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在,该多好

时间:2022-07-12 06:17:17

我的丈夫是在1997年3月去世的。转瞬间,他离开我15年了,我几乎没有一天忘记过他,特别是当我外出,看到成双成对的老年人时,就生出一种羡慕的思绪――他要还在,该多好。

上个世纪50年代,我在中国科学院位于长春的一个研究所工作,我在各种政治运动中都算不上积极分子,这自然对我的前途有些影响。

1958年9月,我代表单位到北京参加中国科学院“科研成果展览会”,顺便见了我姐姐托人给我介绍的他。我和他一见钟情,感觉特别投缘。当年底,我返回长春,经过几个月的书信往来,我们确定了关系。他向组织申请调我到北京工作。次年8月,他所在的单位调令下来后,我住到北京的姐姐家里,等通知去报到。谁知我的人事档案寄来了,他的单位却不要我了,还有一位领导找他谈话,劝他不要和我结婚。

后来我才得知,我的人事档案退回后,我的原单位领导与中国科学院干部局协商,将我留在院部,分配到《科学报》工作。当时,我得到上班的通知,高兴极了,对之前发生的风波全然不知。

现在想来,我的丈夫个人条件比我好得多。他出身贫农家庭,又是党员,在50年代初考取北京大学法律系,经高校院系调整,他又成为中国政法大学第一届毕业生,又是外交学院国际关系学的第一批研究生,导师都是苏联专家。毕业后又分配到中央单位工作。而我出生在地主家庭,还有海外关系,当时尚未入党,学历也比他低。在当时,他态度坚决地与我结婚,真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结婚后,我们感情一直很好,一连生了3个孩子。他的父母唯恐我们孩子多,生活困难,把他们的布票、粮票都寄给我们。婆婆会织布,把亲手种的棉花纺成纱、织成布、染成蓝色,寄给我们。有时,婆婆来北京看我们,她身体不是很好,喜欢吃水果。我那时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到北京饭店等宾馆参加一些活动,能买到一些水果。我就时常买些水果回家,舍不得给孩子吃,偷偷地塞在婆婆床头边。一家人就是这么相互关心,相互爱护,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但充满了幸福。

“”期间,我被下放到湖北五七干校,丈夫开始了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的日子。特别是小儿子染麻疹转肺炎,高烧不退,他抱着儿子去医院看病,医生都感到惊讶。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都没有告诉我。

我在干校惦记着丈夫和孩子,加上在当时的政治氛围,心情特别不好。丈夫唯恐我想不开,十天半个月就给我写封信,开导我、劝我。他的文字水平很高,语言又幽默。1972年我返回北京时,为了简便行李,竟糊涂地把丈夫给我的信都烧了,可惜了那些幸福的记载。

我的丈夫常常对3个孩子说:“妈妈是家里最受尊重的人。”3个孩子渐渐长大成人,有时他们对我的态度稍有一点“不礼貌”,丈夫听见了严厉斥责道:“你怎么这么对你妈!”他甚至因此动手打了孩子。但是他也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爸爸和朋友,孩子们小时候常骑在他身上做游戏,和他无话不说。

我的丈夫心地特别善良。上个世纪80年代,他嫂子娘家的侄女因公伤双腿残疾,到北京求医。他多次背她上医院,这个侄女到现在也忘不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的厚爱。后来,我的姑妈从台湾回北京,姑妈丈夫去世,无儿无女,因为年事已高,少不了去医院看病,多是我丈夫背来背去。他从来没有因为表姑是的官太太而另眼相看。他总是用善良的心去对待每一个有困难的人。

1997年春,二女儿在日本定居,买了新房子,因为孩子小,急需人手帮忙。多次来电来信希望我去帮她一把,我考虑丈夫患有胆结石、心脏病、装了起搏器,很是犹豫。丈夫爱女心切,劝我快去。我是正月初六走的,他在二月初九还给我和孩子寄了一封长信,没想到这竟是他一生中最后一封信。现在我放在案头抽屉里,经常拿出细看,品位他深切的爱和幽默的精神,就像他仍活在我的身边。

1997年3月28日,丈夫在收看新闻联播时,对保姆说不舒服,头一歪,就因心肌梗死离我而去。第二天,我从日本赶回来,他的双眼还微微睁着,似乎还在等我。我哭喊着、抚摸着,他的眼睛才安然闭上。我不禁想:他真是这样想着我啊。凭他的性格,他是带着遗憾离开我们的。

现在回过头来想,丈夫虽然走得匆忙,但也少受了些痛苦的折磨吧。

丈夫的爱永远伴随着我。

(责编:孙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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