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一个音节来临,抬起每一根手指

时间:2022-07-30 08:03:46

当下一个音节来临,抬起每一根手指

洪洋:网络ID黑天才。1980年7月13日生于湖北黄州。喜穿黑衣和在烈日下行走。欺软怕硬又好打抱不平。

成都的日子过得越来越使人困顿了,天冷的时候坐在店里发愁,总是想起上回交房租时房东的嘲笑:“哈哈,做餐饮还要靠天吃饭的啊。”这几天天气热了,生意还是未见好起来。红瓦寺这一片香火仍然鼎盛,学生、僧侣、晚课的钟熙熙攘攘不曾停止,而我们店里的桌子既干净又空灵,像座的庙宇人人避让三分。隔壁的两家店早早散伙。那天昊思悄悄跑到我店里来说:“洪哥,我那儿有两台六门冰箱,反正我带不走,你要是想要,我便宜卖给你。”我是早知道隔壁火锅店是要倒的,只是不知道来得如此快,八十万的投资就这么没了。我对他说:“兄弟你白送我我都不敢要,插上是他妈要费电的。”

凌晨四点,他试图将冰箱拖上车,被物管拦下是他事先就料想到的,拖了三个月物管费和水电费,谁会让他把重要的用具全部拉走呢。我不知道他在寒风中看着店门被别人锁起来的滋味。

合伙人木木又萌生退意,我还拿那句话哄他、激励他。我想总是要有个人有勇气继续下去的。这个时候把店转出去,怕是亏得惨重。看着他把功夫茶具拿出来在那儿读《道德经》,慢悠悠喝茶,又后悔又觉得好笑:这个店总算是开到他妈的他想要的局面了──客人三三两两的,老板悠悠地在桌前喝茶看书,亏了一百万还能那样。只有那些生意火爆的店面总在激励我们,做下去才有希望。我对服务员小刘说,晚上对面火锅店把招牌灯亮起来我们再亮,要借他们的运。

“老洪,来喝茶。”木木浓重的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在喊我。我心想,开水不要钱吗?但还是算了。

“不了,我和小丽要去下师大。”

听到他哦了一声。出门前凉菜厨师马寿跑来告诉我他想添个凉菜,叫烧椒。我让他把名字想好再告诉我。他站在店门口想了半天说:那就叫烧椒。

室外的空气还是好些,我把外套搭在手臂上,朝楼上那一大群围着火炉吃自助烧烤的人喊了声“傻逼”。可是老实讲,27块钱一位随便吃,算是顶实惠的了。我和小丽也去吃了许多次,后来我丢失了小丽送的那款打火机发誓再也不去吃自助烧烤。

她大概还在化妆,这得占用她一天乃至一辈子中的大部分时间,每每看到她穿上美丽衣裳我就用担忧的眼光看着她,只不过她把这称为忧郁。几年前我在我母亲那儿大放厥词说假如我的老婆对她不好,我一定休掉老婆。这个誓言是否能实现呢?

在家等小丽时,小猫爬上沙发找到我,在我脚边静静呆着,接着在毛巾被后面睡去。现在它还睡在那儿,像一团软软的毛巾。假如它醒来,发现人不在了,只剩一个女孩在镜前继续化妆它会发出多少声凄美的冷笑?

她终是到了,手指上夹着烟,闪闪地从十字路口杀出,我乞求有两辆车因她相撞,撞上去,撞上去!洋里洋气的眼影像一朵乌云在湖底倒映,她比我讽刺她所说的要漂亮得多,但我想她不了解自己的美丽或许更好。渐渐地打击她也成了一种乐趣。

说着说着就要吵架。店刚开业时我和她在马路上走总是乞求有车撞向我们,然后我们索赔,起价八万,把店里的设施买齐全。她问我希望谁被车撞,我说希望你,我把《与妻书》背给她听,“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 嗟夫!她就不生气了。撞上去!

“打车去吧。天气这么热。”她小猫一样依过来。

“算了,钱都没赚到,坐公共汽车算了。”

两块钱去两块钱回,五十块钱买东西,然后在今天的采购单上写把虾、贝壳、鸡、牛肉、菜心、鸡蛋的价格各自调高三块,照旧把面粉、大米价格提高,差不多就能填补这五十四块钱空缺了。并非我有意要贪这点钱,只不过在这么艰难的时刻,能省则省,不能省就假装省。

上公共汽车我们坐错了边,一直被太阳晒,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嫩嫩的小手抓着我。汽车渐渐驶出城市,油菜花的香味终于让人轻松了一点,我在炙热的气流里找瞬间消失又瞬间到达的香气。

