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性化与伦理化相结合

时间:2022-07-16 04:20:34

个性化与伦理化相结合

(中南大学文学院,湖南 长沙410012)

中图分类号:G641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738(2012)03-0140-02

摘要:网络文学的崛起和不断成长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和认可,其“文学性匮乏的质量短板”也引来尖锐的批评。而坚守其文学原点,在传统文学中吸取养分,发挥个性化的基础上承担伦理责任,是网络文学赢得社会文化的尊重的必经之道。

关键词:网络文学;传统文学;诗言志;诗缘情;美刺与教化

一、认可与质疑并存

80年代中期以来,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冲击,文学对社会的影响直线减退,大众对文学的热情也急剧下降。曾经的光荣与梦想都在历经劫波后,凋零成沧海桑田的记忆。在市场语境下,文学失去轰动效应,甚至有人认为“现代社会里文学必然寂寞”。数次的国民阅读率的持续走低似乎也印证了文学的日益边缘化。

下滑的数据伴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有人发现了一道“黄金法则”,原来文学的热度与现代化进程是成反比的,越来越多的文化人接受了这个看法。然文学的落魄尽人皆知,穷酸文人的帽子似乎又重新扣在了头上。易于动摇者选择了下海,冲进了滚滚商潮,“文不经商,士不理财”的古训是心头的一道觞。坚定者,固守在书斋梨园的圣洁殿堂,眼看着“没文化的赚大钱,有文化的使小钱”,难免生出激愤不平之情。面对文学的搁浅与落寞,却仅仅以“生不逢时”的藉口给掩盖了过去,没有人去驾驭这只搁浅的船,重新出发。

正当传统文人还固守在精英象牙塔里寻求自我安慰之际,国民数字化阅读调查结果让他们当头棒喝。与图书阅读率相反,近年来我国国民网上阅读率正在迅速增长,上网阅读率从1999年的3.7%增加到2005年的27.8%,再到2010年32.8%,数字化阅读方式迅速上升,2010年国民阅读电子书超过6亿本。在数量上无论是作品、作者、还是读者,网络文学都以燎原之势长盛不衰,占领了传统文学的半壁江山甚至更多。

网络文学的发展不容忽视,渐渐得到了主流文学的正视和稍许认可。“网络文学前途无量”;“网络文学源自于民间的本真书写将能抵达灵魂”……著名网络李寻欢说过:“网络文学之于文学的认可:真正意义,在于使文学重回民间”,“网络解决了文学之于民众的‘通道堡垒’问题”。高调褒赞的同时也存在强烈的质疑和批判。有学者指斥“网络文学装神弄鬼,不过是游戏机的文字替代品”;更有学者径直断言“网络文学不是文学”,作家麦家在“网络时代的文学处境”文学沙龙上言辞激烈地指斥:“网络文学99.9%都是垃圾”,“假如给我权力,我就要灭掉网络”。

网络文学以强硬的姿态形成一支异军,引起了社会各界特别是主流文学界的关注,不容否认的是其本身存在着“文学性匮乏的质量短板”。正是自身质量上难以掩盖的粗糙和缺陷,对它的存在和价值仍有怀疑的态度和批评的声音。如何打造网络文学精品,如何赢得社会文化的尊重,网络文学在自身发展上确实有很大空间。

二、文学原点的坚守

面对社会各界特别是来自传统文学的质疑和批评,有些人给予了尖锐的回复:不应该用传统文学的尺度去评价网络文学,网络文学应该坚持其自身的特点。尽管网络文学在创作、传播、阅读方式上都有着诸多变异,但万变不离其宗,其本体还是文学,著名作家余华说过“对于文学来说,无论是网上传播还是平面出版传播,只是传播的方式不同,而不会是文学本质的不同”。有了技术的金镂衣,依然逃脱不开文学本身的审美特质,我们既要看到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的差异,也要承担起文学应该承担的责任。特别是在网络文学“风景这边独好”的境况下,更应该实现其文学价值,这不仅可能,更是必要。

