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夫作品 第4期

尹马把他故友余夫的诗歌手稿给我,要我选出一些来,发在今年的《赤水魂》云南诗歌专号上。近来这些夜晚,我在昏黄的孤灯下一页页翻阅着已经有些发黄的纸页,常常为余夫满含真情的诗歌感动不已。是的,余夫是个天生的抒情诗人,他的诗歌,不以奇诡的意象和晦涩的思想夺人眼球,而是以本真的情感动人心旌。通读他的几本手稿,几百首遗作,有三分之二的篇章都是在歌唱爱情,爱情的甜蜜、忧伤、迷茫,希望,失望,他不厌其烦地吟唱。透过他的情浓于血的诗歌文字,我看见一颗孤独寂寞的灵魂,像一匹孤独的马匹,在荒凉的高原上,艰难而又执着地穿过黑夜。我不知道余夫生前的事迹,读他的诗歌,我感觉到他并不得意,爱情、事业等等,他走得非常艰难,但是,在他的诗歌中,出现的最多的词汇却是“阳光”。阳光是希望,是未来,是他精神的伊甸园和幸福的天堂,黑暗中赶路的余夫用“阳光”温暖心灵,照亮黑夜,寂寞的行程,苦味的人生有了一些让人恋恋不舍的诗意。

余 夫原名余文恒,1971年生于镇雄以勒,1994年毕业于镇雄师范学校,在校时主编《星星草》民刊。曾在《星星》、《天津文学》、《珠江源》、《诗神》等刊物发表诗歌100余首,获得《诗刊》与《珠江源》杂志联合举办的“纪念诞辰100周年”征文二等奖。2008年5月15日不幸触电身亡。