欣赏了一路无趣的半乡村半城市风景,太阳都快把我烧化了。我的手仍是冷。电话响起,在牛仔裤里震动。我轻轻侧身,大腿展开点,把手伸进口袋抓它出来。

厨房老大胡强在电话里大吼:“老洪,你那是什么狗屁服务员,坐在那儿看杂志,菜也不端。你前面的事我不管,别搞得厨房乱七八糟就行。这几个服务员太他妈懒了。”

“木木不在吗?你让他去和服务员谈,不行的话就辞掉一个。”

“他?他搬了两张椅子在睡觉呢。嗤。那个消失八天的服务员和他打了个招呼就继续上班了。我不管,谁是法人我就找谁。你看着办吧。”他把电话挂了。

我看着电话大概几分钟,发了条短信给那可爱的合伙人。“醒后开掉最胖的那个服务员,再找其他服务员谈谈,告诉他们,我们店要能做事的人,大家勤快点,少一个人但把那个人的工资平分为奖金都行。具体措辞自己想想。晚上少写诗。”

一路上我和小丽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事,像是两个被窗外的油菜花惊呆了的人。公共汽车停停走走,越到郊外,人就越少,只剩些年轻的学生,提着些袋子,带着耳塞。我突然想起贴在店里餐桌上的老贵写的一张小卡片:三十岁那年,他被三十个春天暴打一顿。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头也没侧说:“真是想老贵。”

“是啊,我也挺想他的。店里有他的时候还好些。”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可惜他现在回不来了。”

“店里这样的情况,谁还回来。刚开始营业还可以借口说养店。”她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短信,又放进去。

“又是那个傻逼发来的吗?”正好看见窗外一只猫从篱笆外幽灵般穿过去,我把眼睛闭起来,汽车穿过一阵子黑暗,而那只猫在空中的跃动静止下来。

“不要喊人家傻逼!”她生气了,沉默了,车在硬泥地上颤抖着,“不是他发的信息。”

“店里生意怎么样?中午卖了多少钱?晚上呢?”

“中午一百二。昨天晚上也不好,四百多块钱吧……糟糕,店里的酒水单用完了,没买。”我赶紧拿出手机。

“哈,你忘了,你前天说生意差就不用酒水单了吗?昨天你还买了一盒复写纸呢。”

“哦哦。”

车在最后几站几乎是不停的,司机在前面一站站地问“有没有下的”,没有人应他,他只在空无一人的站台减慢了车速,又踩下油门冲出去。到下一站,又问,又没人应,就像是读书时的午夜,我们几人背着琴,踏上中海广场的末班车,在最后几排昏昏沉沉抽着烟。司机在前面用武汉话说:“有拥孟碌?”那几个后排的人不答话,抽着烟,长头发像他妈八神埯一样垂下来。路灯从后窗一根根射进来又无比惋惜地溜走,那几个人的影子可真让人忘不了。

车终于到了,那只小猫总是在玩塑料袋,在夜晚弄出哗哗的像一个接一个永不消逝的电话铃声。有一日我把它放进塑料袋,任它在塑料袋里哀怨地呼喊,用爪子挣扎想刺穿半透明的物质。我把塑料袋打个结,挂在粘钩上,看着它,抽烟。

小丽掏出手机给那人打电话,就像是给老情人打电话那般熟悉简单。喂,我到了……好,我到校门口等你……哦,好的。“女孩子买东西真的是方便得多啊。”她说。

“不然我怎么会让你打电话呢?”

小街上学生很多,在街上三三两两,群众演员似的走来走去。各种各样傻乎乎的小店开着门,可能是这一天唯一的老板们其实并不需要的清闲。午后的餐厅没什么人了,几只苍蝇在初春声音略低地叫嚣并逆着熟食的香味飞行想找到源头。几个服务员枕着手臂斜斜地睡,老板则望着高高挂起的电视机,时而傻笑一下,时而对着厨房喊几声。“把店开在这里就好了,这儿学生多啊。”

“这儿?这儿老板就是厨师也是服务员也是收银员甚至还是保洁员,赚的纯粹是辛苦钱。”对于地段的选择,当初我们是考察再考察的,想不到还是遇见一个假口岸。那天朋友请风投的人来考察店,那个胖子,一连说了几个“我以个人名义诚实地讲啊”,金角银边烂肚皮,你看你们店在什么位置,不仅是肚皮,而且是肚皮下面,都快到丹田了。

“我们赚的难道不是辛苦钱吗?”

我他妈能被一个女人气死吗?我迎风自问。

学生们在三岔路口分流了,一部分走进失业大军里,一部分原地不动,只剩下几个几乎透明的人上了青天。我们在路口买了两根烤肠并问路。

我看到他了。她说。

男孩站在学校门口,拨电话,穿着米黄色的毛衣,瘦瘦的个子,皮肤白白。小丽的手机随即响了,我向那个男孩点点头,他没有看到我。小丽笑着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男孩脸红了一下,挂掉电话带我们进去。

似乎离放音箱的地方还很远,至少比我想得要远,我以为他会把音响带到学校门口。“这里真远啊,假如在市区,这东西早就卖出去了对吧。”这么远的路,我想留他一个人在前面走也挺尴尬的。

“啊……”他愣了一下,大概没准备好还有说话这个环节,“对的,被放了两次鸽子,我想都是因为太远了。”

“音响还能用吗?”

