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声字声符表意综述

摘要：关于形声字声符表意的研究，历代以来文字学界都做了诸多工作，取得了不小的成果，然而也不断有争议。现当代以来随着理论研究的改善与创新，形声字声符表意的研究更加合理化。本文就形声字声符表意的观点、类型和研究特点作了一个简要概述。

关键词：形声字；声符表意

一、引言

在汉字的“六书”中形声字的数量一直独占鳌头。现如今形声字的数量已占到汉字总数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形声字的声符具有复杂的功能，它不仅表音而且表意。从晋人开始，学者就已经注意到了形声字声旁的表意作用，人们对形声字的声符表意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观点和看法，并且对其研究的方法越来越完备与科学。本论文试对一些文字学学者们的研究做简要的概述如下。

二、形声字声符表意的观点

各学者对形声字声符表意的观点不一，归纳起来大致有以下三种情况：

1.所有形声字的声符都表意。最早提出这一观点的是南宋王圣美。他是最早一个对声旁表意进行系统总结的人，其理论为 “右文说”。沈括在《梦溪笔谈》卷十四中写到：“王圣美治字学，演其义为右文字书，皆从左文。”“右文说”的出现给形声字的研究带来了新气象。虽然 “右文说”在历代都曾遭受过各种各样的批评甚至否定,但这个理论对形声字研究的贡献是不容小觑的。现当代文字学家中唐兰、杨树达、黄侃等对声旁表意持赞同观点。形声字的声符不论是拟声的、述意的，所代表的含义在当时应该是有意义的，因此说每一个形声字的声符的意义因为历史的打磨，到后代来看往往已经看不出其中的含义，但绝对不能因此就否认声符有表意的功能。

2.形声字声符不表意。持此观点的主要有王力先生，梁东汉先生和马克东先生。王力先生否认形声字的声旁有表意作用，称“右文说是声训的不良影响的结果。”梁东汉先生曾今在他的著作《汉字的结构及其流变》中这样说到，“形声字的音符所代表的是词的语音，它和词义并没有必然的关系。”他用王圣美在“右文说”中所举的例子来反驳他，在以“戋”为声旁的形声字中，“小”只是其诸多意义中的一部分，从“戋”得声的形声字中没有“小”义的字要比有“小”义的字实际上多出很多，他列举了“践”“饯”“栈”等25 个以“戋”这个声旁得声的形声字来证明并不是所有从“戋”的字都有“小”义，而且，这些字中没有 “小”义的字占得更多，以此驳斥“右文说”。

3.形声字的声旁有一些兼有表意作用，另一些不表意。沈兼士先生是持这一观点的领头人。沈兼士在他的著作《右文说在训诂学上之沿革及推阐》中比较系统地对前人研究右文说的成果作出了总结，提出了应当对“右文说”持科学客观的态度。一方面他肯定了“右文说”的理论成果： 一是 “右文说”在研究一组从同一声母的形声字以及其声母在训诂上的关系这方面更具有系统性。二是王圣美依据归纳声母及形声字中含有最大公约数性的意义来解释同声系字的共训，跟那些仅仅依据声母、望形生训的人相比较更具有真实性。沈先生另一方面也对“右文说”中存在的致命问题进行了客观的批评：训诂家利用“右文说”来解释语言的分化，训诂的系统性固然必要，但是形声字并不全都从属右文，这一点是非常清楚的，而那些全然倾信“右文说”的人总会抹杀形声字当中声母无义的，全部用“右文说”来进行解释，这就毫不客观，过犹不及了。

三、形声字表意声符的类型

随着研究的深入，人们细化了声符表意的中间环节，加深了汉字形声系统的表意规律的理解。到目前为止，学者们对形声字表意声符的类型大致有以下几种分类：

1.声符借用假借字的意义表意

在孙中运，董性茂等人写的关于形声字声符研究的文章中都有提到声符借用假借字的意义表意的例证。比如， “莫”字的本义是暮，指日薄西山，形声字“漠”的本义是流沙之地，其声符“莫”是假借为“无”来表义，沙漠即无水之处。“原”字通“源”本是水源的本字，假借为平原的“原”，意思是高而平，“”的本义是高而上平的头，“”表示头颅，“”的声符是借用假借义来表意。“或”的本义是域,假借为疑惑、迷惑，本义反而失去了。“免”本来是指大夫以上的贵族所戴的礼帽，后假借为分娩，《国语》》中“将免者以告”，句中“免”就是分娩，所以后出字“娩”，其声符表意，后用“冕”表本义，如“冠冕”。“霸”的本义是指月亮初生之光，如经传上所见到的“哉生霸”，或写成 “哉生魄”。而“霸”被假借为霸主，诸侯之长的专用字，后写成伯。《商君书》里有 “五霸不同法而霸”，《汉书》里有 “伯者莫高于齐桓”，里面的古注称 “伯，读曰霸”，“伯”中的声符是“霸”的假借字“魄”的简省，是用假借义表意。

