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中的蒜现象初探

时间:2022-09-01 01:47:10

摘要:蒜,无论是在中国文化史、医药史乃至农业发展史,都可说是一项独具个性的事物。而《太平广记》作为宋初官修的一部大型类书,广泛采则了汉至宋初的小说正史、野史、佛典、传记、笔记杂著、子书文集、小说专书中的志怪、佚事故事,内容广泛,其中亦不乏关于蒜的内容。本文旨在从《广记》中所提及的"蒜"出发,初步探讨中国文言小说中蒜这一特殊现象,以期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中国古代文言小说中所蕴涵的深层次思想。

关键词:《太平广记》;蒜;研究

蒜,作为农产品,可以看作是农耕文化的表现。初载于13世纪末《三国遗事》中的檀君神话被看做是古朝鲜民族的开国神话,而据考证,檀君神话大约形成于公元前1500-3000年,蒜被看作是其中的关键因素,这从一个侧面说明蒜是有着悠久历史的。而佛陀时期所制定的"食蒜戒"则将蒜推向了另一个层次,使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原始社会流行"巫术",巫术中少不了咒物,我国先秦文献中关于"巫术"的记载很多,而蒜则被看做是咒术灵物。

在宋初官修的大型类书《太平广记》中,提到蒜的条数不多,综览全书,仅十三条。且在全书的分布比较零散,散见于神仙类、报应类、徵应类、器量类、嗤鄙类、梦类、鬼类、草木类等八类,且提到时的情节、时间、与此相关的事物亦是纷繁复杂,各不相同。在此,蒜所起的作用更是有不尽相同之处。

卷第二十王可交 条 出(《续神仙传》)

……常取大鱼,自喜以槌击杀,煮之,捣蒜韭以食,常谓乐无以及。……

卷第一百三十二 报应三十一(杀生)店妇 条 出(《法苑珠林》)

唐显庆中,长安城西路侧有店家新妇诞一小男。月满日,亲族庆会,欲杀羊,羊数向屠人跪拜。屠人报家内,家内大小不以为徵,遂即杀之,将肉就釜煮。余人贪料理葱蒜饼食,令产妇抱儿看煮肉。……

卷第一百七十七 器量二 裴度 条 出(《因话录》)

……公不信术数,不好服食。每语人曰:鸡猪鱼蒜,逢著则吃,生老病死,时至即行。其器抱弘达皆此类。

卷第二百六十 嗤鄙三 李佐 条 出(《独异志》)

……一旦,父召佐谓曰:"汝孝行绝世,然吾三十年在此党中,昨从汝来,未与流辈谢绝。汝可具大猪五头,白醪数斛,蒜齑数瓮,薄饼十拌,开设中堂,吾与群党一申款,则无恨矣。"……

卷第二百六十二 嗤鄙五 崔育 条

……其名衔酒嗜肉。怜葱爱蒜。……

卷第二百七十八 梦三 国子监明经 条 出(《酉阳杂俎》)

……明经大骇,解衣质之,且随验所梦,相其榻器,省如梦中。乃谓店主曰:"我与客俱梦中至是,客岂食乎?"店主惊曰:"初怪客前毕罗悉完,疑其嫌置蒜也。"……

以上六条,蒜仅是作为一种食品或者说是佐料,并无特殊的含义。

卷第四百八 草木三柰祗草 条 出(《酉阳杂俎》)

柰祗,出拂林国。苗长三四尺,根大如鸭卵。叶似蒜,叶中心抽条甚长。……

卷第四百一十一 草木六越蒜 条 出(《异苑》)

晋安平有越王余蒜菜,长尺许,白者似骨,黑者如角。古云:越王曾于舟中作筹算,有余者,弃之水而生焉。

以上两条,或借蒜来描写它物,或只是单纯地描写蒜这种植物,但其共同点是叙述相当简略。

在我国文献记载中,蒜很早就作为一种药物使用。如《广记》卷第四十七 神仙四十七 宋玄白 条(出《续神仙传》)

……辟谷服气,然嗜酒,或食彘肉五斤。以蒜一盆,手撮肉吃毕,即饮酒二斗,用一白梅。人有求得其一片蒜食之者,言不作蒜气,味有加异,有终日在齿舌间香不歇。人间得蒜食者颇多,而毕身无病,寿皆八九十。……