“能用的,就是旧了点。”他和我并肩走着,我递过去一支烟,他摇摇手示意他不会。“一会儿你看到就知道了。”

我们走过科技楼,从一小排坐下来读书的林荫道穿过,身边植物葱翠,空气也比外面的好得多。那么多小青年说笑着走过,抱着书,牵着手。一些宿舍楼安安静静,一些人在阴凉的挂着湿衣衫的内室里睡着午觉,等待有人爬上床喊醒他们,带走他们。他们知道这些即将过去吗?

“你是大几的?”那小孩跟我套瓷。

“哈哈,没有没有,我工作好几年啦。”我看了小丽一眼,她跟在我们身后,望着路边开着的小花,似是有去摘几朵的意思。

“是这个楼吗?”转过一个弯,看见了围着学校的围墙,到尽头了,大概是这幢宿舍楼。

“别往那边走,那是女生宿舍。在这里。”他指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像配电房似的小屋子。

“啊,排练室吗?”

“嗯,排练室。”他稳重地点点头。

“是你租学校的还是学校发给你们的?”

“学校给我们用的。”

“里面的器材不会也是学校的吧。”我笑起来。

“不是不是,”他摇着头,“里面的器材都是我们买的。”

“噢。”

快进排练室时小孩问:“你原来是哪个学校的,川音的?”他掏出钥匙。

“啊……对的,现在我还住在川音附近。”

“那你们乐队鼓手应该很棒吧。”他有点羡慕。

“不怎么样,打得很快。”

“打得快还不好吗?除非是越打越快。”

“对的,越打越快,其他人也只好跟着他越来越快,喊他都停不住。”我想把飞鼓槌的笑话说给他听,可是来不及,他已经把门打开了。

大鼓、踩镲、军鼓、嗵嗵鼓、吊镲,简单的七头鼓在靠门的一角,一个箱琴放在吉他架上,连线接着音响。一台小彩电,地上铺着红色旧地毯。里面有个胖子坐在音箱上,大概就是这个旧音箱了,看到我们进来,他对小孩点了点头。我递过去一支烟,他摆摆手。小丽进来,看着那把箱琴惊异地说:“咦,和我买的那把很像啊。”我很想接她的话,可我既没从字母上认出这把琴的牌子,也没见过小丽那把琴。我走过去,拨了拨弦,音响响了。小男孩回头看了一眼。

“弹一段吧。”小孩把着门,准备关上。

“对呀,弹一段吧。”小丽也说。

“不弹了。离开学校就上班,碰都没碰琴,几乎都忘了。”

“玩玩嘛,要拨片吗?我这儿有。”小孩递过来,他眼睛在放光。

“不了不了不了,真的是离开琴太久了……我……我可能要练好了再弹给别人听。任何人。”

“啊,我们若是离开学校,恐怕也很难再聚在一起玩了。”小孩若有所思,但看样子,他并不了解这一点。

“是的,很难很难。本来以为回不去了,正好我们乐队以前的节奏吉他跑到成都来当编辑,住得近,就说一起玩玩。又在川音找了个小孩当鼓手。”

“那很好,那很好。”

那个胖子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小丽又惊呼了一声:“呀,三……不,四叶草啊。好漂亮噢。我从没见过四叶草耶。”她朝着电视机扑去,我这才发现电视机上放着一株长相奇怪的草,大概就有四片叶子。

“学校很多的,这路边就有。”胖子和她在那边聊着。

电话又在口袋里响起来,继而响起《圣斗士星矢》主题曲的吉他声,我看了一眼,是厨师长的电话。按成无声。我慢慢走到鼓跟前,坐下,右脚踏上大鼓踏板,左脚踏上踩镲踏板,抓起鼓槌,双手交叉,右手鼓槌轻轻点在踩镲上,左手鼓槌轻轻挨上军鼓。心里想着一分钟一百八十拍的四连音、左脚前附点,右脚后附点,鼓槌打切分音符,小男孩轻轻关上门。就这样在鼓上暂停了几秒,时间还是挺长的。我放下鼓槌,示意小丽给钱,自己抓了音响向小孩点了点头,走出门去,屋外光似美杜莎。

小丽跟了出来,手里捧着胖子给她的那株四叶草。一路还是宿舍楼,离排练室越来越远的时候,从那里面传出电吉他的声音,那是新音箱和吉布森琴特别带劲儿的粗弦琴声,似乎是那首我想到达成都前答应要弹给云洁听的曲子,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手机上有两条短信,一条是木木回的信息,他说:“好的。”

另一条是厨师长发来的。“老洪,朋友拉我去新西兰做事,月薪八千,我正在考虑,回来和你商量一下。”

“他妈的,又他妈来这套。妈的,总不能每次想加工资就说去国外做事吧,他妈的,他妈的,的。”

“哎,算了,他能力这么大,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在这个店真是委屈他了。别生气了。”她依过来,撞死她,撞死她!