三、从诗言志,诗缘情说起

理论观念上的诗言志,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古《尚书・尧典》的记载:“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诗言志”的目的性。言志就是用言辞把怀抱表达出来。孔子论诗“《诗》亡隐志”即《诗》没有隐藏的志向,用《诗》可以充分表达人的志向。《毛诗序》“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诗言志,一直贯穿中国文论当中,长存不息,“志”到底如何理解成为价值取向的关键。

孔子生活在春秋末期,当时礼坏乐崩的社会现实,使《诗》的礼乐功能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孔子一生以“从周”“复礼”自命,周代的礼乐文明是他挥之不去、捣之还来的文化理想。孔子所说的“志”无疑具有一种浓厚政教伦理色彩的礼义思想,这萌发了中国儒家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我们可以看出“志”作为主观的心意怀抱,一方面关系到感性个体生存的穷达,另一方面关系到国家社会的治乱。荀子“情志并提”发现了情感的独立性,但他认为人的情感是恶的,“人性本恶,但能立于礼”,彰显了“礼”的重要性,这是对社会伦理的自发服从。《毛诗序》“发乎情,止乎礼义”,陆机《文赋》“诗缘情而绮靡”进一步将情感独立出来。古人将情感摆到了一个至高位置,他们所谓的情不仅是个体情感,同时还是社会道德情感,遵守礼义原则的情感。

网络文学以取消意义,削平深度为特征,以平面、时尚、随意、狂欢为特征。将个人情感发挥到了极致,个性化十足,却忘了情感与志向的伦理守候。在网络上到处充斥着各种雷同的虚幻荒诞,玄幻争霸与都市言情是主流,点开文学网站“恶魔”与“公主”满眼飞,沉溺在无端的自我消遣当中。这样淡化历史意识,缺乏理性审视的文学狂欢确实让人难以信服和尊重。

正如欧阳友权教授所说的“网络文学的兴起或许正是文学回归民间的一个契机,是文学成为原生意义上文学的一个突破。”网络文学的可贵之处就是聚集了民间大众的智慧,有着浓浓的草根气息。我们不可能也没必要将这种草根情结掐断,将网络文学又送往精英文学的路口,又被利用为传经载道的工具,成为少数人附庸风雅的技活。但是也坚决不能将文学的根给丢弃,文学该承载的、该肩负的都应俱全,否则失去了现实意义的文学艺术又怎能饱含鲜活的生命力?

纵观艺术的历史,18世纪中叶以后一段时间内,法国思想文化界的情形与今天我们面对的情形有着某种的相似。一方面是正常的、健康的情感宣泄;另一方面则是颓废的、无节制的感情泛滥。二者的价值取向与程度有差异,强调感情的宣泄则一。今天的网络文学也面临着情感梯度的选择,为了纠正传统文学理智之上的偏颇,提出情感因素之不能或缺有一定的价值取向,但是走向纯情感宣泄另一个极端又不可取了。在当时法国具体历史环境中,狄德罗既主张感情的宣泄,又要求以社会公认的道德标准予以规范之。他在《画论》中反复审述过这样两个论点:一、好的艺术品,首先要动人。他说:“感动我,使我惊讶,令我战栗,哭泣,哀恸,以后你再来娱悦我的眼目。”二、情绪与道德的一致。他不只不相信艺术领域不容道德侵入的说法,更主张艺术要为净化道德服务。他说:“使德性显得可爱,使罪恶显得可怕,使可笑显得难堪:这才是一切执笔成文,调色作画,捏泥塑像的善良之士底心愿”而一切艺术技巧,当其“具有所应具有的一切情绪时,他必然是相当完美了。”古往今来,惟有在个性和伦理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才能产生健全、自然的情感。

