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在平实中表露

[摘要]影片《耳朵大有福》是一部以小人物生活为题材的现实主义作品，着力于主人公情绪状态的描摹，真实而细腻，平实而感人，包含着导演对生活的敏锐体察和电影艺术的独特理解。影片平实的风格首先来自于主人公的平凡，但是平实的人物背后也有导演刻意的安排'这主要表现在影片叙事时间和事件的选取上。本片受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影响很深，背景同期声的运用颇为成功。

[关键词]风格；平实；新现实主义

在2008年贺岁电影的一片热闹中，编剧出身的张猛为观众奉献了他的导演处女作《耳朵大有福》，这部现实主义风格的影片展现了铁路职工王抗美退休后当天晚上和第一天遇到的人和事，对其情绪状态的起伏和变化进行了描摹，真实而细腻，平实而感人。导演希望对杂乱的现实予以梳理，希望将生活的意义赋予普通的百姓，一部看似粗糙和凌乱的影片，其实包含着导演对生活的敏锐体察和电影艺术的独特理解，细细品味，回味无穷。

影片的风格是平实的，影片的平实首先来自于主人公的平凡。主人公王抗美原来是铁路机务段的普通工人，国企职工的身份并不能使他的生活殷实而阔绰，但却能带给他一种先天的优越感，一切的改变都来源于退休时刻的来临。眼看着工资只能拿原来的一半和生病住院的妻子，他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上有老下有小，退休只是他人生新阶段的开始。而生活似乎也在与他开玩笑，女儿的婚姻、找工作的挫折都接踵而至，这一天他遭遇到很多，也明白了很多。王抗美就是我们身边的普通人，他生活的环境，他面临的问题，他精神上的困境，普通百姓都似曾相识，这很容易使观众产生认同感。

但是平实的人物背后也有导演刻意的安排，这主要表现在影片叙事时间和事件的选取上。影片记叙的时间主要集中在单位为退休职工举办欢送会的午后到第二天深夜，不到一天半的时间。其实，周围的社会和人都没有变，改变的是主人公的心态，改变打破了原本平衡的状态，于是问题出现了，这退休后第一天正是王抗美自我调适的一天，这一天的改变对他今后的生活至关重要。而主人公王抗美也正是在经历了这令他兴奋、又令他伤心的一天后，开始对生活有了重新的认识，对自己的后半生有了新的规划。导演采用了淡化人与人之间激烈冲突的叙事手法，正如导演在接受中国电影网记者采访时所说，这部影片“不是按照以前人与人之间的冲突结构的”，而是“完全用他内心的情绪”来结构的，不仅如此，在情绪的处理上，影片的高潮不是用语言来解决，而更多的是在事件和人物的铺排中，使人物处于某种情绪状态，看似不经意的人和事，却是导演从生活万象中细细选取出来的。在我们的生活中，科学和理性日益发达，但是人毕竟是人，“人们从来不是按纯粹理性的教导采取行动的”，理性“尚未完美到能够向我们揭示无意识的规律”的程度，欣喜、烦躁、快乐、悲伤等各种各样的非理性情绪和情感让我们感受到自我的真实存在。对人物情绪状态的关注和描摹是本片的一大亮点，相比于之前的《看车人的七月》和《卡拉是条狗))等以小人物生活为题材的影片，《耳朵大有福》在“表现普通人生活”的道路上更进一步，这体现出导演的人文关怀和对生活的独特理解。

作为青年导演，张猛受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影响很深，正如他自己在接受采访时所说，“我觉得意大利新现实主义那样时期和我们这样一个时期有一种联系，底层人的生活状态比较接近，也就是社会变革中人的那种状态”，因此在这部影片中他不仅以小人物为表现对象，还为主人公设置了大量的外景，将摄影机扛到大街上，让我们跟随着主人公王抗美深入到县城的大街小巷，体会我们这个时代特有的生活气息和时代特色，这也是新现实主义惯用的方法，“背景本身即具有重大的意义，而人物则被包容在内”，背景与人物“共享一种辩证的关系”。在影片中，背景同期声的运用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成为本片的又一亮点。

影片没有主题曲，而是让背景同期声贯穿始终，这主要有三方面的作用。首先，是为了与影片的现实主义风格保持一致，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广播、电视和流行歌曲为我们营造了一种氛围，这种氛围其实就是中国当下千万个最普通的县城的真实图景，让观众产生亲近感。其次，背景同期声的运用也是导演风格化的刻意为之。“我觉得在生活中谁也不会给自己设计一个主题……我的这个作品完全是用背景声音来改变心情。而且背景声音和他的心情是断章取义的，是营造一种不经意间的感觉。而且背景音乐没有渲染什么，只是衬托一下心情。”在这部影片中，背景同期声成为导演营造人物情绪状态的有效手段之一。再次，为“衬托心情”而出现的背景音乐又具有了表现主义的作用，它们是导演着力为影片选配的，有很深的用意。影片中的背景音乐主要是流行音乐和革命歌曲，这两种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音乐形成鲜明的对比，流行音乐是当今时代的主流，是主人公生活在其中的时代的表征，这些音乐随时人耳，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改变。而主人公王抗美还有另一面，他懂点文艺，还曾经是单位《长征组歌》的主唱，《长征组歌》的歌词、旋律已经深入他的血液，他似乎永远沉浸在盛行《长征组歌》的那个年代，心中的旋律与当下旋律的错位，这是主人公现实困境的再一次印证。

在这部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到导演初执导筒的欣喜，他有太多太多的想法想要表达，于是影片中充满了大量的具有暗示性的信息，两次出现的写有周杰伦姓名的一元纸币，过多的正在拆除或等待建设的建筑，在灯管做成的鱼缸里只能直上直下的鱼……影片通过这些颇有意味的细节的设置一次次强化着观众对于生活的体验性认知，希望能唤起观众对于生活的思考。导演的初衷是好的，但太多的暗示使影片的主题复杂化，不但忽视了观众的领悟力，而且有说教之嫌，无益于整部影片平实风格的营造。

风格在平实中表露，看似不经意，却在追求深刻。张猛说他的前三部电影都是要自编自导的，希望他在追求自己风格化表达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