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与水机 异形而同构

时间:2022-08-23 07:50:20

摘要:袁宏道提倡诗词歌赋的创作应由心而出,作为“性灵说”的实践者,他力求摈弃前人的桎梏。相对于同时代的文论家来说,他的主张更具纯粹性。他构造心理上的格式塔,以达到心与物的合一。同时他认为“专注情致”、抒发“一时之性情”是文学的源动力。因此,他提出了“文心与水机,一种而异形”的观点:水的流动真切自然,毫无矫饰,所以遇外物而吐真情。正如水一样,不拘于时、地、外物的抒己之怀,才是文学应该追随的理念。

关键词:文心;水机;性灵说;格式塔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324(2013)39-0177-02

诗歌发展到明清时期,虽然唐宋时期的辉煌已不再,但通过明清时期的文人作品,我们可以了解到,明清诗歌理论及其文学创作有了超越前代的地方:从一味模仿古人到王阳明心学,到后来的公安派“性灵说”,这样的发展变化,给当时文坛注入了一股新鲜活力。当时的文坛上早已出现了反对复古模拟的浪潮,提倡文学冲破封建礼教的藩篱,表现人的心灵和情性。其中诗歌理论方面尤以公安派最为著名,他们提出了“性灵说”,要求诗歌创作应该“信心而出”、“见从己出”,注重文学作品在抒发自我内心情感方面的重要性,发挥文学本应有的“专注情致”的特点。这样的主张和实践让文学不仅更贴近现实生活,还更加贴近人的主观世界和灵魂深处,把文学又从黑暗的仿效古人的深渊中拉回到了鲜活生动、丰富多彩的现实世界。

袁宏道作为公安三袁之一,他的文学作品十分注重表现内心和性情,《文漪堂记》中,他在讲到关于水与文学的关系时,提出“水之变怪,无不毕陈于前者。或束而为峡,或回而为澜,或鸣而为泉,或放而为海,或狂而为瀑,或汇而为泽,蜿蜒曲折,无之非水。故余所见之文,皆水也。今夫山高低秀冶,非不文也,而高者不能为卑,顽者不能为媚,是为死物。水则不然,故文心与水机,一种而异形者也。夫余之堂中,所见无非水者。”[1]与其他事物相比,水更具有幻化性,遇外物而形变,不仅“高者为卑”,还能“顽者为媚”,包含着万物相消相长的定律,所以袁宏道认为文学创作就应如这灵动的活水一般,思维和方法都是万千变幻的。纵览历代文人的作品,所有的思想情感,或隐忍、或激愤,都如水的姿态一样,或静流、或澎湃,是一种多样性的统一。袁宏道欣赏那些在作品中体现精神世界的文学创作大家,从这一点上来说,漫长的文学史上并不缺乏大家,然而能回归到心灵的却少之又少。明中期之后的许多文学大家提倡文学应注重抒发“真情”,但这种“情”不仅仅是“一时之性情”,而是与我们的孔老夫子所强调的文学功用论中所提出的一样:“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与这种“兴观群怨”说紧密联系的是“万古之性情”,也就是说与“一时之性情”相比,“万古之性情”具有超越时空的更广泛的意义。这样我们就不难发现,后代“大家”所强调的“情”远远超出了“性灵说”中“情”的本身含义。或许“一时性情”的或喜或悲或苦或恼的主观情绪并不十分深刻,但这种天然去雕饰,毫无矫揉造作之感的清新畅快却更能引起人们的共鸣。也许“曲写心灵”可以达到“诗教”的效果,但这却是在偏离“情”的主线上空谈人生。这就是袁宏道的“性灵说”与同时代大家在文学创作观念上的不同。

有心理学家认为,袁宏道笔下的山水游记散文中,以山水景观的细致描写融合自己内心的思想感情,这个过程实质是他格式塔心理[2](主要是指人的内在精神与外部物理世界是同型的)的一种表现,他在用山水这种有形的物体构造他心中文学的无形之象,他欣赏秀丽迷人的湖光山色,而我们从这些湖光山色中感受他内心的真情实感。所以说无论从文学的角度出发还是以心理学的眼光来看,他的一切创作只源于抒发内心,以造就真正的纯人性的无功利文学。具体而言,“不平则鸣”,大多数人只有在遭遇心理上的“不平”时才会将情绪宣泄出来,文学创作是诗人词者们内心的“张力”在起作用,格式塔心理学家们认为人的“完形”过程是这样的:每当出现外部刺激物时,尤其是那些人们认为具有非简洁和非平衡形态的刺激物出现时,这种“丑的格式塔里所包含的混乱和失衡的力的结构”,就会在人的心灵里造成一种“内在紧张力”,促使人们的知觉对“简约合意的格式塔”(即美的好的格式塔)的追求,直到满足需要为止。我们提到的这种力在袁宏道的诗歌散文世界里有着明显的表现,这种“内在紧张力”就促使了他在创作中绝不会少了情感的位置。当时黑暗腐朽的社会和日渐衰落的明朝,以及个体身世的凄凉,在人们心中形成了一股内在的推动力,只有个体的需要与现实发生冲突时,人们才会不停地在内心构造一个心理上的象牙塔,并且通过其他的形式如:文学创作、体育竞技、慈善活动等将这样的感性思维喷薄而出,从而完成这种力量的释放,由此可知这种“紧张力”也成为了他文章中的核心灵魂所在。在“文心与水机,异性而同构”这一观点中,我们看到,袁宏道这一文学观是对文学创作实质所做出的新颖独特的解答,人的思想是串成一篇文学作品的最重要的引线、最特殊的部分。而如何创作好文学,就在于如何把无形的物体赋予人的情感色彩,让了无生气的客观物体像人一样充满灵性与思想,这样大自然所赐予的就不仅仅是一幅美丽但空洞的图画,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生命。心灵的流动犹如水的各种形态,都是不受控制的,它是一种心理活动在无意识下的体现,没人能阻止,即使阻止了,它也会以另外一种形态呈现在人的思想里,正如水一样:“或束而为霞”,受到束缚变为似若赤练霞带;“或回而为澜”,遇到回旋波折转而激起万丈洪涛;“或鸣而为泉”,路途不平形成一路潺潺的叮咚泉水;“或放而为海”,不受束缚时又是那肆恣的大海;“或狂而为瀑”,遇高山峡谷变为狂放不羁的飞瀑;“或汇而为泽”,各路水流汇聚成广阔的泊泽。水遇阻而形成各种各样的形态,正如袁宏道文中的情趣和意蕴。尽管有许多文人认为,袁宏道的文章中多是透过山水景色或其他自然景物的小记传递他“避世”的消极思想情绪,但他的“性灵”主张,却为众多的文学创作者们树立了这样的典范:情由心生,文是心灵的出口。在创作和欣赏的过程跟随心的足迹,而不是刻意做作、刻意雕饰以适应外在的环境。

“文心与水机,异形而同构”,“意识就是文章的灵魂,它就是一条思维与情绪相混溶、意志与欲望相糅合,时而清澈明净、时而含混浑浊、时而飞湍直下、时而涡流回旋的河流。”[3]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跟随这条河流寻找心理与思想的足迹。

参考文献:

[1]袁宏道.文漪堂记.见:袁中郎集(卷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2]车文博.西方心理学史[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8.

[3]王先霈,胡亚敏.文学批评导引[J].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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