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门常打开

儿子对着院中的一株桃花,一边深情嗅着桃花的芳香,一边放歌《北京欢迎你》――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院中看书的我随着儿子歌声的节拍,却情不自禁地哼唱起童年的歌谣――我家大门常打开,欢迎燕子筑巢来!……儿子停止歌唱,嚷嚷着纠正我的唱词时,我的思绪飞回到故乡,定格在那一座座茅草房中春天的时光……

童年的三月,故乡一片繁花似锦,粉红桃树嫩绿柳,麦苗深碧菜花黄,农人穿行春耕地,孩童嬉戏捉蝶忙……尽管春天给了孩童无限的乐趣,但孩子眼中的“春天”来到,还是以燕子飞到谁家筑巢为准。

几场春雨过后,天空如水洗,碧蓝;花儿像浓彩,鲜艳;蜂蝶翩翩起舞于万花丛中;孩童早已因天暖甩掉沉重的棉衣,嬉戏于田间渠边,或采花,或追蝶……玩累了,他们席地而躺,畅谈着某块地某日上水,赶鸭人要到那儿放鸭,约定时间,不见不散,拾鸭蛋去……不知谁惊喜一声――燕子飞回来了!大伙儿一激灵,一跃而起,争相次第,冲刺而归,一路上洒下了他们气喘吁吁的歌声――我家大门常打开,欢迎燕子筑巢来……

一家家大门竞相打开,燕子果然灵性地盘旋于院前屋檐下,不一会儿,成双成对的燕子选好某家堂屋间的某根横梁,口口“燕子泥”被它们衔来筑起巢来,看着燕子忙碌着飞进飞出,孩童也互相比赛起来,糊纸盘(为接住燕子拉下的粪便)。因为在孩子的眼中,燕子是仙女的化身,只有家中洁净,燕子来年才会再来家中筑巢,其实这些有着童话色彩的传说,都是从上了年纪老人那儿听来的……自然在孩子纯真的心灵里,燕子成了他们最美的原始图腾信仰!

纸盘糊好了,燕子的巢,也有了雏形,此时孩子急等的是大人农田而归,若是谁家大人先帮孩子在燕巢下支好纸盘,孩子会兴奋得呼朋唤友到处显摆;要是谁家大人因农活回来晚了,耽误了帮孩子支纸盘,孩子会对着他们家的燕子流泪道歉……

家家有了空中飞翔的生灵,孩子有了新的玩伴,再出去疯玩,他们总是央求大人千万不能锁上门,家会有燕子护着呢!有时玩得忘了时间,狗吠得疯狂,孩子才想起有生人来家,回到家才知,根本没有生人来,狗吠的是不怀好意想接近掉在地上雏燕的猫,孩子一边惊喜着一脚踢开猫,一边双手捧起瑟瑟发抖的雏燕,抬头看燕巢,五六只小脑袋拥挤着巢里,或许也在担忧同生骨肉的安危……狗止住了吠,卖情地摇着尾巴,猫知趣地躲到角落,孩子这时才端详手中的小生命,嫩黄的喙,微黑不丰满的羽毛,鲜红的爪……孩子正端详得专注时,两只老燕在他的头顶盘旋起来,孩子用嘴亲吻了一下雏燕,双手高高举起,可老燕始终不敢靠前,孩子急了,老燕盘旋的速度更疾……孩子看着老燕焦急的盘旋,一时斗胆,在方桌上摆上长凳,准备把雏燕送到巢中,这时狗或许担忧起小主人的安危,片刻又狂吠起来……好在这时,大人回来了。爸妈一时还以为抖抖索索站在高高凳子上孩子调皮着去抓燕巢里的雏燕,一边惊恐着靠近孩子,一边压着嗓子问,土蛋,你要干嘛?小燕子抓不得!孩子安全回到母亲的怀中,他对着双手托起的雏燕说着经过,母亲片刻把孩子搂得更紧,因为孩子的爱早把她感动得泪眼涟涟……

雏燕回到了巢中,老燕又外出捕虫,猫慵懒地晒太阳,狗徘徊在门前,孩子抬头看看巢中逐渐安静的雏燕,幸福地笑了,止不住又哼唱起“我家大门常打开,欢迎燕子筑巢来”……

这种记忆随着岁月的风干,成了孩子成长中最温馨的回味,包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