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青年在阅读文学作品的一些问题

时间:2022-08-01 08:56:46

漫谈青年在阅读文学作品的一些问题

在我们祖国的自由天地里,青年人有机会读到各种优秀的文学作品,去满足他们对知识的渴求与艺术趣味。几年来的事实又证明。文学作品在培养青年新的道德品质上巳经起了和正在起着多么重大的作用。但青年们在阅读中,也常常会发生一些问题。这些问题的存在,本来是毫不足怪的;但如果不逐步地解决,也会妨碍了他们去喜爱一些作品,很好地领会作品的意思,从作品里面受到更多的教益。本文便试图举出一些实例,来谈谈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登载在《中国青年》一九五三年第三期(总一六期)上的苏联作家鲍·波列伏依的《雾》(《建设伟大水道的人们》之一),是一个很精彩的短篇,在这篇作品中,作家主要只通过描写两个女人的对话,然而却真实地揭开了这两位女人内心的秘密。建设工地上两位先进工作者的妻子金娅和奥卡·帕卓维娜,她们深深地爱着自己的丈夫,她们都来到了工地上,照顾和体贴丈夫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年轻的姑娘金娅甚至是牺牲了原来安排好的生活,不愿父亲生气,从远远的西伯利亚跑来的,陪着丈夫在工地的帐棚里挨蚊子叮……;她们的爱人常常为了工作而忘了她们,她们有时也不免要因此伤心而流下几滴眼泪。但你不要以为这两个女人之间贴己的倾谈,只是在诉说自己的伤心,从头到尾,她们实在是在夸耀着、自豪着自己丈夫忘我的工作态度呢!然而对人物这样细致复杂的感情,某些青年朋友却理解得完全不正确,他们说这两位女人想丈夫、跑到丈夫身边来,是感情狭隘,说她们是“落后的职工家属”。

我还看到这样的例子。登载在《人民文学》一九五三年一月号上海默的小说“突破三八线”中间有一段“紧紧连在一起”,描写在向敌人发动进攻的间隙里,参谋长从祖国回到军部以后的情景:他带回来少年先锋队员送给志愿军的红领巾,也带回了军长、政委、秘书他们各自的爱人送给他们的物品和寄给他们的信,军长他们也免不了很有兴致地谈论起自己的亲人、爱人和孩子们。这样的描写应该说是很真实的,切近人情的,但是某些青年朋友们却大起反感,说这是庸俗的描写,温情主义,歪曲了我们高级指挥员的形象。

我还记得这样的例子。某个地方文艺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访问一位红军烈士的母亲的文艺通讯。作者写了母亲对红军一定会回来,革命一定会胜利的坚定信念。文中有这么一段叙述:母亲问作者:“你参加革命在外边是不是常给妈妈写信?”作者回答说:“不常写。”母亲说:“真不该的,妈妈想你呀!”“妈妈想你呀”——这句话表露了这位母亲的多么深沉。多么动人的情感,和她那长久盼望革命胜利,盼望着当红军的儿子会胜利回来的情感紧密连在一起了。但是,杂志的编辑部接到了一位刚参加革命的年轻干部的来信,他认为“妈妈想你呀”这句话,“感情不够健康,是一种个人情感,会使众多的离家在外的革命干部心情不安起来,应该在下面再添一句话‘想你为革命做了多少工作!’”(这里不得不先说几句话:引起心情不安的人可能有,那就是这些感情脆弱的干部。因为自己的感情不大健康,所以稍一触动就会发生问题。只好采取紧紧地压抑着它的办法。不难想像,添上了“想你为革命做了多少工作”这句话,不但了饱和着生活、情感、血肉的原句,而且革命的母亲,人们也将无法触到她的灵魂深处的东西。)

杨朔的长篇小说“三千里江山”中,姚志兰这个人物,人们总该还记得的,是小说中写得比较成功的、有个性的人物。她是一个工人家庭的女儿,年轻、热情、单纯,性格比较活泼,她报名参加了志愿援朝铁路部队,和自己的爱人、妈妈分离,在战斗生活中自觉地克制自己的感情。就因为她年轻、热情,有时也想到爱人,这原是很自然的,但我听到个别的青年读者说,“姚志兰这个人物身上充满了小资产阶级的感情”。