四、从美刺、教化说起

文学有何用?前人能滔滔不绝。子曰:“小人何莫学诗乎?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曹丕“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梁启超“熏、浸、刺、提”等等,诸多的前人给了我们答案,归结看,即美刺、教化之功用。诗、词、歌、赋、戏曲、小说,文学样式在不断变化,却从没退出过历史的舞台。文学正是有了超凡的现实价值和意义才能源远流长,才能永久不息。网络文学之所以受到各方的指责批判,大部分原因是由于历史承担感的弱化,宣泄过多,担当过少,未能发挥文学该有的社会功能与社会价值。颜之推曾经论文章之多用途:“夫文章者……朝廷,军旅誓诰,敷显仁义,发明功德,牧民建国,施用多途。至于陶冶性灵,从容讽谏,入其滋味,亦乐事也;行有余力,则可习之。”这样的论断在今天的网络文学中显得有些厚重,有些人甚至觉得这种厚重有些可笑,当这种非善意的哂笑普遍化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网络文学以消遣经典为乐,以狂乱涂鸦为趣,以无作为无意义为经典。其拥护者认为网络文学是新时代的产物,每个时代有着各自时代的特点,没必要总是埋葬在“经世致用”的框架里。从大众参与的特点来说,网络文学更接近通俗文学,通俗文学相对精英文学来说更为浅薄一点,历史使命感更为弱化一点,但并不代表它不要承担。宋小说家“话须通俗方传远,语必关风始动人”;鲁迅“俗文之兴,当兴二端,一为娱心,一为劝善”;网络文学不是非得成为“改革社会的器械”,但至少也要“为人生”。

美刺与教化是文学艺术对社会作用的概括。《毛诗序》论诗教:“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如此看来,加强网络文学的深度和厚度有着迫切的必要性。青少年是网络空间最活跃的群体,网络对青少年的影响最大,面对网络文学的风靡,有人在深切疾呼:“青少年是不是患上了‘阅读浅薄症’?”如此的呼号,网络文学确实应该掀开华丽的外表,重视一下内在美了。毕竟,文学的教化作用首先来源自其本身超凡的魅力。

正如恩格斯说,民间故事书的使命不仅要给农民消遣解闷,使他忘却劳累;同时要像圣经一样培养他的道德感,使他认清自己的力量、激起他的勇气,唤起他对祖国的爱。难怪雨果这样论诗人的职责:“他具有双重的职责,个人的职责和公众的职责,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需要有两个灵魂。”

网络文学以草根身份进入大众的视野,带给我们一场关于文学的解放,其中有些作品经常能切中时弊,纵横捭阖的气势,表达出弱势群体的关切,摆脱了凌空蹈虚的知识分子的空谈,有些时评还颇有当年鲁迅杂文的思想风骨。网络文学的鳞次栉比、良莠不齐不应该成为完全否弃的理由。面对一个产生十余年的新形态文学,我们需要的是更为耐心的引导和等待。文雨的网络文学作品《网逝》入围第五届鲁迅文学奖,2011年又有7部网络小说入围矛盾文学奖,这都说明了网络文学可以有深度,可以有厚度,可以获得认可和赞扬。与传统文学相比,网络文学犹如一个新生婴儿,未来如何成长是一个谜,但是我们有责任去守护她,有义务去培育她,摈弃和不屑似乎有人文关怀缺失的怀疑。一直都坚信大众的力量无坚不摧,“网络使每一个才子都不会被埋没,今后的伟大作家就将出在这其中。”假以时日,我们亦或许看到网络文学也会承担起“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的人伦价值,贺拉斯的“寓教于乐”也未尝不能在网络文学中实现。

参考文献:

[1]童庆炳:《文学理论学习参考资料新编》[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2]欧阳友权:《用网络打造文学诗意》[J]文学评论2006(1)

[3] 欧阳友权《网络文学研究的视角与热点》[J]求索 2005(6)

[4] 马季:网络文学:与传统逐渐融合,生产消费机制成型――2009年中国网络文学述略[J]文艺争鸣,2010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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