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所见唐代民间信仰中的夜叉

摘 要：夜叉本为印度之神，其恶之形象广为流传，中古时期的民间信仰中夜叉已近恶鬼，并且沿袭至今。本文试图阐释夜叉走进民间信仰的过程，通过分析得知唐人信仰中夜叉的形象，多为身长丈余，面目狰狞，好食肉、喜食人，夜叉的外貌、习性皆令人生畏。虽与人婚配，但其恶性难改，难以得到真爱。

关键词：《太平广记》；夜叉形象；唐人信仰

文章编号：978—7—80712—971—4（2012）01—027—02

一、夜叉进入民间信仰

《太平广记》是北宋初年李昉等人编辑的一部小说总集，其中收集了汉至北宋初的笔记小说，涉及夜叉的内容也载在其中。《广记》中与夜叉有关记载共二十五条，其中以《夜叉》两卷最为集中，共计十四条。其他十一条分散在《神仙》、《异僧》、《异人》、《嗤鄙》、《酷暴》、《神》、《妖怪》、《蛮夷》等类中。除去其中一条记载“罗刹鬼”与夜叉无关外，其余二十四条分别出自《宣室志》、《酉阳杂俎》、《续玄怪录》、《河东记》、《通幽录》、《朝野佥载》、《领表录异》、《广异记》、《博异志》、《逸史》、《尚书故实》、《闻奇录》，这些笔记小说与野史皆为唐人所作。①由此可知，唐代是佛教的兴盛时期，士人对佛经非常了解，因而会在自己的书中记载夜叉。亦可知，隋唐时期夜叉已进入民间信仰之中。

《隋书·厍狄士文传》：“（贝州刺史）士文闻之，令人捕捉，挝捶盈前，而哭者弥甚。有京兆韦焜为贝州司马，河东赵达为清河令，二人并苛刻，唯长史有惠政。时人为之语曰：‘刺史罗刹政，司马蝮蛇瞋，长史含笑判，清河生吃人。’” [1]《广记》中“李全交”条载：“唐监察御史李全交等，以罗织酷虐为业，台中号为‘人头罗刹’。殿中王旭，号为‘鬼面夜叉’。”[2]夜叉已用来形容酷暴的官吏的邪恶，可见夜叉在隋唐已普遍流行了。神仙本为道教系统的，夜叉是佛教中的，二者本无关系，在《广记》“杜子春”条中神仙告诫的话中出现了夜叉，可见，民间信仰之中已把夜叉融进鬼神信仰之中。佛教与道教诸神的杂糅正是中国民间信仰一大特色。

二、《太平广记》中夜叉的形象

《太平广记》中所记载的夜叉，是唐代民间信仰中的夜叉，已皆为作恶多端的“恶鬼”了，并且将原有的鬼神的一些特性赋予了夜叉，使其成为中国化的、本土化的夜叉。现试据《广记》中有关夜叉的记载来分析其形象。

（一）身长丈余，面目狰狞

现将《广记》中有关资料统计列表如下：

《广记》中夜叉外形特征多为身长丈余，甚至是身长三丈。赤发，目若电光，齿如戟刃，钜牙钩爪，耳似驴耳，皮肤青黑。夜叉的狰狞面目，实在令人生畏。总体看来夜叉身体四肢还是人形的，头似动物。此外《广记》中还记载了一种非人形的夜叉，类似鸟形。《章仇兼琼》篇记载，“章仇兼琼镇蜀日，佛寺设大会。百戏在庭，有十岁童儿舞于竿杪，忽有一物，状如鵰鹗，掠之而去。”[3]可见，飞天夜叉有些与众不同，是状如鵰鹗的。

（二）好食肉，喜食人

夜叉的相貌足以令人生畏，更可怕的是其食肉吃人。《广记》中《陈越石》篇，“越石与张氏俱夜食……至越石前。其手青黑色，指短，爪甲纤长，有黄毛连臂，似乞食之状。越石深知其怪，恶而且惧。久之，闻烛影下有语：‘我病饥，故来奉谒。愿以少肉致掌中，幸无见阻。’越石即以少肉投于地，其手即取之而去。又曰：‘此肉味甚美。’食讫，又出手越石前。”[4]由此可见，夜叉喜欢吃肉，因陈越石不给其肉吃而以手击陈妻张氏，终因讨肉而挨打。同时也说明夜叉虽会危害人，但人是可以将其击退甚至打死。