蒜字见于《尔雅》,云:,山蒜也。《说文》云:蒜,荤菜也。菜之美者,云梦之荤。生山中者,名。[1]我国的蒜有两种,一种是我国原产的小蒜,一种是张骞带回的大蒜,关于此事,《齐民要术》中有相关记载:"张骞周流绝域,始得大蒜、葡萄、苜蓿。""张骞使,得蒜、胡荽。"[2]因此大蒜又称"张骞大宛之蒜"、"西域之蒜"。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设列了蒜条,记述了蒜的品种和疗法、疗效,不论大蒜小蒜都可作为药材。

《三国志・魏书・方技传第二十九》

佗行道,见一人病咽塞,嗜食而不得下,家人车载欲往就医。佗闻其,驻车往视,语之曰:'向来道边有卖饼家蒜齑大酢,从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立吐蛇一枚,县车边,欲造佗。佗尚未还,小儿戏门前,逆见,自相谓曰:'似逢我公,车边病是也。'疾者前入坐,见佗北壁县此蛇辈约以十数。[3]

《三国志》的作者陈寿是西晋史学家,在他所做的《三国志》中就有关于蒜作为药物的记载,说明在我国蒜作为药物的历史较为悠久。《三国志》的记载还有一点需要注意,蒜齑是向卖饼家的要来的,显然东汉时蒜已经是食品,只是华佗用来治病,使蒜成为了药物。蒜是食物,但也是药物。

而蒜作为神物的历史亦可追溯的很远。《广记》记载了夏侯文规亡后回家,怕桃枝、蒜皮:

……文规有数岁孙,念之抱来,其左右鬼神抱取以进。此儿不堪鬼气,便绝,不复识之,文规索水之,乃醒。见庭中桃树,乃曰:"此桃我所种,子甚美好。"其妇曰:"人言亡者畏桃,君何为不畏?"答曰:"桃东南枝长二尺八寸,向日者憎之,或亦不畏。"见地有蒜壳,令拾去之,观其意,似憎蒜而畏桃也。 [4]

在此,蒜也有了和桃树相同的功能,使亡者见面生厌。唐李繁《邺侯外传》记载了蒜消灾镇邪的故事:

……当其为儿童时,身轻,能于屏风上立,薰笼上行。道者云:"年十五必白日升天。"父母保惜,亲族怜爱,闻之,皆若有甚厄也。一旦空中有异香之气,及音乐之声。李公之血属,必迎骂之。至其年八月十五日,笙歌在室,时有彩云挂于庭树。李公之亲爱,乃多捣蒜,至数斛,伺其异音奇香至,潜令人登屋,以巨杓浓蒜泼之,香乐遂散,自此更不复至。[5]

蒜齑保住了李泌,这其中已沾染了些许的虚幻怪诞色彩,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超越了蒜的药效功能,但还是可以从中窥见其与药效的隐约关系。

清人顾铁卿的《清嘉录》中有记载:截蒲为剑,割蓬作鞭,副以桃梗蒜头,悬于床户,皆以却鬼。将此记载与前面所提到的蒜作药材相联系,两者亦并不矛盾。况且,很多文献的记载,亦证明植物信仰是从其所具有的药效产生出来,或者也可以说植物信仰是药物的延续。

总的来说,《太平广记》中的"蒜"现象,虽然所记不多,但是它从多个方面反映了不同时代人们对于自然乃至对于自身的看法。不论是对于小说史还是对于不同时代人们的心灵史、自然史,其都有着不可忽视的研究价值,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不同文体,不同事物之间的相互影响。而且我们亦可以从《广记》所搜集的不同神异系统,解读出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文化和这一历史时期的主流思想。

注释:本文有关《太平广记》中的"蒜"的引文全出自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出版的李等编的《太平广记》。

参考文献

[1] 明・李时珍《本草纲目》,人民卫生出版社,1985年

[2] 后魏・贾思勰撰,缪启愉校释《齐民要术校释》,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1998年

[3] 西晋・陈寿《三国志》,中华书局点校本,1959年

[4] 宋・李等编《太平广记》卷325《夏侯文规》条引《甄异记》,《甄异记》又作《甄异传》,晋・戴祚传

[5] 宋・李等编《太平广记》卷38《李泌》条引《邺侯外传》

作者简介: 徐梅,19871224,女,山东青岛人,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在读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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