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富士康事件看我国当前劳资关系问题

摘要:现阶段我国的劳资关系非但没能达到社会主义制度应有的和谐高度,劳资矛盾甚至尖锐于许多资本主义国家。截至2010年5月26日,位于深圳市的台资企业富士康发生连续的员工跳楼事件,它既是我国紧张劳资关系的一种极端反映,也是劳资关系长期失衡的必然结果。究其导致我国劳资关系失衡的成因,文章主要从矛盾的对立面――资方、劳方以及外部因素等三方面具体分析劳资矛盾恶化的原因。

关键词:富士康;劳动者权益;劳资矛盾

一、引言

从2010年1月23日到2010年5月26日深圳富士康集团陆续发生了12起员工跳楼事件。这便是震惊国内的“富士康十二连跳”事件。从表面上看,似乎它就是一起富士康内部劳资关系未能得到合理协商的结果,是一个局部性的现象。而事实上,它是我国劳资关系长期失衡而没有得到合理协调的结果,是一个普遍性的、全国性的现象。可以说这次事件是长期的劳资关系失衡的集中体现,这次的“连跳事件”继2004年的“民工荒”之后,再次把我国紧张的劳资关系以这种血淋淋的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我国劳资关系失衡,劳资矛盾如此尖锐?

二、劳资关系失衡的原因

说起劳资关系失衡,它早在2004年就已初现端倪,在沿海地区民营企业中大量存在着招工难的现象――“民工荒”。究其主要原因,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广大民营企业长期漠视农民工权益的结果。与之不同的2007年民工荒已经由东南沿海蔓延到北方内陆,从东部扩展到中部乃至全国,从暂时的缺工变成了长期的趋势。至此,劳资冲突已成为我国普遍存在的一个难题。但无论是政府还是企业,很少采取积极、有效地措施来缓和该矛盾,所以,富士康员工的这种极端行为以及之后发生的本田“罢工门”事件都是由于该矛盾持续累积、压抑后的释放。那么,究竟是哪些具体的因素催生、激化了劳资矛盾呢?

(一)从资本所有方来分析

既然是个矛盾就应该从组成矛盾的对立两方面――资方和劳方来分析。首先从资方来看,目前我国仍是发展中国家,资本相对缺乏而劳动力相对丰富,这造成在劳资关系中,资方始终处于优势地位。尤其在非公有制企业中,资本为追求自身的利益最大化,往往忽视劳动力的权益。在企业的经营中资方通常会采取如下的一些做法:

1、资方忽视工人的安全保障来降低生产的成本。为了降低生产的成本,资方恶意减少各种非生产性的投人,导致工作环境恶劣,缺乏应有的劳动安全保护,致使工人的工伤事故频发,中毒现象和职业病成为普遍现象,给工人的身心健康带来极大的损害。

2、通过各种手段降低工人的劳动力成本。以产品质量或其他条件为标准,任意克扣工人的工资,或通过提高劳动强度和延长劳动时间来最大限度地榨取剩余价值。

3、逃避责任,拒签劳动合同或随意撕毁合同。资方为了最小化其成本,减轻自身负担,规避风险,拒绝和工人签订劳动合同,特别是普通的、未有技术优势的工人,即使有的企业和工人签订了劳动合同,也会根据自身的生产状况随时撕毁劳动合同,或使用其他手段迫使工人放弃劳动合同,使劳动合同流于形式。2008年金融危机中,许多工人特别是广大农民工的失业而未得到合理的补偿就是印证。

4、不给劳动者上社会保险。资方为了减轻自身的负担,拒绝给劳动者上社会保险,致使工作环境恶劣的弱势工人无法抵御面临的社会风险。除此以外,打骂、体罚、限制工人人身自由的情况经常发生。

5、工会组织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实际上我国不仅在私企,即使在国企中,工会也很少能为工人的利益说话。通常情况下,它维护的是资方的利益。

6、除了上述的主流观点以外,还有一种论点值得我们思考,那就是接连发生的事件中的两个企业均采取日式管理模式。这种模式强调工人的牺牲精神,认为为企业牺牲是融入社会的方式,是一种归属感。而我国的农民本来就是自由、分散的,适应不了这种模式。在这种高强度、严格的管理下,于是劳方和资方的矛盾进一步升级了。

(二)从劳动力方面来看

1、从这两次事件中我们不难发现大多数劳动者都是80后、90后,都是花样年华的青年劳工。中央财经大学的王福重教授提出的一种观点笔者很认同。他认为从80后开始的一代人是当前我国社会中最为优异的一代,最与世界同步的一代。因为他们受到了更加先进的教育,他们的思想也更为解放。于是,在面对不公平的待遇时,他们与60、70后的父辈们不同,他们要求自身的权益得到保护并有勇气为此付出具体的行动。这是导致劳资矛盾激化一个很重要的主观原因。

