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与引诱

时间:2022-07-27 12:06:32

这是一个关于人性的命题。而今,我写下它,只是经由张志扬先生的这一书名联想到了某个群体。也许并非社会学意义上的例证不具有普遍的证明力。那么,让我们先说说那只狐狸和它的栅栏。

上:禁止的栅栏

上个世纪80年代的最后一年里,春天,在山海关铁路,一个叫海子的诗人卧轨自杀了。物理上的生命在一刹那间到达了绝对的终点,而在精神方面,我却无法言说。只有在十多年后的一天,我在闪烁的电脑屏幕前看到了这样的一行字,心中的诸般感受才找到了丝缕的出口:“请不要让我真的听到挽歌……”。

如果我们把那一个春天视作栅栏开始的地方,那么,直到今天。我还能看见栅栏边缘的狐狸在绝望地垂泪。

在张先生《禁止与引诱》一书的封面上,“禁”字大得出了号,而且是封面上唯一的红色。在法国国旗和一些欧洲艺术片里,红色代表爱;在苏联国旗和许多我记不住名字的电影里,红色代表革命。还有人告诉我,红色代表同性恋,对此,我无话可说。也许在我们的生活中,红色只有一个具体的意义,那就是―一禁止。

请原谅我在此无法向你描述那片红色的栅栏是个什么形,状,我只能确定一点,那片栅栏曾经很稀疏。因为当年有很多人像那只狐狸一样,咬牙,绝食,然后钻了进去。但是现在,也许是栅栏加固了,也许是狐狸长胖了,我没有看见他们再钻出来。

大约在两年前,中国处于网络泡沫的巅峰之时,很多CEO对着电视机前的观众们灌输这样一种观念:“在IT业(也有扩大到‘当今社会’的)。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现在这些人大都不见了,我却突然发现他们漏掉了一个不变的因素:禁止。

如果说当年CEO们是处在了整个社会的中心焦点,那么禁止的栅栏就远在社会的边缘,只有那些处在结构边缘而欲出无门的狐狸们(这个代称不含任何的感彩),才真正能明白这多年来冰冷不变的栅栏是一种怎样意义上的禁止。

但是他们还在往外挤。有时我甚至能看到一根根栅栏在他们的身上勒出的血痕。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这样一段话:“大家都在杀人。在世界上,现在杀人,过去也杀人。血像瀑布一样流,像香槟酒一样流。”如果说当年的狐狸们为了突破禁止,进行绝食减肥而且付出了胃出血的代价。那么在今天。新的血痕出现了,而目的仍没有实现。

在这栅栏之上,是一片镀金的天空,飘满了当初饿死的狐狸们弯曲的倒影。在这倒影之下。是一群为了没有希望的事情而获得希望的老狐狸。本雅明告诉我们,他们的名字叫做“理想主义者”。

我不知道是否会有那样的一天,理想主义者们再次突出了禁止的栅栏。每当我陷入这样的一种设想之时,总会记起下面这段诗:

而如今,突然面对坟墓

我冷眼向过去稍稍回顾

只见它曲折灌溉的悲喜

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

这才知道我全部的努力

不过完成了普通生活

――穆旦

下:信仰的葡萄

我很难找到这样的一个词来对应那诱惑狐狸的葡萄。这个词经过很多人的抚弄,已经变得很光滑。最后,我是在一个叫桑克的诗人手里看见了它,这就是“信仰”。

如果把当初夏娃偷食禁果的例证加以分析,不难发现促成这一行为的原因并非只有“原罪”。因为那是一枚“智慧之果”。我们甚至可以由此而得出结论:夏娃是出于信仰而偷食禁果,这信仰就是对智慧的追求(正好是罗素先生的三大生命动力之一,不知是不是巧合)。

也许有人会因上面的例证而得到这样一个结论:“信仰的葡萄永远在禁止的栅栏之后。”对这个命题我无法判断。我只能说如果你把当初畅想的长大要娶一个多么漂亮的老婆也叫做信仰的话,那么这个命题就是错的。

“是谁点燃了天边的朝霞早”切・格瓦拉最终死于他的信仰,留下了一条和托马斯一样的碑文:“他要在人间建起上帝的天国。”

对于这一种有别于“挣大钱,娶美女”的信仰,顾准曾经写道:“地上不可能建立天国,天国是彻底的幻想。矛盾永远存在。所以,没有什么终极目的。有的。只是进步。”

如果说矛盾的栅栏永远存在,那么信仰的葡萄就永远可望而不可即。当初的狐狸绝食减肥,后来尝到了葡萄的美味,而在此之前,他们却是首先尝到了自己胃出血的滋味。

最后他们要突围。因为他们看到,新的葡萄在栅栏的那一边。那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爱,他们前进的动力。

很多年以前,一位伟人说过一段话,当时全国人民几乎都能背下来。但在今天,我要把它完整地写出,却很难做到。记忆中只有这么几个片断:“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绣花,不是温良恭俭让……”

上了岁数的人恐怕也很难完整地背出,我想,这是因为我们失掉了信仰,失掉了爱,失掉了前进的动力,在矛盾的栅栏前,进步的脚步是那样的无力。

在热力学中。有一个基本定律说:任何对外封闭的系统中,无序程度或熵量总随时间增加而增加。如果把这个道理通俗地移植到社会生活中,那就是:如果没有人努力,社会状况将越来越混乱。但是眼下,我们还看不到越来越多的混乱,这似乎是在证明给我们看:当一部分人停滞不前时,另一部分人却在为信仰而不断奋斗,推动了我们的进步。也许,因为有了信仰,有了爱,我们并非那么无力。

“我们的力量,不是残忍无情的力量。而是苦弱的,偶在的力量。尽管经常无法做出决断。经常失败,但能够在坚忍中捍卫我们的爱。”

这是李猛先生文章中的一段话。那篇文章的标题,就叫做“爱与正义”。这正是我们在栅栏外永远的追寻。

(本文系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

获奖理由:

试题中狐狸、葡萄、栅栏的故事里,包含着一种博记,这是很多复赛学生都注意到的。然而本文作者从中看出它的“人性的命题”,此为独特之一。之二,作者对这一命题作了更个性化的。阐述,将栅栏视为禁止的符号,而葡萄则成了栅栏之外的一种精神理想。’命运变得开阔了,狐狸的――理想主义的――正在为渺茫而不合世俗的理想突围。作者的褒贬包藏在干净的理性推论中,显得很有力量,然而我更为他独特的联想和视点所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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