面对往事

坐在同一个空间

想念过去的往事

那一次

风雪飘零的夜晚

围着炉火

静静地倾听

窗外下雨的声音

面对往事

没有一些什么

再可以述说

惟有坐着

等着门外的铃声敲响

再各自轻轻地离去

听见了你的声音

你的路在缓缓的中行进

我听见了

你经过东篱的声音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在几百里之外

我都会为之颤动

我看见了

一对车轮的前进

车后留下你的背影

那是在梦中

我迷恋天空留下的钟情

爱啊

我在为你祈祷

祈祷有一个明丽的天空

把你的伤痛带走

我来为你

献上一束带泪的鲜花

然后,然后

走回我的小屋

躲开你的泪光

九月的情感

九月,是一个大好的季节

母亲在金黄的庄稼里

站成一个大字

母亲的额头

滚满了许多金黄的谷粒

我站在九月的边沿

细细揣想我的母亲

母亲把我捆在背上

在无人的田野静静守夜

那一年

母亲的胳臂摔弯了

摔出了我落入山谷的童话

于是我在寻找我童话的山口

把母亲的皱纹一根根梳理

九月,乡亲们的命根

我的乡亲们

在岁月的枝头

把收成的庄稼束成捆

石板路的夜晚

有星星跌入水井

坐在井沿和踏露归家的乡亲

在等那年出去的亲人

母亲也在困坐的人群中

流着泪说那年

奶奶没有带一个纸钱离去

九月呵,九月

在我的诗行里沉重如锭

乡亲们把一架古老的纺车

重头到尾都系着那些苦难的年岁

乡亲们呵

想念亲人的时候

都离不开那年没有粮食的故事

九月呵,九月

喂养了我的乡亲

乡亲们在想念亲人的时候

就想起明年庄稼的收成

在诗歌中,我看见自己

我没有在别人的诗歌中

去寻找自己

我只是穿过那些美丽的诗句

作一次风靡四季的旅行

在诗歌中,我看见自己

如一颗砾石静静沉睡

我无法去叩开

已为我锁上的门

我唯有在诗歌的疼痛中

苦苦低吟

诗歌到底是怎样冷酷的一种局面

我无法揣想

我只是看见自己

在喑哑的四壁

碰得血流满面,碰得不相信

自己把生命与诗歌紧紧维系

可是我还在旅行

还在追寻星光灿烂的梦境

我在我的诗歌里跳跃

我看见自己

在风雨中栖息了一生

墙

我看不见什么横在我们中间

但我感到像一面厚厚的墙

我使劲推去

觉出了石块的冰冷

所有的事物

就伫在这墙边

冷冷地审视我我听见自己是一个囚徒

于是我仓皇而逃

却看见你立在墙头

默默地流泪

于是在你的泪光中

我无法再挪动我的身影

如果我的声音在大地上消失

当那场暴雨倾盆而下

那场狂风雨卷扬起

或许我的声音

会在大地上消失

亲爱的姑娘

不要为我流泪

我永远都在你的身旁

我不想让爱浸蚀风雨

我不想苟活着拥有温情

所以我的声音

或许会被风暴径取

我爱的姑娘啊

如果我的声音

真的在大地上消失

不要为我流泪

只要紧紧的记住我的名字

我就永远在你的身旁

肩上,担着阳光

阳光的声音

和远处的烟囱一同鸣响

我回头看见

烟囱伸展的双臂

担着那枚光亮的太阳

所有的事物都在凝视

在等待阳光穿梭的响声

我伸长手掌

也等待阳光轻轻的拍门

我会伸出

我的手掌

不能击到烟囱的顶端

阳光穿过云朵

停息在我肩上

于是

担着阳光

我是你庄稼成熟的方向

春耕

在犁铧滚动的旋律中

我听见春天的消息

所有喝令这春天的事物

在我的掌声中走向田垄

担在肩上的太阳

是一个明朗的走向

在双脚跨过的地方

和我保持默契的老牛

总盯着我的肩上

它闪动的眸子

是两枚红红的太阳

散聚在周围的鸟群

都以庄稼的姿态

泛动着成熟的光亮

就像我手中的犁耙

被岁月打磨的如水光滑

这些鸟儿

从北方来

来感受南方的温热

来做我春耕的伙伴

来追赶那无法追赶的沧桑

没迈出一步

老牛弯成一张弓

我弯成一张弓

都以一种残忍的庄肃来对待春天

土地在脚下爆响

我听见了

翻过去的是岁月

翻过来的是春天的讯息

正在翻的是庄稼的轨迹

乡间的小路

在暮归的阳光中静寐

像等待在井边汲水的母亲

要询问土地是否已经平整

是否有追逐在我手背后的鸟群

乡下的阳光

乡下的阳光如鸟群飞舞

拍打鳞鳞的翅羽

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麦芒的喧响

在阳光的缝隙里穿梭

我看见一些生命

在逆光而上

成群的马帮

驼走了山村的荒凉

乡下的阳光

和庄稼一样动人

在一遍一遍的筛选中

种子泛动这水的明亮

庄稼

庄稼的姿态

如人的姿态

如女人的姿态

用带泪的乳汁

喂养人们

母亲的手指

在风中盲动

抓住一些飞舞的庄稼

我看见母亲的额头

有一条如河流开放的花

骑手

我的马从天边而来

踏碎高原月色的宁静

经久不息的蹄声

贯穿私奔与叛逆的梦想

我的新娘

背负苦难的家园

在灰色的背景下

站成一尊喋血的塑像

路为什么要伸向远方

人为什么要奔向远方

孤独的鸟最后一声嘶鸣

等待群鸟的到来

而它的目光仍注视着

鞭稍指引的方向

苦难抑或悲壮

暮色抑或苍茫

向上的马蹄

远离炊烟

远离疼痛的故乡

踏碎民谣和思念

我难以返回

摘一枚故乡的月亮

落日

山的那边在呼唤

拖着沉重的步履

既然坚强

一步一步

稳沉地跨过去

晚风为你送行

迎来温柔的黄昏

生命既要消失

就挥断余下的残辉

而又有谁

把你生命的火种

播进整齐的书本

我只知道

今天这边

明天那边

为的都是让光芒

洒在需要温暖的门前

无题

六月,夏天的心脏

你散着生命的神往

这只能是回忆啊

因为这是梦

索索的风吹来

绿叶变得枯黄

失去了滚热的生命

我握着粗笨的锄头

开垦这块土地

火花摒出

凝成火星

然而,我不再失望

因为夏天得到的

毕竟没有失去

怎么办

为遇见你时

诚挚地企盼

见到你来

又慌乱躲开

某种情感

从心底滋生

该不该告诉你

我――该――

怎

――么

――办?

生活在阳光里的人们

生活在阳光里的人们

都知道

干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都爱观察

没有阳光的地方

人们怎样生活

生活在阳光里的人们

为了永远生活在阳光里

总是珍惜阳光

就像夜里睡觉

都需要把棉被放在炕上

生活在阳光里的人们

都很快乐

在阳光里生活

他们感到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