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国际广播特写大家

时间:2022-08-03 01:19:11

布朗――国际广播特写大家

编者按 彼得・里昂哈特・布朗(Peter Leonhard Braun),出生于1929年11月2日,是国际广播特写会议的创办人,也是最早来中国广播界讲学的外国同行,目前依然活跃在国际广播前沿。他一生获得过70多个国际大奖,其中3个终身成就奖。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他放下个人创作,组织国际广播特写会议,创办国际广播节目比赛,培养年轻人。

一年一度的国际广播特写会议召开期间,总是有许多年轻广播人围着布朗聊天,采访他过去的经历,想知道“大师是如何练成的”。本期请各位欣赏2014年国际广播特写会议召开前夜,布朗接受中央电台记者李宏采访时的“内心独白”,以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外事处前负责人黄炳琦撰写的文章《布朗与中国广播》。

梦想当作家

我年轻时就想当作家。作家意味着能独立思考,对问题有自己的见解、发现,而且能用最美的语言、最恰当的方式和受众沟通。但是,如果你非常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就可能没有值得一谈的见解拿出来交流。所以你得有一定的年龄、阅历、积累,才能有条件去影响受众。

我最初想写的是广播剧。我拿着我写的第一部广播剧去找电台广播剧组的领导,他看了剧本以后对我说:“你写的东西不行,也许只有其中的一两句还不错。”这对我是意想不到的打击。

此后,我花了很大力气试着写一些短的广播特写。其实,短特写比长的更难写。它要求你在很短的时间里展现更多的智慧和锋芒。经过多年的锻炼,我几乎成了写短特写的冠军了。

当时我在英国生活。30岁那年,我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广播特写。许多天才的处女作往往很糟糕,必须经过适当的磨练才能成熟起来。如果对自己的想法还不清楚,还没有把握,心虚、胆怯,就没有办法明确、坚定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我到了30岁时才做到了这一点,才能说真正地做到了以写作为自己的专业。

在这以前,我学过经济学。那时候我才18岁。虽然我对这门学问不感兴趣,但还是拿到了经济学学士的学位。电台知道了我这段经历,就让我写关于经济方面的特写。我写了两篇以后,再也没有写过,因为我不喜欢。

当发现自己不适合写广播剧的时候,我就转而投身广播特写的写作,写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当然,特写对象可以是平凡的面包,也可以是精致的点心,这就要看你的才能和天分了。一个特写的精彩与否,与作者的风格有关,与作者驾驭文字的能力有关,与作品的结构是否经过精心设计和构思有关。

探寻用音响表现主题

当我创作的广播特写被编辑们认可的时候,我却发现,如何探索声音的秘密对我来说是一个挑战。我接触到了一个新的技术――立体声。这意味着,广播第一次有机会不是通过文字而是通过音响来叙述故事。一开始,广播特写中的音响是作为文字的图解而使用的。比如,作品中提到有人敲门,就配上“笃笃”的敲门声。那时对音响的使用非常原始、幼稚。但是,在立体声技术出现以后,如果运用得当,音响的表现力可以千百倍地超过文字的描绘。所以,在我成为一个以文字谋生、有一定文字表现能力、小有名气的作家以后,便改弦易辙,放弃了文字,醉心于寻找音响来表现主题。这才是现代广播!之后,我制作了一系列广播特写,它们后来成为德国广播史上的代表性作品。我越来越注重音响效果,一心追求音响的魅力。比如在《鸡》这部广播特写里,音响大约占60%,文字占40%。

我早期的作品中有一个以伦敦的酒馆为背景。为录制这个节目,我说服英国广播公司(BBC)出动了一辆录音车,我在酒馆内安置了多个话筒。门口处一个、柜台上一个、座位上一个,甚至在厕所里也安了一个,简直是采录一个交响乐队的话筒配置。我写信给德国的电台,说在这个描写伦敦酒馆的特写中,音响多于文字。他们说,这么多的音响让谁听啊?他们那时不理解我们正处于广播革命的前夜,而我是这场革命的先行者。记得我第一次跟他们谈到我要用立体声做一个广播特写《鸡》时,他们问:你从左到右录下“咕咕咕”的鸡叫声,又从右到左录下“咕咕咕”的鸡叫声,有什么意思?立体声技术意味着什么,在那时还没有被充分地认识到,即使在专业的广播工作者中也是如此。在《鸡》这部广播特写中,我用音响讲故事、表现主题。我用音响描述了小鸡诞生的过程。脱离胚胎状、刚刚成形的小鸡在茫茫黑夜中惊醒,想要从鸡壳中钻出来。你听到“克勒”“克勒”的声音,这是小鸡用嘴在啄鸡壳。我举着话筒等着。终于小鸡在壳上啄开了一个小口。小鸡还在不断地啄,扩大这个缺口。最后,“啪”的一声,壳碎了,小鸡走了出来。我把十几个鸡蛋放在一个合适的房间里,一个一个录下小鸡出壳的过程。然后,我把小鸡破壳的音响组合在一起,成为一组具有表现力的音响。

