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次警钟

5月1日是劳动节,国家放假三天让人们尽情欢度。节日里,有人卸下忙碌的“外衣”,走出工作岗位,和家人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有人取出银行存款,带着妻子儿女踏上旅游的征途。然而,对于中国农业银行安徽省阜阳分行腾达支行行长李群来说,全没有这种心情――她的心此刻全被自己向公众借下亿元巨款又无力偿还的事情沉重地压着。她思考再三,自知罪孽深重,不得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公安局大门,投案自首。

李群投案后,上百名群众打着“农行还我血汗钱”的条幅,聚集在农行门口,向农行讨要被该行当家人李群借走的巨额钱款。据有关部门透露,李群以行长名义向当地群众借款达一亿多元,被借款的群众多达60多人,其中被借款最多的达2000多万元。

李群之所以向公安部门投案自首,毫无疑问是她已无法偿还这笔巨额借款了。众所周知,一亿元可不是小数目,可这些钱到底流向了哪里,是弥补了银行黑洞,还是用于了个人挥霍?目前公安部门已经接手这个案子,相信不久迷底将会大白于天下。我们现在要思索的问题是李群为什么能以私人的名义借到这么多的钱?在这个“借”字后面,我们应该得到哪些教训?

群众之所以能借钱给李群,是因为她是银行行长。记者在采访中看到,李群借了人家的钱,都开出了借条,借条的落款除了李群本人的签名,还加盖了中国农业银行阜阳腾达支行的公章。人们从中不难看出,大家如其说是相信李群,不如说是相信银行的公章。这就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银行的公章怎么成了李群的私章呢?有人会说,这还不容易,行长说句话,如同圣旨下,那些个管公章的还不乖乖地将公章交给她。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在一个金融单位,行长的权力咋就那么大呢?的确,目前在一些地方行长的权力真的是大得不得了。它不但超越了一切规章制度,而且让所有的人甚至监管部门都噤若寒蝉。这不是危言耸听,李群案就是见证。想想,借款一亿多,历时数年整,涉众六七十,难道这个支行的会计部门、监察部门、纪检部门、信贷部门,等等,都是木偶,双眼不视,充耳不闻?实际上,他们中的许多人是知道的,之所以装聋卖哑,就是因为李群是行长,行长做的事没人敢质疑,即使违规越矩也没人敢阻拦。一个失去了监督的权力不出事那才是咄咄怪事。纵观当前银行出现的大小案件,十有八九都发生在行领导身上。2008年夏天,发生在辽宁省的葫芦岛农行案――农行被一家民营企业骗贷8.5亿元――也是在葫芦岛分行行长杨树良、连山支行行长刘凤芹等人的审批下,通过“绕规模”、拆零发放贷款等方式制造的。所以,银行要从根本上杜绝案件,在较大程度上限制行长权力、监督行长操行是重要的一环。

群众之所以能借钱给李群,是因为她能开出银行承兑汇票。在李群的借款人群中有一人叫孙志刚,是安徽阜阳医药集团的老板。他和妹妹孙永红曾先后借给李群2300万元。当时借款约定的使用期为7天。一周后,孙志刚向李群催还借款,李群没钱还,便答应给孙开出银行承兑汇票。据孙志刚说,他得到的第一张承兑汇票是2.5分的利息。孙志刚见能得到银行开出的汇票,也就没有了戒心。与此同时,李群还给其他老板开出了同样的汇票。就这样,银行承兑汇票就像一块黑布遮住了不少私企老板的眼睛,任李群牵着走。

在这里,我们又看到了一起利用银行承兑汇票作案的案例。所谓银行承兑汇票,是由在承兑银行开立存款账户的存款人出票,向开户银行申请并经过银行审查同意承兑的、保证在指定日期无条件支付确定的金额给收款人或持票人的票据。银行承兑汇票的出票人须具备如下条件:(1)在承兑银行开立存款账户的法人以及其他组织。(2)与承兑银行具有真实的委托付款关系。(3)能提供具有法律效力的购销合同及其增值税发票。(4)有足够的支付能力、良好的结算记录和结算信誉。(5)与银行信贷关系良好,无贷款逾期记录。(6)能提供相应的担保,或按要求存入一定比例的保证金。按照上述条件,像孙志刚等私企老板都不具备取得银行承兑汇票的条件,因为他们都没有在承兑银行开立存款账户,更谈不上与承兑银行具有真实的委托付款关系。他们只是与李群个人发生过借款关系。但为什么他们能得到由银行开出的承兑汇票呢,这中间说明了两个问题:其一,是李群利用权力违规操作。其二,足以说明当前在部分银行,特别是基层银行对承兑汇票的管理是多么的粗疏和混乱。在一些银行员工眼里,仿佛银行承兑汇票就是一张票,甚至一张纸,全不知道它就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因而不重视对它的有效管理。

群众之所以能借钱给李群,还在于她有很硬的背景。阜阳市市民徐扬前后共借给李群760万元,利息为2分,李群曾还了80万,至今还有680万元未还。有记者问徐扬,这么多钱为什么会轻易借给李群。徐扬说:“我跟她是几十年的朋友,她老公又是阜阳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广电局局长,她姐夫是我们旅游局局长,她爸爸原来是我们底下县城的县委书记,她哥哥又是检察院批捕科的科长,像这样的家庭背景,我们对她肯定深信不疑。”这又是一个认识误区。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人们的一切商业行为都要求受到法律的保护,但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人们的商业行为必须在法律的范围内活动。以存款为例:公众的存款必须到经国务院银行业监督管理机构批准的商业银行办理存款手续,这样的存款才能受到法律的保护。在公众的眼睛里只能认准依法设立的银行,除此之外,一切未经正式批准、擅自设立的银行或者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个人都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在法律范围之外,所谓领导、关系、背景、熟人都是靠不住的。懂得这个道理对于存款人来说非常重要。我们分析不少非法集资案,发现许多人吃亏上当就因为法律意识淡薄,过于相信所谓熟人,迷信所谓背景,钟情所谓关系,将钱不假思索轻而易举地交给个人或某种非法组织,结果鸡飞蛋打,对方人跑了,自己钱没了。

警钟悠悠,实在说不出这是向我们敲响的第几次警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