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语言的迷雾

时间:2022-07-24 09:25:18

拨开语言的迷雾

摘 要:“英国移民作家三雄”之一石黑一雄的小说《别让我走》,借助叙事者凯茜的回忆触及克隆人的内心世界并再现其生命历程。小说中意义繁丰而方式隐曲的言语反讽、情景反讽、命运反讽、制度反讽贯穿始终,体现了人类对克隆人的无情压迫以及隐藏其后的人类中心主义和社会霸权构建,彰显出显著的批判功效。反讽消解了文本的表相,促使读者识破事实的真相、作者对荒谬现实的体悟和客观的价值判断,进而激励人类进行自我反思并关注弱势群体,建立和谐共存的美丽世界。

关键词:石黑一雄;《别让我走》;反讽

中图分类号:I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3)11-0174-02

20世纪以来,反讽越来越受人们重视,H・R・耀斯甚至认为“小说作为一种文学样式,其最高成就是反讽性的”。反讽试图“揭示人表里不一的技巧,这是文学中最普通的技巧,以尽量少的话包含尽可能多的意思,或者从更为一般的意义来讲,是一种回避直接陈述或防止意义直露的用词造句的程式”。它言在此而意在彼,凸显出字面意义与深层意义之间的不一致,用微而不露的方式拉扯着假相与真实,以赋予文本厚重的主题和复杂的审美。简言之,反讽意义繁丰而方式隐曲。

在当今社会,生物工程是热门话题,克隆人也成为科幻小说的重要题材,石黑一雄的《别让我走》(Never Let Me Go,2005)即是如此。克隆人凯茜作为叙事者追溯了自己过去的生活经历以及与好友汤米、露丝之间发生的故事,他们在寄宿学校“黑尔舍姆”一起长大、接受教育,与平常人一样体味嫉妒和猜忌、拥有梦想和感情,却始终无法逃脱为人类捐献身体器官,最终走向死亡的悲惨宿命。Aaron Rosenfeld曾经指出:“科幻小说中很多指向未来的历史通常是对我们现状和目前社会的批判,这种小说是为现在而作。”因此,小说中克隆人的惨状无疑影射了人类社会中处于边缘地位的弱势群体所面临的生存困境,而作者关注的焦点则是人类的普世性生存体验。

石黑一雄与奈保尔、拉什迪并称“英国移民作家三雄”,在英语文学界颇负盛名。关于石黑一雄及其作品的研究已有很多,但就其作品中的反讽进行的探讨尚不多见。《别让我走》中的言语反讽、情景反讽、命运反讽、制度反讽贯穿始终,揭示了人类对克隆人的压迫以及隐藏其后的人类中心主义和社会霸权构建,彰显出显著的批判功效。本文试分析小说中的反讽,以说明作者如何通过解除克隆人在身份认同上的困惑,揭露人类创造、养育并谋害克隆人的极端行为,激励人类反思自我并关注弱势群体,进而传递实现世界宽容和谐的美好祈愿。

一、言语反讽

言语反讽比较常见,最容易被读者察觉。在言语反讽中,文字表面下往往隐藏着某种真实意指,读者可以通过表里之间的对照体会比直接陈述更为深刻的思想内涵。言语反讽并非要阻碍读者了解真实的意思,而是要吸引读者的积极参与,使其主动识破言外之意,并享受阅读和思考的乐趣。《别》中的言语反讽主要体现在语境误置上。布鲁克斯认为,反讽承受了语境的压力。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使用的语言置于另一显然不同的语境中,会造成语言与语境的错位并产生张力。

小说伊始,凯茜就假定了受述者的身份,“如果你是她们中的一员……我能理解你可能会产生的那份愤懑”。“你”是凯茜设想的理想读者,是和她一样的克隆人,事实上,读者不是。当“看护员”、“捐献”、“捐献者”、“终结”等语词初次出现时,读者并不理解它们的真实意义;当凯茜回忆起在黑尔舍姆的生活和她的两位好友,并说“那是我第一次明白,真正明白,汤米、露丝、我,我们其他所有的人,是多么幸运”时,读者更不知道这些克隆人有多幸运,又幸运在哪里;当凯茜可以不再做看护员,并“承认很高兴有机会休息了――可以停下来思考和回忆”时,读者也不确信事实是否如她所言。

在跟随主人公的思绪,亲历凯茜认识自我、认知世界的完整过程后,读者终于可以拨开语言的迷雾,了解人物的生活环境、身世之谜和未来命运。原来,“看护员”代表克隆人捐献器官之前的过渡阶段,“捐献”也不是主动的馈赠,而是源于人类自私的索取,“终结”其实就是死亡的代名词。不再做看护员,就要开始捐献,踏上死亡之旅。对克隆人来说,成长在黑尔舍姆这种人道的、有教养的环境中,艺术创造能力和个人价值意识得到培养,有了人的尊严和灵魂,变得“和任何正常的人类一样敏感和聪明”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们的不幸――尽管与人类相差无几,却无法摆脱人类为他们安排的结局。此时,若再回顾凯茜的叙述话语,就能察觉作者刻意营造的特殊氛围和文本自动生成的反讽意味。

语境的压力会使语言产生言外之义,与字面之义形成深刻的反讽。在赢得言说的同时,话语也消解了文本的真实性,显露出事实的真相和作者的价值判断。成功的反讽能激起读者对自己思维定式的怀疑甚至否定,在小说中,作者通过反讽铺陈了克隆人的生命历程,迫使人类反思自己的行为并改变对克隆人的偏见。

二、情景反讽

情景反讽是“文本的主题立意、情节编撰、叙事结构等文体要素共同孕育的一种内在张力”,赋予了文本广阔的阐释空间。《别》中的情景反讽主要体现在语调反讽和视点反讽上。

语调反讽“通过叙述态度、语调与叙事内容、表达旨意的相悖,形成具有反讽意味的叙述语调,从而更加突出了作者的真实表现意图”。《别》是以故作轻松的口吻讲述感伤沉痛的故事:凯茜的语气始终都是平静节制的,话说的轻描淡写,叙述的却是惨痛的事实。语调越是轻松平静,越是努力克制,言语的张力就越大,作品的感染力也就越强。凯茜的叙述没有任何的抱怨,但“幽怨之意”、“哀伤之感”却在语言之外文本之中若隐若现。然而,这种克制性的陈述并不代表作者对人类行为的认同,反而体现了作者超脱的反讽观照方式,更能暴露生活的实况和作者对社会霸权以及人类中心主义的不满。

视点反讽则“通过异常叙述者的独特视角进行叙述,与人们所习惯的惯常视角形成对照,产生反讽意义”。《别》把社会中的特殊成员――克隆人作为叙事者,在异样的叙述中透露真相。作者赋予了克隆人充分的话语权,给了他们言说的权力,可以对过去的生活进行回忆、探究和思索,而在这个社会,人类处于中心地位,克隆人对自己的未来和命运并没有任何选择权。强烈的反讽由此产生,人类的无情和克隆人的无辜之间的对比也就愈发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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