2、年轻一代的农民工取代了他们的父辈成为现代打工仔的主要组成部分,这部分农民工与他们父辈一个很大的差别是他们缺乏作为一个农民最起码的务农技术。所以,与父辈们在农闲时才外出打工不同,他们常年在外地打工,基本上不从事农业生产活动。他们有极强的欲望融入都市生活,成为城市居民。可是他们所面临的两个难题让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曙光。一方面,在外打工只能维持基本生活的薪酬工资,由于资本追求利润的本性,想要让资本家大幅度加薪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近几年持续攀高的房价,尤其是2009、2010两年的大幅度提高,让广大打工仔想在城市安家的愿望破灭殆尽。这对他们的打击无以复加,死亡在他们看来似乎是最好的归宿,也是他们对这种不公平现象最无可奈何的反抗。

3、劳动力的整体技能素质偏低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尽管每年都有几百万的大学毕业生走出院校,迈向社会,更有大量的大、中专毕业生走上工作岗位。但相对于我国庞大的劳动大军来说,这只能占到很小的比例。对于大多数的农民工而言,没有学历技能使得他们只能长期被动地接受不公平的现状。

(三)外在因素的推动

除了从矛盾内部的分析我们还可以从外部找到一些推动劳资关系恶化的重要因素。

1、大量利润被外国的资本所攫取。在融入全球化体系的过程中,由于资本和技术的缺乏,使得我们这个“世界工厂”大多数情况下只能够以服务外包的形式参与全球化进程,并且在产品内分工中只能被动地承担其价值链的低端。这种情况下,国内资本在参与利益分配时只能获得极少的一部分,利润的大部分为跨国公司所得。且由于越南、老挝等发展中国家吸引外资竞争的存在,我们在很长时期内想改变现状是不现实的。于是,国内企业为了能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上继续生存,不得不采取损害工人利益的方式来提高自身的利润,这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劳资关系的恶化。

2、全球化下资本的流动性增强加大了对劳动力的控制。在全球范围内,一方面发达国家的资本所有者因为本国劳动力成本过高、土地租金昂贵等原因而积极为手中的资本在发展中国家寻求投资场所;另一方面,发展中国家有着丰富的劳动力、原材料,却苦于无资金、设备的投入,因而放开国门在国际市场上吸引外国的资本流入。所以,全球化在很大程度上其实就是资本的全球化。在全球范围内,总体上还是资本短缺,劳动力过剩,而同时资本的自由度在全球范围达到了空前未有的水平,劳动的束缚度却由于多种因素(市场供求、产业结构、技术要求、政策倾向以及地理空间等)而有增无减。这在很大程度上强化了资本相对于劳动力的优势地位。

3、我国对政府官员的政绩考核标准助长了资方的优势地位。由于政府官员对GDP等数量指标的追求,使得他们更容易倾向于维护资本所有者的利益而忽视对劳动者权益的保护。长时期的权益得不到保护,不仅使得工人对维护权的信心失去了信念,更重要的是政府的听之任之的态度更加纵容了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从而助长了劳资矛盾的激化。

4、符合当前我国宏观经济背景。这是安徽大学荣兆梓教授在其“工业化、城市化与我国劳资关系社会转型”一文中的观点,他认为劳资关系走势基本符合倒“U”字曲线。这是因为市场经济中劳资关系的演化基本上会出现以下特征:

首先,它分为前后两阶段,工业化初期的工人阶级状况长期停留在生存需要的低水平上,而与经济增长的进程脱节,劳资矛盾渐趋紧张;工业化中后期工薪阶层开始分享劳动生产力提高的部分好处,劳资矛盾有所缓和,社会进入资本主导下的不对称均衡状态。

其次,在这两个阶段之间,存在一个转型期,大约发生在人均GDP3500-5000国际元(1990年国际元)前后。

再次,转型期需经历几十年时间,期间依次出现的主要事件包括:劳动生产率增长提速,城市化进入快速推进,劳动者生存状况出现波动,劳资矛盾乃至社会矛盾突显,一系列控制矛盾激化的劳动立法,出现劳资关系从紧到缓的拐点,社会进入劳资关系发展的新阶段。很明显我国当前正处在中间转型期中,在该阶段,各种矛盾累积爆发,劳资矛盾也达到非常尖锐的地步。所以,在这样宏观经济背景条件下,我国的劳资问题日益突出就不可避免了。

参考文献:

1、沙占华.当前我国劳资关系失衡问题探析[J].现代经济探讨,2009(9).

2、荣兆梓.工业化、城市化与我国劳资关系社会转型[J].中国经济问题,2009(5).

3、荣兆梓.从建立和谐劳资关系的角度看公有制经济的进一步改革[J].当代经济研究,2009(4).

*本文属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劳资关系与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经济基础研究”(项目批准号:06BJL014)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安徽大学经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