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眉吐气丁村人

时间:2022-07-26 02:58:17

每次从襄汾县丁村回来,我的心就难以平静。我为那古老的民居所激动,我为那展示晋南民俗风情的博物馆所激动,我更为那古老的丁村人以及丁村人创造的丁村文化所激动。好长时间以来,我回味观览的景况,翻阅找到的资料,一次又一次神游在历史文化的空间。

如今,丁村人陈列在北京自然博物馆。走进历史的殿堂,你可以依次观瞻到人类的进步:从早期蓝田猿人,到北京猿人,再到中期的丁村人,继而到晚期的山顶洞人,一脉相承,薪水相传,在古老的中华大地上,我们的先祖逐渐演进成长起来。因而,为我们悠久的历史而自豪、而骄傲,不知不觉平添了为振兴祖国努力奋斗的激情。

可是,你是否知道,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在丁村人尚没有出土面世时,国际上曾有一股不小的喧嚣,即“东方文化西来化”,公然宣称我们中国人曾经断代,现在的人是由西方移民过来的!某些西方人之所以敢这么得意,这么喧闹,是因为我们缺少考古实证。如果我们将历史博物馆中的丁村人暂且拿走,就会明白这些人的鼓噪不是空穴来风了。因为,其中有着漫长的时间我们缺少考古发现,我们也就没有和“西来论”的鼓噪者争鸣论理的资格。大家知道,北京猿人距今七十万年至二十三万年,山顶洞人距今一万三千年。其间从二十三万年到一万三千年有着二十余万年的时间,而这么漫长的时间里我国竟然没有关于人类的考古发现,这是多么遗憾,又多么缺乏说服力呀! 我们拿什么去遏制国际上那种奇谈怪论呢?这不能不让人焦虑!

令人兴奋的是,恰在此时丁村人出土面世了,丁村文化也随即面世了!

一九五四年,从丁村考古发掘现场传来喜讯。十月十五日,一枚古人类的右上内侧门齿悄然出现在考古人员的面前,三日后,在距这枚门齿一米远的地方又出现了一枚右下第二臼齿。半个月后,又一枚右上侧门齿出现了。这三枚牙齿的发现惊动了全世界,全国著名考古学家纷纷云集丁村,现场参观、考察。也许你会说,一个月的时间,只发现了这么三枚牙齿有什么大惊小怪?千万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三枚牙齿,它们将轰动全球,令世人刮目相看。

这三枚牙齿走出了汾河边上的荒滩,伴随考古学家一同来到了北京的实验室。紧张的测试研究很快很了结论:这是同一个人的牙齿,是个少年,年龄只有十二三岁。臼齿的咬合面为椭圆形,纹理比北京猿人简单,比现代人复杂。牙齿的间沟为十字型,而这种十字型结构的牙齿中国人最多,占到此类牙齿的百分之八十一,至于那两枚 牙齿,则被定为铲型门齿。它既有北京猿人的特征,也有现代黄种人的特征,而与外国白种人的门齿特征差别却极大。显然,这三枚牙齿是中国人的牙齿。研究在进一步深入,结论在进一步明确,各种特点表明生活在汾河岸边的丁村人距今十万年左右。也就是说,丁村人介于北京猿人和山顶洞人之间,正好弥补了这二十三万年到一万三千年中间的古人类断代!考古实证向世界宣告:中华大地,历史悠久;我们的祖先一脉相承,代代传续,直至今日。

丁村人,让中国人扬眉吐气了!

“东方文化西来论”顷刻间不攻自破了!

随着考古发掘工作的进展,“丁村文化”的概念也形成了。这里出土的器物越来越多,构成了一套先祖亲手打制成的旧石器,其中有生产类的,也有生活类的。这些器物进一步拓宽了考古学家的视野,他们将被冠之“丁村文化”的这些器物分为三段,即早段、中段和晚段。这三段文化范围涵盖的年代,比那三枚牙齿又宽阔了好多。现在也让我们分享一下考古学家曾经的兴奋吧!

