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舒斯特曼的身体美学看《世说新语》

时间:2022-08-04 03:47:09

从舒斯特曼的身体美学看《世说新语》

摘 要:身体美学的概念由美国实用主义哲学家和美学家理查德・舒斯特曼提出,介绍到中国后,和中国古典哲学紧密联系,成为中国当代美学研究中的新兴领域。本文将从身体美学的角度出发,探究中国古典志人小说《世说新语》,解析魏晋时人的身体意识及其体现的美学文化现象。

关键词:审美;形体美;世说新语

美学一直被认为是“感性之学”,这种认识传统使得身体的价值作用在美学的研究中一直处于被忽略的状态。舒斯特曼在尼采、福柯、梅洛・!蒂等人的理论基础上,结合自身研究提出了身体美学的概念,他认为“中国哲学展示了对身体在人性完善中的作用的深深尊重[1]”,二者深深契合。下面以中国古典志人小说《世说新语》为例,采用身体美学的一些观点分析魏晋时人的身体意识和所体现的美学思想。

1 身体是审美的客体―――对形体美的追求

身体美学承认将身体作为审美的客体,它同外界事物一样,也是审美活动中被感知的对象。舒斯特曼说“身体自我意识被过度地导向这样一种意识:如何把身体容貌修饰得符合固定的社会标准,又如何按照这些模式把身体修饰得更加诱人[2]”,这种影响是不自觉的,几乎无可避免。对此,《世说新语》中表现得最明显的就是对于形体美的追求。“容止”篇,用了大量的对比和比喻,或偏讲仪容,或讥谈貌丑,无一不显示出对形体美的重视。那时,男子可搽粉化妆,卫和潘岳貌美,世人传颂围看,左思丑陋,就遭人唾弃。最不可思议的,陶侃欲杀庾亮,见到庾亮后却因为对方风姿神貌而改变了主意。由此可见魏晋人关注身体本身,不仅仅是要追求美丽姣好的外表,有时候,身体甚至左右着他们处理人生大事的态度,这是当时的流行的一种价值观。

关于对身体美的欣赏,《世说新语》中的魏晋人士还有大胆的表现,那就是裸身。“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阮籍则时常“露头散发,裸袒萁踞。”乐广为爱裸身的人辩解:“名教中自有乐地,何为乃尔也!”在这样的审美意识中,的身体作为审美对象的特点被大大突出起来,它作为自然的一部分,与天地交融为一体而不可分割。这个意义上的美,也许只能借用尼采的话来形容:“没有什么是美的,只有人是美的:在这一简单的真理上建立了全部美学,它是美学的第一真理。[3]”这一点,必然只有承认了身体作为审美客体的存在才能实现,身体美学对于传统的打破便显现于此。

2 身体是审美的主体―――对欲望的肯定

除了强调身体是审美的对象之外,身体美学区别于其他学科的基础就在于它所承认的审美的主体也是身体,而不是像以往被反复强调的“精神”或者“灵魂”。“身体美学是以身体为主体的美学而不是以身体为最高审美客体的美学。[4]”而以身体为主体,必然要强调艺术审美活动的基础―――感官,并且不能忽视感官所带来的。最能体现这一点的就是《世说新语》中,对于人的欲望的肯定。他们追求身体的极乐享受,甚至敢于放纵自己追求在酒、药、性上的极致享受。刘伶喝酒一饮一斛,走到哪儿就喝到哪儿;何平叔云服药石,后来也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流行开来;在性的问题上,魏晋人多不行礼法,曹丕打败袁熙后纳甄氏为妾,贾充的女儿看上韩寿就和他私通……

酒、药和性在这里都是对身体渴望的一种满足,身体既是自然的产物,也是文化是社会构建的产物,这种双重的属性使得它也有了双重的导向作用,一方面通过这种对欲望的肯定能够突显出人本体中的最基本的动物性,所以说“在某种意义上,中国古典美学既是一种身体论的美学,也是一种欲望论的美学[5]”;另一方面,魏晋时人寄托在酒、药和性放纵背后的,是难以言明的精神苦痛,体现了当时复杂的社会特点,是一种社会意识情态的隐藏。

