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代和高考有关的记忆

时间:2022-08-18 03:56:43

那些年代和高考有关的记忆

又是一年高考时,让我们把镜头拉回过往的年代,听那些曾经辛苦备战的“老考生”们讲述和高考相关的形形的故事,心中别有一番感受。

50年代:档案里的处分,让史庆斌没有上成大学

1959年,史庆斌从山西省晋中市一所高中毕业后,去太谷县参加了全国高考。高考结束后,他感觉很不错,主要原因有三个:平时学习成绩不错,尤其语文是他的强项,作文写得特别满意;他是共青团员,担任班团支部的宣传委员,政治上不会有什么问题;那年大学扩招,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招生人数比较多的一年。当时史庆斌报的志愿是北京广播学院(现在的中国传媒大学)新闻系和山西师范学院中文系。

然而,史庆斌名落孙山,连高中毕业证也没发。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当时史庆斌真是欲哭无泪。直到1976年,史庆斌参加工作时,才从档案中找到谜底。在“团员处分审批表错误事实”一栏里写了几条:支持分子、写反动文章……在“被处分人意见”一栏里,写着“接受处分”,并盖有他的图章。

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今天想起来史庆斌仍然感慨万千,思绪也回到了那个年代。1957年“反右”运动开始,号召人们提意见时(也就是所谓的“大鸣大放”),一位老师在“鸣放会”上写了一篇《迎风尽忠言》的文章,给学校提了不少意见,特别是针对一名学校中层干部。结果,以恶毒攻击党的领导的罪名被定为。那位老师写一笔好字,不少同学业余时间跟他学习。在一次批斗会上,有位老师质问:“为什么跟他学书法?字写得再好,也是出自坏人之手……”他当场说了一句“学书法没错吧”,就这句话被定为支持分子。

“反右”前夕,史庆斌和班里几个爱好文学的同学,办了一个墙报叫“春荀”(寓意文学青年快速成长),专门发表同学们的一些习作和其他文章。班里一名同学写了一篇《为小品文杀出一条血路来》,学校说这篇文章影射了个别领导,结果被定为“毒草”。这棵“毒草”也安在他头上,那名同学也被学校除名。

从“反右”开始到高考名落孙山,近两年的时间内,从来没人通知史庆斌被开除团籍。按规定,团员处分审批表中,有些栏目的内容,必须由受处分人亲自填写,还必须盖章。然而,那些“错误”内容完全是别人的。

史庆斌班里当时共52名同学,因政审不合格不予录取者多达15人。有些学生因为家庭是富农成分而与大学擦肩而过。其实他们学习很好,真的很可惜。

那个年代的高考,要和很多特殊的“标签”挂在一起,真的误了很多人的青春。

60年代:电台播报“招生推迟半年”,没想到国人一等就是10多年

1966年,闫琦圣在山西省忻县中学读高三。五六月份的时候,正是高考复习如火如荼的阶段。学校对高三学生的纪律要求已不像往常严格,除了老师组织一些集中辅导外,基本可以自主安排。为了打好这最后的攻坚战,每个同学都做到了分秒必争,就连上下学途中也要拿着书边走边看。有些同学为节约时间,改走读为住校。有些同学干脆在学校围墙根的茂密树丛里,用树枝围起一个个小窝棚,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苦学。

那个年代的主流思想认为,高等学校的招生是关系到培养又红又专的青年建设人才的问题,是关系到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问题。因此,要求以阶级斗争的观点指导高考政治审查工作。根正苗红的考生能占据得天独厚的优势,家庭出身变相成为学生的一种社会身份。由于闫琦圣的父亲是抗战时期的老革命、老党员,他和其他40多名同学被学校列为机密学校优先录取的对象。当年闫骑圣报的重点院校第一志愿是西北电讯工程学院,一般院校是北京测绘学院。此外,他还被学校推荐为新华社选拔的7名机要人员之一。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闫琦圣和那些同学做完高考体检和志愿填报,等待7月1日参加考试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6月17日,全年级同学刚听完政治老师在学校大礼堂的最后一次重点辅导,学校的广播里就响起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报的“关于高等学校招生工作推迟半年进行的通知(实际一直到1977年才恢复高考)”。谁也没想到,在中国延续了千年的考试制度,会在一瞬间停歇。同学们的内心是深深的失落,但表现出来的却各不相同。莘莘学子的韶华岁月和高校为国家培养人才的光辉使命,成为那场运动悲凉而昂贵的“祭品”。

