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过后是孤寂

【摘 要】仅从影视作品中，会觉得建宁是一个带有喜剧色彩的人物，而立足文本则不然，建宁的命运颇具悲剧色彩，文章从身份、亲情、爱情等方面进行了解析。

【关键词】鹿鼎记；建宁；悲剧

历史上的建宁公主是康熙的姑姑，金庸在《鹿鼎记》中把她塑造成了康熙的妹妹，因为对韦小宝的施虐受虐，加之影视中对建宁泼辣刁蛮的浓涂重抹，而使得这个人物颇具喜剧色彩，但细读文本，读者会发现，《鹿鼎记》中建宁的命运颇具悲剧色彩。

一、身份：大起大落

建宁在《鹿鼎记》中不是女主角，她出场的分量不及双儿与阿珂，所以研究者多研究双儿和阿珂。阿珂的身份命运几经转折，颇多不幸，所以陈默在《人物金庸》中专门写了一篇《阿珂无处拨哀弦》来慨叹阿珂的命运，但其实建宁的身份命运不比阿珂强，只是建宁的泼辣刁蛮和心无城府遮蔽了她的不幸。建宁出场时是高贵的公主，康熙的妹妹，但随着情节的展开，建宁的身份发生了大变化。她的母亲是假太后，真实身份是潜入宫中盗取《四十二章经》的前明将领毛文龙的女儿毛东珠，她的生父也不是顺治帝，而是神龙教的教徒瘦头陀。建宁不仅不是公主，她甚至连阿珂也不如，她只是一个私生女，从公主到私生女，这种身份的落差也导致了建宁在亲情上的失落。

二、亲情：无处可依

做公主时，建宁在宫中过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日子，这从她无法无天的胡闹中可见一斑，不是公主时，境遇大不相同。首先，她的亲生父母双双逃离宫中，从此和建宁再无联络。笔者读到此情节总在疑问，何以瘦头陀冒死救走了毛东珠，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却不闻不问？或许是无关故事主旨所以作者故意忽略，否则只能推断金庸先生的确不是写亲情的高手。总之，此时建宁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孤儿了。其次，她失去了哥哥的爱护。称呼就起了大变化，康熙误以为毛东珠带走了《四十二章经》，心中既着急又恼怒，说道：“失了父皇所赐的经书，倘若从此寻不回来，我实在不孝。哼，建宁公主这小……小……，康熙这一声骂不出口，韦小宝肚里给他补足：小。”随后，康熙就把建宁作为政治的筹码赐给平西王世子吴应熊，远嫁云南。“康熙本来自幼便喜欢这妹子，但自从得知假太后的恶行之后，连带对妹子也生了厌憎之心，将她嫁给吴应熊，实是有心陷害。”建宁大哭，康熙虽有不忍，但还骗她说给她挑了一个好丈夫。最后，建宁受到了真太后的冷淡。公主与其他六人得到太后的赏赐，“太后对七个夫人一视同仁，公主虽是她亲生女儿，却无半句亲热的言语。”从太后的角度而言，全在情理之中，但从建宁的角度而言，她认为自己失去了母爱，这对孩子而言是一种多大的伤痛，所以，当看到被蒙在鼓里的建宁对此“揪然不乐”，笔者不禁为她心酸。

亲情的无处可依也许算不得大伤痛，因为金庸作品中少爹没娘的孤儿比比皆是，韦小宝的其他六位夫人在亲情上基本也是一片空白。只是，金庸以前作品中的孤儿亲情缺失，但大多获得了完满的爱情，也算是弥补，而建宁呢？当她转身追寻爱情时是更深的孤寂。她既比不过金庸以前作品中的人物，也比不得韦小宝其他老婆。

三、爱情：一腔情感付流水

韦小宝不喜欢建宁，两个人发生了关系，加之建宁怀了他的孩子，两个人才到了一起。所以从韦小宝这个角度说，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是性而不是情，但建宁呢？从她给韦小宝施虐的情节，很难看出她的内心世界，从她到达云南的言行中才见出她对韦小宝的情分。吴三桂送了韦小宝两把火枪，韦小宝道：“你要一支，我要一支，两根火枪本来是一对儿”，建宁却叹道：“两根火枪一雌一雄，并排睡在这木盒儿里，何等亲热？一分开，两个儿都孤零零的十分凄凉了。我不要，还是你一起收着罢。”凶蛮的建宁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以见出她对韦小宝真是动了情，所以后来甘心舍弃荣华与六个女人共侍一夫，只可惜，韦小宝并不领这份情。

韦小宝对建宁是无情的，韦小宝带着几位夫人逃跑，建宁被石子绊倒，韦小宝念着建宁肚里有他的孩子才去扶她；韦小宝对建宁是不信任的，第四十六回有段韦小宝的心理描写，“这位明朝皇帝的末代子孙自杀殉国，有五个老婆跟着他一起死。我韦小宝如果自杀，我那七个老婆中不知有几个相陪？双儿是一定陪的，公主是一定恕不奉陪的。”可惜可叹建宁舍弃了一切不顾死活地跟着他逃跑的情分。韦小宝还动不动就威胁建宁，“我一不做官，就不受皇帝管。他不过是我大舅子，他妈的，谁再罗里啰嗦，我连这大舅子也不要了。”“不要皇帝做大舅子，就是不要公主做老婆，公主吓得哪敢再说。”

建宁其实知道自己在韦小宝心中的位置，“自己虽是金枝玉叶，可是在韦小宝心目之中，只怕地位反而最低，亲厚不及双儿、美貌不及阿珂、武功不及苏荃、机巧不及方怡、天真纯善不及沐剑屏、温柔斯文不及曾柔”，每在此时，才可以见出建宁的细腻与委屈，只可惜，大多时候，建宁都是心直口快的毫无遮拦，惹得韦小宝要打韦双双，只因“谁教她的娘这么讨厌！”，总之，韦小宝的七个老婆，每每被孤立的就是建宁。

有研究者认为妓院长大的韦小宝不懂得爱情，他看到的都是用钱换来的男女之事，所以他天生就丧失了爱的机能，进而认为韦小宝与七个女人之间都不存在爱情。如果认同这一观点，不仅建宁，韦小宝的其他老婆在爱情上也是悲剧。如果不认同这一观点，那么结果就不相同了，双儿是喜剧，方怡、阿珂被迫嫁给韦小宝有悲剧色彩，但就整体命运来说，建宁是最悲剧的，因为从开始到最后，她都是韦小宝最讨厌的，建宁的情分韦小宝从不曾用心体会过。

身份上从公主变成了私生女，亲情上从万般宠爱到无可依靠，爱情上，付出多回报少，建宁的身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情维系，这样的建宁，何来喜剧色彩？尚在花容月貌时的建宁尚且如此，可以想见，当容颜逝去时，那时曾历经荣华的建宁会是何等的孤寂！也许只有女儿韦双双的存在才可以给这个女人的命运上涂上一层温情。

参考文献

[1] 金庸.鹿鼎记[M].广州，广州出版社，2002.

[2] 陈默.陈默评金庸—人物金庸[M].北京：东方出版社， 2008.

[3] 孔庆东.金庸评传[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