上表中所提到《哥舒翰》篇中，欺小妾死后未入葬，夜半后几个夜叉闯入其家中，“更有三鬼相继进入殡所，拆发……破而取其尸，糜割肢体，环坐共食之，血流于庭。”夜叉喜欢吃肉，甚至是人肉，所以才会与鬼共食哥舒翰妾的尸体。值得注意的是，这条记载中夜叉与鬼同时出现，而且共食尸体，这说明在唐人的心目中夜叉是与鬼相类的邪恶之物。《狗国》条也记载了夜叉吃人，“见数辈夜叉，同食所得之人。”《江南吴生》、《蕴都师》、《洪昉禅师》、《马燧》等都有夜叉吃人的记载。

（三）变幻为人，与人为婚

夜叉分为雌雄两种，但都极其丑陋，雌雄夜叉欲与人结婚必须变幻成为人，掩盖其丑陋的原貌，才会有人与其成婚。《太平广记》中有关夜叉与人结为夫妇的记载有多条。

《江南吴生》：“ 有吴生者，江南人。尝游会稽，娶一刘氏为妾。后数年……见刘氏散发袒肱，目眦尽裂，状貌顿异，立庭中，左手执鹿，右手拔其脾而食之。吴生大惧，仆地不能起。久之，乃召吏卒十数辈，持兵仗而入。刘氏见吴生来，尽去襦袖，挺然立庭，乃一夜叉耳。目若电光，齿如戟刃，筋骨盘蹙，身尽青色，吏卒俱战栗不敢近。”[5]可见，夜叉具有一定的神异能力，雌夜叉刘氏运用神力，掩饰了自己的丑恶，以柔婉诱惑人结为夫妇。但时间稍长还是掩盖不了其食肉吃人的本性，最终恢复原形而逃走。

以上是雌夜叉与人结为夫妇，雄夜叉也可与人结为夫妇。《丘濡》：“博士丘濡说，汝州傍县五十年前，村人失其女，数岁，忽自归。言初被物寐中牵去，倏止一处。及明，乃在古塔中，见美丈夫，谓曰：‘我天人，分合得汝为妻。自有年限，勿生疑惧。’……经年，女伺其去，窃窥之，见其腾空如飞，火发蓝肤，磔耳如驴，至地，乃复人焉。女惊怖汗洽。”[6]这里的夜叉虽对人无害，但他依然是“火发蓝肤，磔耳如驴”的丑陋形象，必须变为美丈夫才能与这位村女结为夫妇。《朱岘女》与此相似。夜叉还能与人生儿育女。

夜叉与人结婚，是民间对夜叉进行改造后的结果。夜叉被民间认为是恶鬼，所以将人鬼婚赋予在夜叉上。但夜叉实在是不如鬼，鬼与人可以结婚，这种人鬼婚是有感情基础的，但夜叉与人就没有感情。虽然人被夜叉幻化后的形象所蒙蔽，但一旦认清其本来面目就不会再与其生活在一起，想方设法的逃脱。

综上所述，夜叉在民间信仰中众多形象多是邪恶的。由《太平广记》中所记载的夜叉，可知在唐代民间信仰中，夜叉无论是在相貌还是习性，皆令人生畏。其幻作人形强迫人与其婚配，但其实在令人畏惧，难以与人有真正爱情，民间有很多人鬼相恋的爱情传说，在这点上，夜叉远不如民间信仰中对鬼的同情。

注释：

①房奕.从《太平广记》看唐人夜叉观[J].中国典籍与文化，2007，（61）.作者将《太平广记》误为类书。

参考文献：

[1]（唐）魏徵等.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3.

[2][3][4][5][6]李昉等.太平广记[M].北京：中华书局，1961：2818；2818；2827； 2818；2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