醒酒药

时间:2022-08-24 03:25:04

1

吧台周围喧闹一片,婵娟像遗世独立的野百合孤傲芬芳着,她喝至一半把玩酒杯,透过那淡红液体看酒吧里形色诡异的面孔。这已经是她今晚第四杯,胃明显承受不住酒精刺激,翻江倒海。

她匆匆起身晃荡着去洗手间,拼命将水往脸上浇,试图让自己清醒,无非失业失恋嘛,有什么了不起!她狠狠地对着空气说。

婵娟摇坠地穿过酒吧厅堂,往外走。她要回家,租来的蜗居也比前男友豪华别墅强,怕触景生情,连落在他处的物什都不敢搬。未料,她终究是醉意朦胧,不能自主地迎面撞扑到一个男人怀里。然后,吐脏了他的衣服,污秽狼藉。

他竟没嫌她脏,也没逃避瘟神似地躲开,淡定地脱掉外套温柔询问她家住址,要送她。

婵娟眯眼目测他:嗯,仿佛是好人。灿如阳光的笑容,眼神憨良,尤其牙齿洁白整齐。她一直固执地认为牙齿白的男子作风正派,所以安心告诉他小区名称及门牌号。

2

婵娟爬到后车座就酣睡过去,反正她不怕劫财劫色。谈劫色,她早就和前男友失身了,不在乎多失一次;谈劫财,她包里空空如也,“资产”也就两管唇膏,一瓶香水,一盒粉底。她豁出去坐定这陌生人的车,权当放纵吧。

梦境乍醒,俨然是隔日的风华。

婵娟拍拍昏痛的头,跳下床拉开窗帘,晨光柔和地笼罩她,苍白洁净的脸实在美得很,睡眼惺忪竟似妩媚的猫。等她伸完懒腰,去厨房找水喝才发现自家多出不速之客――那个男人正小心翼翼地往平底锅里打蛋,旁边的电饭锅一定在煲粥,有浅低的咕咕声响,凭经验婵娟知道粥已沸腾了。

婵娟背倚门框,双臂抱缠,盯着他,就那么贪婪盯着,他系围裙的样子简直迷死了,有居家先生风范。

男人瞥见她,露出略带羞怯的笑。

她问:“昨晚你送我回家的?”

“嗯。”

“那我们有没有做……爱……”婵娟故意拉长声调。

“没有,绝对没有。真的!你整晚嚷着要喝水,还叫我别走,我蜷缩在你床边的藤椅上守了一夜。”他极力辩驳,脸庞微显红晕。

切,这年头还有会脸红的男子。婵娟嘀咕,蕴含嗤之以鼻。

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婵娟知道他有好听的名字叫浩翰,令她联想到天空和海洋。失恋这段日子,如果不上网不泡酒吧,她就跑到晒台去仰望天空,那清澈冰蓝的色彩,能洗刷心灵。

许多次,婵娟幻觉青春复返,她依旧纯净似荷叶上的露珠,但现在她颓落不堪,是被有妇之夫抛弃的残花败柳。

她坚强忍住疼痛,疼痛总不停向她鼻孔、口腔、胸膛里钻,全身折磨。

受了伤,婵娟心底排斥异性。

就像她面对浩翰,即使前一分钟聊得风生水起,下一秒她依旧冷漠地把他推出门:“谢谢你相送,再见!”

“喂,喂……你。”

浩翰措手不及,又仿佛不甘心地拍门数下,才渐行没了动静。

婵娟悠闲自得喝她的粥,盛满白底印花瓷碗,搭配切细条的咸萝卜干,喝一口,全是人间烟火味。

蓦地,她抬头看到阳台走廊悬挂的男式外套,袖口处她吐的污渍全洗净了,他放置这儿晾晒。

恍悟:原来他,是忘记了,带走他衣服。

3

捱熬三天,婵娟又一次去了那家酒吧。

她夹杂预谋,化作扑火的飞蛾,奔赴夜宴。

假若她还可以巧遇浩翰,她要揽他在身边分享单人床。这算她最大胆的决定。因为,身边缺少床伴,寂寞如影随形,非常疲累。

她躺在云朵般被褥里,仍旧睡不暖,凉意从下至上蔓延,险些快绝望。于是,她披了他的外套,裹紧了居然没有瑟瑟发冷。

婵娟明白,她需要有男人陪伴,需要结实的怀抱,需要睡在宽厚的臂弯,安枕无忧。

酒吧都快打烊,他杳无音踪。

婵娟沮丧地灌酒,有三五青年同她搭讪无果,动手动脚调戏她。

是非之地,傻瓜才敢英雄救美。婵娟知道,她今晚恐怕难逃一场灾难。

“放开她!”婵娟闻听惊喜,浩翰手拿两个啤酒瓶冲来,砸破为首流氓的头,鲜血流淌。他们悻悻而归。

酒吧老板不想惹事,怕人报警急忙撵客。

婵娟主动牵了浩翰的手,央求他陪着去散步。

马路空阔,路灯熠荧,婵娟歪头调侃他威猛,是否游迹黑社会。

他憨憨地申诉清白,说酒吧也鲜少进。上次哥们醉酒电话Call他去接,最终他遇婵娟送了她,却招了出租车送朋友。

哈哈……婵娟笑得花枝乱颤,真是老实人。

可偏偏,遇上老实男子,女人总想诱惑他,好比白蛇挑中许仙,教他尝尽风情万种。

浩翰呆愣地看她笑,灯光投射在婵娟黑泽亮丽的齐腰长发上,似玉。美丽,那一刻间深入骨髓。

他要婵娟别笑,婵娟笑声更凶。

突如其来,他狠狠地吻她,婵娟迫不及待地迎合,甚至早就期待。“你的笑,能吸引撒旦”,婵娟感觉欲望全部要脱缰跑出来了。

在地下停车场,在浩翰狭窄的车厢。他们将身体绕成藤蔓,舒展自由。

平息后,浩翰抱紧她,很紧很紧,怕一松手她便会跑掉。

婵娟不动,蜷在他胸前默念:“咱们很合适,我很快乐。”