人们能看得见东西,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听”得见东西。许多人都会把看到的东西记下来,加以描述。但只有很少人能把听到的声音组合起来,比如在《鸡》中把十几只小鸡的啄壳声编辑成一组音响来表现这个过程。有时候,这种本领不是培训出来的,是一种天分,天生就有的才能。

从那时起,在我制作的一系列节目中,文字的比重被压缩,音响的地位大大加强。大概花了三四年的工夫,我成功地制作了一个没有文字、只有音响的广播特写《8点15分,第三手术室,髋关节整体更换》。在这个作品里,除了病人的自述,你听到的主要是手术室中的音响,穿插着记录手术进行情况的现场报告。我通过蒙太奇的手法,把这些音响的片断连接起来,构成了特写。其中没有一句解说,解说在这里成了多余的东西。这个节目现在成了广播史上一个划时代的代表作,欧洲奖的第一个最佳广播特写奖就授予了这个由音响驱动的特写。

历史要我当“酒保”

柏林电台广播特写部就好比是一家酒馆――广播特写酒馆。本来我是一个好顾客,我做出了受听众欢迎的广播特写,它被译成了多种文字在国外广播。但是如果只有我一个好顾客,这酒馆就不景气了。必须要有更多的好顾客,生意才能兴旺。柏林电台的领导有意让我成为这个酒馆的酒保,把柏林电台特写部这个酒馆经营好。我在接受这个任命时,也犹豫过。因为我作为一个独立的广播特写作家,干得很不错。现在管特写部,要联系55个特写作家,要组织他们每年生产出200部特写。这些作家有的水平不错,但大部分都不够好,特别是能够领会音响魅力、运用音响的人不多。我到处寻找这方面的天才。不限于德国,到全世界去找。于是,我想到了组织国际广播特写大会,把全世界有才能的特写作者聚在一起,在很少量资金投入的情况下,琢磨、研究怎么发挥音响的潜力,琢磨把音响组合成特写,这就是国际广播特写会议(IFC)的开始。

现在这个大会已经开到第40届了。经过40年,它成熟了,成长了,全世界有不少志同道合的人愿意为它奋斗。至于它的未来,50年前是立体声的出现,现在有了很多新技术,比如说,我可以通过电话来组织云写作,不再是一个人孤独地工作,而是在浩瀚的宇宙中工作。把广播具有的讲故事的古老本领和新媒介结合起来,和新的表现手法结合起来。今天,新的机遇出现在我们面前,一片自由的新天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像一名钢琴家面对一件从未见过的新乐器,该怎么弹?要去摸索。年轻人现在的语言比我们常说的要短促得多,你还按老路子讲,没人听。你得学习这种新语言的速度、节奏。新的人类将会出现,将带来许许多多新的机会、新的可能。如果走老路,没前途,如果变,就有机会。要通过实践来尝试、创新。

新的广播还没有出现,我们还在等待,总是会有先行者。我把大家请到莱比锡来参加IFC的讨论,看我们应该怎么办?我现在还没有答案。新的机遇摆在我们面前,也许有一个年轻人会尝试走出自己的路。

广播其实不是“广”播,而是“窄”播。它不是与“一群”人交流,而是与一个个人交流,与一个个在你面前而你一点也不了解的人交流。交流的方式是个别的、单独的。假如站在你面前的那女孩看上去很悲伤,那你就要弄清她为什么悲伤,你必须和这个人交流。

现在有了互联网,广播传播的方式变了,比如增加了视觉效果,加进了照片、卡通片,但内容、信息还是和原来一样,一定是原创的。不管用怎样的形态,广播的本质没有变,不管你是写自己,还是把自己和别人联系在一起,你都要进入人的内心。

广播的未来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答案。我在等待。但我相信你能找到!你们能找到!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黄炳琦根据采访录音翻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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