丁村文化早段,属于旧石器时代的初期,但稍微靠后一些,主要石器有三棱大尖状器、斧状器、宽型斧状器和石球等,距今约二十多万年。丁村文化中段,属于旧石器中期,主要器物和早段完全一致,只是精细了一些,距今为十万年左右。而丁村文化晚期,既有先前的石器,又有了以燧石为原料的细石器,如锥形石棱、琢背小刀等,这说明这一时期还有新的文化融合了进来,经测定距今约两万六千年。丁村文化扩充了丁村人生活的时间,我们稍加留意就会明白,丁村人上启北京猿人,下至山顶洞人,将这漫长的时间空间填充的滴水不漏。

丁村遗址还发现了大量的动物化石,总计有二十八种。食肉目有狼、狐、獾和熊;奇蹄目有野驴、野马和披毛犀;偶蹄目的有野猪、赤鹿、羚羊和水牛,还有现在北方少见的长鼻目动物大象。这些动物的化石,拓宽了考古学家的思维世界,他们由此遥想当年,明白了丁村人生存的自然环境,形成了丁村人研究的完整体系和丰富成果。

丁村人走出了土层,走出了丁村,走进了历史,走进了各种图书。考古学家裴文中先生在《中国原始人类生活环境》中写道:“当丁村人在汾河岸上居住的时候,汾河不像现在那样,河水急而混浊。当时汾河水势应当很大很深,还可能比较清些,流得也缓慢一些……丁村人在群的生活中,对这些动物(指犀、象、斑 、野马、原始牛 )的侵害,已经不害怕了,但是脱离了群而单独生活,仍然还是不可能生活下去。”另一位考古学家贾兰坡在《中国大陆上的远古居民》一书也写道:“当丁村人在那里居住的时候,河身不但比现在宽得多,河水也比现在既大且深。”丁村和丁村文化成为永远无法消失的历史,这就是文化的力量。也许你走进丁村,会发现村落静寂的与其声望有些不相符;也许你走进丁村,会发现河滩的荒败与其价值有些不相符。但是,其价值、其声望却是永恒的。值得注意的是,在人类进入知识经济时代的今日,我们倒是应该在丁村文化上大做文章,光耀门庭,辉煌襄汾,也辉煌临汾,以其发展旅游,拉动经济,这也是我们文化强市的意义。

说到文化强市,又勾起了我的思维。文化强市必须有文化人参与,在某种意义上说,有了文化人才可能有文化事业的长足发展。丁村的发现过程也说明这个观点。回首往事,我们应该注意到,丁村的发掘考古是一九五四年的事,而发现有骨化石却是一九五三年的事。那时,正在进行一项国防工程建设,急需大量沙子,汾河湾里的丁村荒滩也被确定为一处沙场。人们就是在挖沙时发现骨化石的,还有有捡起来当“龙骨”去卖,曲里村的一位农民一次就卖过三十多块钱呢!如此下去,那三枚惊世的牙齿也可能被挖走,被卖掉,所幸,这事让挖沙的总指挥郑怀礼同志知道了,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收集了一些化石,逐级上报到山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省里派人下来实地考察,才使得丁村的骨化石有幸进入北京的研究所。丁村人的发现,郑怀礼同志实在功不可没!

在临汾工作这几年,我陆续听到一些对郑怀礼同志的说法。他曾担任过文联主席,是个名副其实的文化人。“”期间,著名作家从维熙落难临汾,在煤矿劳改。郑怀礼得知后,几番努力,将从维熙由煤矿借出。安置的文联工作,从维到文联后,有了个安身读书、写作的环境,他发愤写作,在临汾完成了《大下的红玉兰》、《第十个弹孔》等小说名篇。“”一结束,从维熙推出这些佳作,唱红了文坛。事后思之,他十分感念临汾,在《文汇报》刊了过一篇赞美临汾的文章。他对临汾的美好记忆,其实是郑怀礼播下的种子。据说,郑怀礼还有一突出贡献,就是“”后恢复传统戏曲剧本。他的记忆特别好,竟能滔滔不绝地背出整本整本的戏文。所有这些都在说明郑怀礼是个文化人,文化人才有文化眼光,文化眼光中的文物才有不凡的价值,他也才能将丁村沙场的化石收集起来,上报文物部门。否则,换上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去带工,价值连城的和氏璧也可能被如弊帚般遗弃。那么,其后果该上什么样子?丁村人无法面世事小,我们的国人将会继续在“西来论”前羞惭汗颜!

我在丁村激动,走出丁村依然激动:我在丁村思考,走出丁村依然思考。我希望在文化强市的大潮中,能够加强丁村的宣传力度,让更多的人认识丁村,让丁村尽快的红火起来;我也希望能有更多的文化人涌出来,发现新的“丁村”,推动文化强市的大潮,让临汾、让山西更为耀眼,更为迷人。

(作者系山西省临汾市人大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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