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语句末“先”的研究综述

摘 要：本文对粤语句法中“先”字放在句末的奇特现象做了一番综述研究，博采各家的学说，梳理要点，并援引例证，以求贯通“先”字研究的发展历程。“先”分为可还原和不可还原，可还原的“先”表示时间先后，而不可还原的“先”则表语气。另外，对“先”的词性定义还存在分歧，目前学界有认为它是状语、助词和话语标记等。

关键词：粤语；语法；“先”；句末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3）09-0000-01

“先”字放在句末是粤语里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和普通话“先”的用法大不相同。90年代以后，陆续有学者把研究目光投向了“先”字的地位和用法，但目前还没有一个成为定论的说法。本文试图总结前人研究的成果，比较分析，为后续的研究理清思路。

句末的“先”可以一分为二，第一种跟普通话的“先”基本对应，表示时间上的先后，只是粤语的“先”出现在句末，普通话的“先”出现在句中。

陆镜光认为这一种与普通话对应的“先”是可以还原的。如粤语“你行先”和普通话“你先走”。他把这种可还原的“先”分为四种用法：第一种用法是表示时间上的先后；第二种是用“先”来组织叙事的次序，第三种用法可以用周星驰电影《大话西游》里的一句台词来说明：“你给个理由我先”（你先给我一个理由），它的涵义是，如果谈话的对方想要说话者做某件事，他必须先拿出一个好的理由来。理由是条件，行动是结果，“条件―结果”的语法意义是由时间、次序上的先后引申出来的。第四种用法有“马上”的意思。譬如某个人说有一本书很好看，很多人都买了，这时听者可以回答说：“我都买返本来睇下先”（我也先买一本来看看），说话人把“买书”作为首先要处理的事情，也和“先后”的意义相联系。

从语义上而言，粤语里表示时间先后的“先”和普通话中的没有多大差别。普通话中的“先”是状语，因此有不少学者，如黎纬杰、刘丹青、张振新等，认为粤语里的“先”也是状语，只不过因其特殊的位置而称为“后置状语”。但也有学者认为两者虽然意义相近，但表现不同。粤语句末“先”不在否定成分及情态动词的作用范围之内，而其作用范围反而包括了这些成分，所以不宜分析为状语（郑定欧1991，麦耘1993，张双庆1997，邓思颖2002）。

还有学者认为，表示先后顺序的“先”有可能是黏附在动词上的虚词，如“你行先啦”，相关的论述可以参见施其生1996年的《动词的体》。但扩大范围考察，比如：“你饮汤先”，这里的“先”就没有跟在动词后面，因此这种看法有些站不住脚。

蔡建华的看法比较特别，他认为句末的“先”只和结构中的谓语部分发生联系，理由是普通话中的例（1）必须说成例（2），其中句末的“先”只和“觉”发生关系，而与前面的“你返屋企”没有关系。因此“先”应该被视为副词，在句子中充当补语。

（1）你回家先睡觉

（2）你返屋企觉先

句末的“先”除了表示时间上的先后外，在语法上还有第二种意义。如“边个最靓先？”（到底谁最漂亮），这里的“先”不再表示时间上的顺序，而更多在于加强语气。郑定欧认为这个“先”是句末助词，要求获得进一步，补充性的信息。后来他补充认为“先”是一个语气词，表示不满、劝阻、质疑、建议和要求说明等。麦耘认为上述的“先”是一个时间助词，表示先弄清楚某一状况，别的状况以后再说，要求对方“先把事情讲清楚了再说”的意思。而蔡建华认为“先”是“深究”的意思，并且主要出现在文句中。

表示加强语气的“先”的出现是有条件的。第一个条件，它只出现在疑问句里。简单举例，疑问句例（3）的“先”有加强语气的意思，表示不耐烦，而例（4）是个陈述句，里面的“先”只表示时间的先后。

例（3）边个去先？（到底谁去？）

例（4）去先。（他先去）

第二个条件，加强语气的“先”只出现在母句里。嵌套小句、从属小句、关系小句里都不允许这个表示语气的“先”出现。

大多数学者把这种加强语气的“先”视为句末助词，但陆镜光认为它是话语标志，它的作用是把说话人的问题提到当前对话议程的首位，请对方先考虑或者回答另一个问题，并且是不可还原为普通话的。这里，又有两种分类。第一种情况是说话人在叙述某件事情的时候，由于某些原因（譬如一时想不起来某个时间、地点、人物等）而需要暂时打断自己话，这时会说：“睇下先”。“睇下先”表示“先等一等，等我想好了继续说”，要稍加停顿，才能继续下去。另一种情况是，说话人在回答对方问题之前，先提出另一个问题，请看例子：

1甲：你八月底唔系香港？（你八月底在香港吗？）

2乙：搞乜先？你想搞乜啊？又系录音啊？

（你先告诉我，干什么？你想搞什么？又想录音吗？）

3甲：八月底喔。（八月底啊。）

4乙：搞trip呀？（去旅游吗？）

甲问乙八月底在不在香港，乙不直接作出回答，而是要甲先回答自己的问题。这就是把说话者的问题提到对话议程的首位。因此，他认为，这种不可还原的“先”是一种话语标记。在会话过程中，会话参与者为了保证会话的条理和秩序，借助各种手段来进行“会话管理”和“话语组织”。会话的内容有先有后，因此会话者可以用“先”来标记当前先需要处理的问题。

目前，对“先”的探讨还在继续，对粤语语法的研究也良好地发展着，并且成为继粤语语音研究后一个新的热门方向。由于学力所限，笔者只是采撷众家之言，不妄自评价，但求能把对“先”的研究成果综合于此，以供了解。

参考文献：

[1] 《粤语语法研究的当前课题》詹伯慧

[2] 《粤语句末助词“先”和“住”的句法地位》石定栩

[3] 《粤语疑问句末“先”字的句法特点》邓思颖

[4] 《广州话句末“先”的话语分析》陆镜光

[5] 《广州方言词典》白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