例子还可以举许多……。

我不能不感觉到,这是某些青年在阅读文学作品中的一个问题。他们不埋怨生活,不能理会文学作品中所描写的人物情感;他们对文学作品中所反映的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在正常状态下所发生的情感,有了错觉,以为凡是描写了情感的地方都是要不得的。然而,文学作品是必须要描写人们丰富的思想情感的。必须探寻人们的灵魂深处的东西,必须褐开人的情感的全部复杂性和精微

奥妙的地方;文学作品不应该回避描写这些东西,不能把人们的思想情感简单化,不能作伪。因为生活中的人们的情感,本来就是复杂的、丰富多样的。文学作品愈是接触了人的灵魂深处的东西,愈是真实、深刻地描写了人的各种各样的情感,就愈能接近普通人,愈使人感到亲切,愈能感染人,愈能打动人心。请回想一下你读过的印象最深的难忘的书,无论是古典的或现代的作品吧,这些作品,没有一部不是成功地写了生活在某一个具体历史环境下的人们的丰富、复杂的思想感情的。下面就作品来谈作品吧:

我们当然反对文学作品中对人物情感做歪曲的描写,像在萧也牧的《海河边上》里面,把青年男女工人描写成感情狭隘的、有猜妒心理的人。但看看文学作品中所描写的生活中的人们的正常情感:在《雾》中,金娅和奥卡·帕卓维娜的情感是不是狭隘的,她们是不是落后的人物呢?她们深深地爱着自己的丈夫,她们细心地照顾丈夫,她们都支持和爱护丈夫的工作,虽然,当丈夫不在身旁或忘了她们时她们心里也难过。这应该说是一种很正常的情感(妻子不应该爱丈夫吗?不该照顾爱人吗?我相信任何一个人绝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当然,丈夫也应该这样的爱妻子),健康的情感(因为这也是一种真挚的同志情感,她们帮助了爱人的工作,使他们工作起来更有劲,而她们也引以自豪);如果这两位妻子也爱丈夫,也想着丈夫,因而就贪图着小家庭的温暖,跑来扯丈夫的后腿,妨碍他们的工作,要他们守着她们在狭小的生活利益的圈子里,这种感情当然就是狭隘、自私的了,她们也不成其为先进妇女了。(这种人在生活中是有的,不过不是这篇作品描写的。)又如,在《突破三八线》中,对于在朝鲜前线的将军来说,他会不会想到后方的老婆和孩子呢?他为什么不会呢!当然,他想得更多,他关心着祖国的千万个母亲和孩子,朝鲜的母亲和孩子的命运,但他自己的母亲、老婆和孩子难道不包括在这里面吗?他的爱祖国的情感难道是悬在空中的吗?不,这是浸透在他的全部日常生活中的,有血有肉的、有内容的东西,正是这种情感,由衷的、发自内心深度的情感,——包括了收到后方少年先锋队员送来的红领巾,妻子送来的物品和书信所引起的激动,支持和激励着他参加伟大的战斗,正义的保卫和平的事业。还可以举现实生活中的例子:、等烈士英勇牺牲的壮烈行动,难道在他们的胸中不是藏着伟大的、炽热的爱吗?不正是由于对祖国的爱、对朝鲜人民的爱,而这种爱情也是由衷的、发自内心深处的,可以从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爱、爱自己的家乡、爱母亲、爱自己的同志、爱朝鲜的一草一木……种种情感中找到的,(而另一方面,就是对侵略者刻骨的憎恨。)使得他们在紧要的关头,完全自觉地采取了大无畏的行动,贡献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吗?所以,在生活中,先进的人物他们也是有着饱满的情感的,他们有着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正常的情感(革命者并不足不要“个人情感”,如果可以把这种情感称做“个人情感”的话),他们能够把这种日常的情感和对伟大事业的情感,很自然地完全统一起来,做到十分融洽一致;他们的道德、情感是高尚、美好的,无论是在紧要的关头,或是从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所表露出来的极细小的情感,都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我们总是要求我们的作品,在写到这些人物时,要尽量地从各方面去发掘他们的灵魂的宝藏,揭开他们内心的秘密。只有这样,才会使作品产生一种不可遏止的感情力量,使得我们感奋,有力地鼓舞我们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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