2.声符借用通假字的意义表意

通假字是中国古书的用字现象之一，“通假”就是“通用、借代”，即用读音相同或者相近的字代替本字。由于种种原因，书写者没有使用本字，而临时借用了音同或音近的字来替代，有人认为部分通假字就是古人所写的白字。声符借用通假字的意义表意的例子有很多：

《诗经》中的“与子同仇”说的是结伴，实际上是“l”的借用，而《说文》中解释“l，双鸟也”用一对鸟来比喻人成双、物成对。“雄”字的声符是“肱”，指肘后。与“雄”同声符的字有“泓”“宏”“闳”等，都含有“广、大”的意思，这里是借用了“弓”的引申义来表意。《左传》中的 “邾黑肱”是人名，在《公羊传》中写作 “邾黑弓”。“肱”与 “弓”相互通假，《汉书》中 “如群畜弓闾”其中的“弓”用作“穹”。《释名》同样说到 “弓，穹也，张之穹隆然也”。这是因为天空像张开的弓的形状，于是用穹来做比喻，“穹庐”就是天空。所以从弓得声的“穹”有“大，广”的意思。因此雄等字中的声符都含有“大”的意思，这是借用了“弓”的引申义。

3.声符借用异体字声符的意义来表意

异体字，又称又体、或体、说文解字中称为重文，是指读音、意义相同，但写法不同的汉字。以下将通过例子来说明：

“帷”的本义是帷幕,声符“隹”是借用异体字“帏”的声符“韦”来表意韦，指巾和围合起来表示围在四边的幕布。“”的声符是童,它是借用了“钟”的异体字“V”的声符意义的引申义来示。“甬”是一个象形字，本义是钟的手柄，后以钟柄指代钟的整体写作“V”字。再如“啖”字，《广雅》中有“啖，食也”，声符“炎”是借用异体字“”的声符“`”来表意。因为“`”是“陷”的本字，意思是人掉入陷井之中或者用来比喻食物含于口中，吞下去，这正是“啖”的含义。“谈”字中的声符 “炎”，就跟“啖”不一样了，它表示相互间长时间言语，这个意思来自于异体字“谭”的声符。“覃”的本义是气味长久，引申为深或者长，这一层含义被“谈”借用了，所以可以表示长言。“a”字，《说文》中写到是从金O声的形声字，声符“O”在甲骨文中是一个人俯着身子低着头，在器皿上面照自己的影子，描述了以水为b的情形。后来有了铜镜，就添加了金字旁作为意符，所以这个形声字声符是表意的，镜子的“镜”声符“竟”是借用了异体字“a”的声符“O”的意义。再如“俊钡纳符“匿”是借用它的异体字“昵”的声符“尼”来表意，“尼”表示亲近。通过对这些例子的分析，不难看出形声字的声符中有一部分是借用了别的与之相关的字的意义来表意的。这样的分析看似很复杂，但是只要仔细追溯、认真探明它的来源，考察清楚这整个过程当中表意的思路，这其中的意义是可以被研究出来的。

4.其他。除以上常见的声符表意类型外，学者们还提到了声符借用其他音同音近的字表意。比如：“”字的本义从形符“”，可以断定它的意义跟头颅、面貌有关，其中声符“公”实际上是“容”的简省，“容”的本义是容纳，异体字写作穴下一公，引申为车的帏，车帏套在车箱外部， 能够包容下整个车箱，而车帏款式轮廓正是车辆的外貌，因此容貌原本作为“容”的引申义，后出的专用字用“容”作为声符，“颂”字从“容”得声，后经过简省，就是现在的“容”字。以此看来声符“公”是有表意作用的，即声符借用讹变之前的字的意义来表意。又比如“深”与“探”的声符都是“A”，这是经过讹变得来的，它实际上是借用了“从穴从火从又”这个字，会意洞穴太深，要手执火把进入探看，“A”原本是“探”与“深”的本字，即声符借用同源字的意义表意。

四、形声字的声符研究特点

人们对于形声字声符表意的研究已有很多年的历史，近当代以来学者们对形声字的研究无论是方法还是细节上都有了很大的改进和创新。他们研究的特点主要表现在：

1.运用了大量的语言材料。人们对各个时期的形声字都做了不同程度的分析研究。近现代以来，甲骨文的大量发现又进一步丰富了汉字的历史研究提供的素材，很大程度上推动了汉字研究的发展，其中更不乏包括对形声字的研究。

2.近代以来，在对形声字的研究中，现代学究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使用了不同的研究方法，他们积极探索，将统计、归纳等数学、逻辑领域的研究方法运用于对汉字的研究中，使形声字研究进入一个更深层次的领域。这些新的研究方法的运用，使汉字研究方法更为丰富。

3.形声字声符功能研究越来越具有客观性和科学性。在对形声字声符时进行研究时，学者们客观地分析探讨了形声字声符的功能，一方面肯定了声符具有表意的功能，另一方面又对牵强附会的分析进行批评，这样能有效地避免研究中的随意性和主观性，为以后的研究开辟出具有良好风气的道路。

综上所述，学界越来越重视对形声字声符表意的研究，经过几代人不懈的努力，研究成果也越来越丰富，研究方法也越来越具有科学性和客观性，相信在未来的路上人们会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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