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味生活 第4期

腊八是点燃年味的第一把柴薪。各色的豆米投进了锅里，白的黄的赤的紫的，咕嘟咕嘟熬出满屋的热气，端上来，就是一道好年景。

每天清晨，我都要早起熬粥。在我的家里，粥味就像日子的韵脚，飘着淡淡的烟火气，叫齿颊留香令暖入肺腑，甜爽宜人。催起的闹铃响过两遍，孩子和老公依旧大呼小鼾，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卧着。直到我喊一声，稀饭盛到碗里喽！才听见他俩袜子、裤子，问一句找一处，满床翻滚着下了地。

刚成家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早餐吃什么。经常踩着钟点起来，和老公匆匆到临街的摊贩跟前买份早点，或者揣在包里，到了单位再吃；或者边走边啃，像个路边离家的乞儿。天热倒罢，冬天的早点若少了三分热气，滋味如同嚼蜡，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纯为充饥了。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自从有孩子以后，再不敢任由自己懒惰，使着性子生活。

煮粥，大概是女人持家的第一营生。不要小瞧了熬一锅粥，抓几把米，舀几碗水，续几道火，都是要拿捏到细微的分寸，锅里的水米才能融洽、够火候，那粥盛到碗里才有筋骨、多嚼头。头一个月里，我煮的粥不是在锅里捞米，稀得浪打浪，就是在米里挖阳沟泥，稠得勺打锅。日子久了，觉得婚姻和生活就像一碗粥，平实无华、朴素清淡，却绵软长久。每遇自己头痛脑热、孩子发烧感冒、或是老公酒醉反胃的时候，熬一锅香米白粥，趁着烫劲喝下，让身体散出些微微的汗来，瞬间感到神清气爽。那熨贴体己的滋味，像被功夫王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赛过太上老君的灵药仙丹。

粥煮得妙也得讲究一番功夫，原料要隔夜备下，凉水要一次加足，等水开米翻时，要小火慢熬，还要顺着锅边单向搅匀。当然，现在有科技先进的厨具来帮忙，电饭煲、电压力锅，只须转到煲粥的档位，一键搞定。平常煮粥的时候不宜繁杂，大米之外只挑一两样辅料即可，多见花生、红豆、薏仁、小米。有莲子、栗子、黄豆等便要提前淘净、泡发，隔日烧煮前搭进米里。依照个人口味，我还是觉得白米粥最宜，简洁清淡，入口绵滑。老公在保定上学三年，时常念叨北方的小米粥如何好吃，就着特有的肉夹馍，一口气能喝它个三两碗。听说小米对孩子的智力也有帮助，我就常以小米粥做早餐。

眼看着腊八节到了，我这位常煮粥使就要卖弄一番长项，给家人来一锅什锦美味八宝粥。除了讲究选料，一定得凑成八样才吉利，我还得别出心裁，加点冰糖、枸杞之类不易觉察的保健调料，让家人在美味之外吃到营养。“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想到纷乱的尘世，总该有一处安逸身心的居所。就像一碗粥，能从袅袅香气中，徐徐地喝、慢慢地呷，一定品得出别样的滋味，尝出生活的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