高考制度恢复后,有部分同学重新走进考场,实现了当年的愿望。

时至今日,那段记忆依然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无法磨灭的印记。

70年代:紧张的复习阶段,白天仍“打麦子”

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后,来自山西太原的史志强参加了考试,至今回忆起来他心中仍有少许的酸痛。那是一场精神的洗礼。

之前,史志强在生产队劳动了两年,挣钱补贴家用。他父亲的命很苦,中年丧妻,母亲扔下包括他在内的6个孩子走了,虽然有奶奶为全家缝缝补补,但这么多人的温饱问题都需要他父亲一个人解决。在这种情况下,父亲听说史志强将要参加高考,嘴上没说什么,但他能看出来父亲很不高兴,奶奶也一样,不冷不热的。史志强不怪家人,因为眼看着哺育的一群孩子中,他这个家里的老大才顶上事,突然间又有了变故的可能,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那时,不只是家人不支持史志强参加高考,连父老乡亲们也不看重它。“”之前,主要是突出政治和搞阶级斗争,不怎么注重文化。尤其是农村,上的学再高也似乎没用,到头来都回来摆弄土坷垃。“算了吧!毕竟我们丢开书本好长时间了,再接轨很难。再说即使榜上有名,前景也未必美好。”一个高中同学给他泼冷水。

史志强坚定信念不动摇,偷偷报了名,在随后不多的复习时间里拼命学习。很多课本缺失严重,他便把弟弟妹妹的课本当成了宝贝。半夜三更,他多次上门打扰数学老师和史地老师。因为要考的几门科目里,政治和语文自己有把握,剩下的功课需要向她们请教。当时,史志强身上披着“两张皮”——那年高考选在了12月,天气寒冷,他干活从不缺席,白天要去麦场上“打麦子”,或者推上平车拉马粪,目的是遮挡住家里家外人的视线,不让他们看出自己的“异想天开”;晚上,就找个小屋,挑灯夜战,做习题、背公式。反正父亲睡了,也不知干什么。直到史志强兴奋地走进考场,全家人才惊呼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如此好。

艰难备考的岁月,史志强永远忘不了。

80年代:分数下来,乡村沸腾了

一个读书人一生中有许多次考试,诸如小学会考、初中会考、高中会考,在这许许多多的考试中,白建军认为唯有高考最为关键,它是人生的转折点,尤其对农村孩子来说,高中毕业考上大学,是命运的转折和人生的初定。此前无论是多么贫穷、卑微的一个人,从此可能会变得踌躇满志,前途一片光明。这或许就是计划经济体制下,人人向往高考的原因之一。

1988年,白建军从山西省浑源县一所高中毕业。和绝大多数同学一样,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农民,读高中为的就是高考。在上世纪80年代甚至90年代初期,高考对人的命运十分关键,考上了,一步登天,转户口、进城、工作等,人生的一系列重大事情全包含在一张录取通知书里,所以,那时的高考含金量特别高。

对白建军来说,高考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他家世代务农,父亲根本不相信他能脱离农村。就在高考前夕,白建军和父亲还有过一次对话,父亲这样告诫他,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学打洞,农民的孩子天生就是农民,异想天开地想成为城里人,根本不可能。那时的他尽管心高气傲,但在高考这件事上也没有太多的把握,但他告诉父亲,他必须试一试,试过才会甘心。白建军甚至答应父亲,一旦考不上,马上回来和父亲一起种地,最终他考上了大学。

白建军的父亲是思想比较保守的人,祖祖辈辈的农民世家让父亲对农村有着深厚的感情,父亲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农民就应该固定在土地上,而农村孩子浅尝辄止地读书既靠不住也不踏实。但白建军不认同,他认为自己考上大学的重大意义就在于改变了父亲的固执思想,之后,弟弟妹妹在学习方面不仅得到了鼓励,而且得到了家庭强有力的支持,他们日后一个个考上大学离开农村,白建军认为源于他开了先河。

那一年,高考分数下来时,白建军所在的那个小小农家,他所在的那个大乡村,他所在的那个大家族,处处洋溢着快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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