“再问我爸爸借点钱吧,都已经借了这么多了,再借也没什么关系。给他加工资,再把熟笼车买了,灯箱好好做下,加个空调,加印一些打折宣传单什么的。”她依着我,像云洁带回家的小猫:我喊它的名字,它应了我,大概是只有一个人,一只猫,它不得不应声作响。

“不不不,不要再问你爸爸借钱了,不要问他借了。”

学校的一幢教学楼前摆了一些书摊,我很想过去看看,但又怕那儿有我想要买的书,而我清楚,那里只是些盗版的世界名著,书本很厚,字很大,全部都是简约版、浓缩版、学生版,而我书架上的书还有那么多只剩下签名时的崭新。

吃饭的时候,木木打来一个电话,说他把那个服务员开掉了,一分钱工资都没有给对方,我们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我们在一家叫家常菜的小餐馆吃饭,点了一个孜然牛肉,一个韭黄炒鸡蛋,一个番茄鸡蛋汤。结账的时候,我看见那株四叶草还在桌上放着,我没有出声, 我们抱着音响去等公共汽车,她忽然叫起来:“哎呀,我的四叶草……哎,算了吧。”

回来的出租车上,我坐在后排,后窗的风从前方吹进来,在我的手臂上打个旋,黑色的音响在我脚边,随着汽车的颠簸起伏,它不平稳地摇晃。它虽然不重,但体积庞大。我闭起眼睛,脑子里不知道是在想谁,但一旦想到远方的人,我就努力使自己去想点别的,想想店里的糟糕情况。小丽在前排座位上问我要烟,我晃晃身体想挣扎着掏一根烟给她,但我也遏制住,我想我居然快睡着了。

音响在脚边朝我猛地挤过来,靠在我的脚上。我觉得等下车子到店里让小丽先下,我得回去找一找效果器。这个音响前面有三个接线孔,有一根要接到效果器上,效果器上也要有一个接线孔插上线,接上电吉他。她还在朝我要烟。我坐在沙发里,后来把吉他带子背在肩膀上,站起来,望着窗外,脚实实地踏在地上,望着窗外,并没有拨片,我用的是硬壳烟盒盖子里的一张小纸片,音箱电源灯亮着,效果器踩到C9这个很早以前就调好的音色,第一个音符是二弦第八品。我闭上眼睛,把烟点起来,先是脚轻轻打着拍子,一个鼓手开始用这套七头鼓慢慢敲打,节奏活灵活现,手指灵活地在吉他上按着,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小节的情感投入,即兴演奏的地方,那些停顿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带着推弦的延长音,哪次推上去都有一个男人在高音区哭泣一下,三分三十四秒时开始疯了狂了,弯弦、颤音、滑奏、点奏、钩弦、震音、泛音,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就在这个弯弦上停上个三四分钟会怎样呢?直到这个音符消失,这个音符就要消失了,再好听的电声都会有消失的时候,除非不插电。操,再推上去,一次,两次,推上去停留的时间一长,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好,是音量变弱时下来吗?还是在最强音时放下来?到第八次推弦再放回来时,琴弦已经很烫了,手指有点找不到它的意思,我知道它在变脆弱,变得无助,再向上推几次它可能就会崩溃,它已经在一个沸点里,最关键的可能是有些音程愿意呆在原来的位置,那很舒服,但在这个旋律里它太想移动了,光是推弦是不够的,它太不稳定,应该演奏一个降音乐句组,快一点──走四步,回头看三步,向上走三步,又退回三步,就这样越来越快越来越嚣张,可这种实在是太忧伤,微妙的,黑暗的,试试布鲁斯呢,没准儿还能给我点儿光,现在弹得有点像《迷失在摇曳中》,还是用特拉维斯指弹法,底把位,三连音,没什么感觉,把速度提到每分钟160拍?还是在高把位好,在这个区域速度才真正制造了紧张,制造了悬念,制造了丝丝绝望,尤其是还不能在演奏中将建立的每一个音符完整而响亮地表达出来时,会产生快速而迷失的噪音,那他妈又怕什么,顶多是慢慢回到大三度,回到这些丰富多彩、幸福、满足、休闲、没有必要移动的空气清净的区域里去,甚至回到庄严的DM和弦里去,甚至回到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里去,回到水边的阿狄丽娜身边又能怎样。

“停车。”

车子依着惯性猛然向前惯了一下停住,我想这下他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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