当然,我们同时也要注意到,这种欲望的沉沦并不是越深越好的,与《世说新语》同时期的《宋书》中就曾经批判当时贵族“相与为散发裸身之饮,对弄婢妾”这样的过度的欲望追求。身体美学肯定欲望,鼓励欲望的实现,但是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舒斯特曼曾经批判这种没有节制的对身体愉悦的追求。他认为包括福柯在内的那些承认了这种追求的人忽略了那些优雅精致、更为安详的愉悦,这种忽视反映了一种“对于身体的感性细微之处和反思性身体意识普遍麻木,而这种麻木又导致了对于畸形的片面追求[2]”的普遍倾向。爱好女色本是没有什么大过错的,但若是到了“对弄婢妾”的地步,就足以引起人们的省视了。以身体为美,从来需要一种适中的思考。

3 创造性自我塑造―――魏晋风流

前面提到身体作为主客体,不仅是感觉和审美欣赏的场所,还是创造性自我塑造的场所,这是身体美学研究实用主义层面的重要体现。“身体美学不限于它的表面形式和装饰性的美容,它还关注身体自身的运动与经验[1]”,这也就是说,我们对身体的关注,应当远远超过外表的形貌和欲望的舒张,而是要深入到灵魂的境地,做到所谓的身心合一,体现在《世说新语》中,就是关于魏晋风流的形成。

魏晋时期形成了一种不同于任何时代的言谈举止,时人对身体的追求,最终形成了魏晋风流―――一种指向精神的,清淡却又深情,既放浪形骸又不失旷达,高远而纯净的风貌。名士阮籍以青白眼显示爱憎分明;在服丧期间大吃大喝,视封建礼法为无物;他在晋文王面前,伸开两腿坐着,啸咏歌唱,痛饮放纵,不改常态……

阮籍代表的魏晋士人们迫切追求着一种艺术化的人生,他们对形貌美的热烈追求,他们对药和酒的执着,他们的玄学和清谈,他们的越明教而任自然,他们的歌哭吟笑,种种言行,当身体作为审美的主体和客体时,最后所有的目标都指向了精神这个归宿。“身体美学本质上并不关注身体,而只关注身体的意识和中介,关注具体化的精神[6]”。魏晋时人立足于身体主体本身,倡导身体本体自然自在的本真状态的这种行为,恰恰是身体美学在身体体验和用途上最好的诠释。魏晋的这种独特的风度不仅仅为标志个体特性提供了鲜明的标志,使得一大批魏晋名士脱引而出,并且它还同时为一个时代打下了灵魂的烙印,魏晋风流成为美学史上独具特色而魅力永恒的一笔。身体构建了以之为主体的世界,并且努力通过改善和提高身体意识而达到对自身和外界本真性的了解,身体美学引发的这种创造性自我塑造和对时代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4 结语

舒斯特曼曾经担忧,“当代文化极其关注身体,在某些方面,对于身体的关注已经过度”,的确,这种关注却不是一种人道主义的美学所喜闻乐见的―――我们看见更多的,是人造美女,是过量的化妆和装饰,是注意力的过度分散,是过度的刺激和混乱。美学的最终目的在于服务人类,在这里用舒斯特曼的身体美学引出《世说新语》中魏晋人士的身体意识,希望能够对当前文化中的身体思考和关于身体的实践产生影响,回归一种身心合一,自然愉悦的生命体验。

参考文献:

[1]理查德・舒斯特曼(美).实用主义美学[M].3,345.

[2]理查德・舒斯特曼(美).身体意识和身体美学[M].18,17.

[3]赵晓红,康孝云.魏晋士人的身体美学与隐喻[J].燕山大学学报,11(3).

[4]王晓华.身体美学:回归身体主体的美学―――以西方美学史为例[J].江海学刊,2005(3).

[5]彭锋,张再林,李军学.论舒斯特曼的身体美学思想―――兼论中国古典身体美学研究[J].世界哲学,2011(6).

[6]理查德・舒斯特曼(美).生活即审美[M].214.

[7]徐震?(南朝・宋).世说新语校笺[M].刘义庆,撰.北京中华书局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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