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谓词“公公”的发展演变

【摘要】

称谓词“公公”出现较晚，不仅是亲属称谓、尊称，与“公”的称谓用法相同，这是由于“公”在口语交流中的语素重叠而成。还有特殊年代出现的特殊用法，即对宦官的称呼。其称谓用法的发展演变，经历了历时泛化和萎缩的过程，普通话中萎缩甚至消亡的义项――对年老男子的尊称仍保留在方言当中。

【关键词】

公公；称谓；发展；演变；泛化

关于“公公”称谓的发展与演变，前人还未曾有专门研究。胡士云仅对亲属称谓的“公”的最早用于称谓做了考释。崔希亮仅仅提出：“公”公公“”指称祖父的用法仍旧存在于现代汉语方言中，“爷爷”替换“公公”成为祖父的称谓形式，而先秦汉语中“舅”承担着“母之兄弟”“丈夫之父”“妻子之父”，后来“舅”仅保留“母之兄弟”意义，“丈夫之父”被公公替换。王琪认为：“公”，本是“瓮”的古字，最初假借义应为“公平、公家、公共”等。“公”在现代汉语中只能是语素，用于一般尊称，其亲属称谓的用法也仅仅保留在方言中。而“公公”出现肯定比“公”要晚，并且用法也有所发展和变化。

“公公”最初见于南宋话本中，仍同“公”的用法。《宋四公大闹禁魂张》：“只见店小二来说道∶‘公公，昨夜同公公来的官人来相见。’”“公公”用以表敬称。《万秀娘仇报山亭儿》：“当日万员外邻舍一个[公公]，七十余岁，养得一个儿子，小名叫做合哥”。“公公”表年老的人。《错斩崔宁》：“小娘子便道∶‘昨夜也须告过[公公]得知，丈夫无端卖我，我自去对爹娘说知。’”《快嘴李翠莲》：“那翠莲听得公公讨茶，慌忙走到厨下，……，走到公婆面前道∶‘请公公、婆婆堂前吃茶。’”

话本皆为口语性文本，“公公”一般出现对话中，由此可见，“公公”是“公”叠音而来，受亲昵义影响，既可用作敬称又可作亲属称谓。叠音词易出现在那些语言接近于当时口语，比较通俗易懂的白话小说或说唱文学中。

明朝，“公公”出现了称呼太监的用法。关于太监和太监制度，在先秦的典籍和历朝的正史、野史、笔记都有记述，最初称为宦官，至明朝典籍中才有“公公”称呼太监这一记载。这是与政治有密切关联的，明朝朱棣夺取皇位时，开始宠用太监。《明史・宦官列传》说：“燕师逼江北，内臣多逃入其军，漏朝廷虚实。文皇以为忠于己……即位后遂多所委任”。后派太监郑和帅舟师下西洋，置东厂，令刺事。因太监地位得到空前提高，官阶高得太监便被尊称为“公公”，这在明代小说《三宝太监西洋记》中最为常见。但明朝时“公公”仍可用来表丈夫之父的称呼、尊称和泛指年老之人。在《三言》中“公公”一般用作对老年男子的敬称，但也有作为祖父称谓词的用例，最常用作对丈夫父亲的称谓。《醒世姻缘传》中“公公”多指丈夫的父亲，也有称呼祖父的用例。

在清朝文献中，“公公”仍可表示对年老之人、地位高得人的尊称，多用于对丈夫之父的亲属称谓。由于泛化，“公公”已是对所有太监的一种敬称。同时“公公”用于指称祖父的例子就比较少见了，如：“王爷问及起兵，公子将背母私逃瞒过，只说借兵先住寿州报知太祖[公公]，……”（《赵太祖三下南唐》）

民国时，由于太监仍旧存在，且地位不再复从前，但仍旧用“公公”称谓，民国文献中就有大量的用例。但表示尊称的“公公”却少之又少。

1.也会情不自禁笑逐颜开的忙答道：“这个真正是你[公公]的妙计。”……李连英又接口说道：“侯爷称咱[公公]，怎么敢当。……”《大清三杰》）这里侯爷称李莲英为“公公”本是太监常见称谓，李莲英却用“怎么敢当”，表明“公公”应为尊称。

2.粪堆里了。又有与她不和的人都嘲笑她，说她的丈夫像庙里的土地[公公]，将来就要做土地婆婆了。阿云听了，几乎气得没有寻死。（《宋代宫闱史》）“土地公公”是对年老男子的尊称。

“公公”的范围变小，较少单独表对人的称呼，与其他词组合时，如“土地公公”“老公公”，明显表示尊称。由于太监占用“公公”称谓，容易在交流时产生误解，因而表示一般尊称的“公公”逐渐退出舞台，但单音节的“公”在现代汉语由单音节为主至双音节为主的趋势下常组成“某公”来表示对人的尊称。而且由于如果在同一个子系统中，“公公”既可以指称丈夫的父亲又可以指称祖父的话，势必造成称谓上的混乱。所以“公公”的指称范围在逐渐缩小，祖父之义逐渐被“爷爷”所替代。

现代汉语普通话中，“公公”称呼丈夫之父的用法仍旧保留了下来，这与从古至今丈夫之父的称谓系统单一有关，进入此系统的称谓仅有“舅”“公”“公公”，“舅”，在先秦时代就既指舅父又指公公、岳父，是一个多义词。词汇负担比较重，因此除了保留“母之兄弟”以外，另外两重意义渐渐地被别的词语替换。在现代汉语中，丈夫的父亲换称“公公”，妻子的父亲换称“岳父”。

现代汉语方言中“公公”用来指称祖父母。称祖父为“公公”者如湘方言的老湘语双峰话，赣方言的南昌话，吉安话，闽方言的建甄话等，称祖父为“阿公”者如客家方言的梅州话，粤方言的阳江话，闽方言的潮州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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