4

几乎没任何悬念,浩翰从此成为婵娟伴侣,她猜,他是同样贪恋这份男女欢乐的。

他每天都会早起,煲了粥锁定“保温”,买好油条或小笼包,亦或夹馅烙饼搁在桌上,叫醒婵娟。他去上班,她总赖床,利用不工作的时间疗治情伤,但场景倒甚似被夫君圈养的小女人,疏散淡雅。

渐渐,她习惯浩翰拥抱,习惯他瘦弱的十指在她身体上弹奏,行云流水。她习惯把酒吧抛弃,留他陪喝,只在他们的小房间。习惯醉了,有他买的醒酒药解救,它们层层占据她抽屉边角。

可婵娟绝口不提爱,屡屡缠绵时,浩翰执著地问:“你爱我吗?爱吗?”

婵娟摇头,说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爱情早化作风干的花,飘逝远离。

没有想过天长地久的男女,生活在一起的姿态等于两只互相取暖的刺猬,婵娟不希望浩翰靠自己太近,怕弄伤她脆弱敏感的心。所以那个秋末,她犯了致命错误。

他们逛“家乐福”超市买日用品,巧遇婵娟闺密。小妮子很八卦问她浩翰是谁?婵娟顾及今后颜面退路,愣了片刻,落落大方地说是她远房弟弟,在这举目无亲,凡事常呼她帮忙。

闺密半信半疑,临走调侃婵娟甭吃“窝边草”,她放话:全世界男子灭种,我也不抱守他这块土壤啊,你呀太胡思乱想。

闺密终于闪了,婵娟如释重负,松口气转身准备喊浩翰,却见他冷脸正站在她背后。

他沉默良久,开口:“婵娟,你知道我多爱你吗?爱到甘愿做你寂寞的消遣,甘愿等待你慢慢爱我,而你却对朋友隐瞒我,连提起我们亲密关系的勇气都没有。你妄图扯清和我的交集,是真的不爱,那么,我也没有再留你身边的理由。”

婵娟当他是玩笑话,但出了超市他竟朝反方向走了。

树上的叶子已经全黄,风一吹,刷刷地落着。落叶跟着浩翰背影翻腾,一直到路的尽头。

婵娟也曾设想他们分手的结局,但这种是她没想到的,忧伤,凄寥,跌跌撞撞。

5

度日如年,婵娟答应某婚庆影楼,接任新娘化妆师的职业。

她不想荒废所学特长,更想借忙碌忘记思念,思念浩翰。

原本,她千疮百孔被自己强行封闭的心,还有爱情,在浩翰蒸发后不知不觉重新启动了。

她每晚嗜酒喝醉,也没法忘记他;他的外套,他的醒酒药,他的酒杯,都提醒她想他的好;就连她睡觉,他都在梦里招摇。她起床彻夜看影碟,可《合约情人》里任贤齐说他爱的人失踪了,又勾起她眼泪。

她明白了,某些爱当时只道是寻常,失去了却刻骨铭心。她后悔了,关于爱情的话没说,说了或许一切不会烟消云散。

婵娟尝试寻找浩翰,发现她一点不了解他,电话、住址查无实证,这段缘仿佛注定落入尘埃。

然后的然后,很久的很久,是冬雪飘临的季节,影楼生意不红火,老板频繁走亲访友。婵娟和一帮员工闷坐沙发里玩拼盘,浩翰推门而入。

她兴奋的目光先落到他俊朗面庞,扼杀在他旁边娇媚女子的笑容里。

他们镇定自若地寒暄,说些客套话。

她应浩翰要求替那女子化妆,纤手弄云。娥眉淡扫,朱唇微描的新娘,顿即美若天仙。

他说谢谢。

她低声恭贺:“祝福你。”

“啊,什么?”浩翰满脸问号。

虚伪!都快结婚还装善辈。婵娟暗地生气,莫名就提高了嗓门,“祝你新婚快乐。”

“不,你误会了。”新娘插嘴说,“瞧,那才是我老公。”

婵娟顺她手指看去,门口正进来西装革履的一个年轻男子,他走近新娘道歉:“老婆大人,对不起,小生来迟了。”

新娘咯咯地乐,跟他嬉笑打闹。

婵娟茫然凝视浩翰:“她不是你新娘?”

“当然不是,哥们请我做伴郎,临时有事叫我先带她化妆。”

婵娟外表窘迫,内心欣喜若狂。她想,再不要放他走,他就是她生命中的“醒酒药”,带她逃脱醉生梦死,令她清醒萌发激情。

于是,她不管淑女的矜持,脱口言说:“你别离开,陪我。”

浩翰明知故问:“给个理由。”

“我……我抽屉的醒酒药用完了,需要你买;我……我还想喝你熬的粥。”

他坏坏地笑:“你干脆请男佣。”

一边说,一边把脚朝外挪移。

“站住,我爱你,请不要走。醒酒药容易买,可像你这样的醒酒药男人不容易找,我怕错过,很害怕!”婵娟泪水盈盈,积沉眼眶。

“傻丫头,亏你想出这么烂俗的理由,不过我喜欢。哈哈……”他大笑着迈步,迅疾拥她入怀。

婵娟的心,荡漾成一朵朵七彩水花。

呵,情为何物?终究是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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