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生态批评家的劳伦斯

时间:2022-07-08 07:59:38

作为生态批评家的劳伦斯

[摘 要]英国著名作家劳伦斯以书写反工业文明和机械文明的文学作品而为世人所熟知,同时他还是一位犀利的文学评论家。与文学作品中痛斥工业机械文明和回归生态自然的主题相呼应,其文学批评也具有深厚的生态哲学思考,从而也应把劳伦斯归入早期生态批评家的行列中。

[关键词]劳伦斯;生态批评;文学批评

[中图分类号]I561.0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6848(2013)06-0096-06

[作者简介]苗福光(1976—),男,山东鱼台人,上海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中国青年生态批评学会副会长,主要从事英美生态文学研究。(上海 200444)

[基金项目]上海市哲社项目“欧美生态批评诗学”(2007EWY00)、上海市教委科研创新项目“欧美生态女权主义”(09YS66)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一、劳伦斯时代的英国生态环境

西方的工业革命首先开始于英国。在工业革命之前,英国不过是个农业国,农村人口占全国人口很大的比重,农业是国民经济的核心,人们大多过着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生活,“一般的农村居民穿着兽皮、麻布或帆布制的衣服,穿着打了平头钉的鞋子,用木制的盘子进餐,主要的食品是黑面包”。①英国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于1770年,到1870年基本结束,在这短短的一百年时间里,英国已经从原来的一个以农业、手工劳动为主的国家一跃而成为“世界工厂”。机器生产代替了手工生产,大规模的机械工厂代替了手工作坊。工业革命需要大量的剩余劳动力,在英国这些工业所需的劳动力是通过大规模的“圈地运动”来获得的。“‘圈地运动’是从十五世纪末叶开始,一直延续到十九世纪初叶,先后经历了三百多年之久。”②所谓“圈地运动”就是将大量的农民赶出他们自己的土地,把土地“圈”起来饲养羊,从而为纺织工业提供所需的原料羊毛,这样就出现了历史上人们所说的“羊吃人”的一段时期。大量的良田耕地变成了牧场,而原来的农田主流离失所,造成的结果是灾难性的。“‘圈地运动’使许多村庄被消灭,大批的农民被剥夺了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离乡背井,成为流浪者和乞丐。”①正是在这一点上,马克思说:“在十七世纪最后几十年,自耕农即独立农民比租地农民阶级的人数多……大约在1750年,自耕农消灭了,而在十八世纪最后几十年,农民共有地的最后痕迹也消灭了。”②工业革命开始后的“圈地运动”更是变本加厉。就这样,大量的失地“流浪者”、“乞丐”为工业革命提供了十分廉价的劳动力。

但是工业革命的后果绝不是把英国变成了人间的乐园与天堂。一方面,英国的经济有了巨大的发展,经济结构有了根本的改变,由过去一个农业国变成了一个工业国。“在工业革命前夕,就经济发展的一般水平来说,英国并不比其他国家高出多少,英国工业的某些技术还落后于一些国家。然而,工业革命的巨大变革在短短的几十年内就使得英国的经济地位发生了根本变化。它的工业不仅在欧洲,而且在全世界获得了领先地位,成了‘世界工厂’。至1820年,英国生产了全世界煤产量的75%,生铁产量的40%。它的工业产值占世界的工业的一半。”③与其同时,英国的社会结构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16世纪的英国,“在450万人口中,有75%是农村居民”。④而到了19世纪中期,“‘典型的英国人变成了城市人’,英国成了一个城市国家,中世纪那种田园诗般的农业社会被一个发达的工业社会所取代”。⑤然而社会经济繁荣的另外一面却是人间“地狱”。社会贫富差距拉大,富裕的是资本家,而原来的无产者的生活更加贫困和艰难。资产阶层住在豪华、林木掩映的花园和别墅里,而与他们相隔不远的贫民窟里却拥挤着贫困不堪的工人,他们的生活环境极度恶劣。所以有学者不无感慨地说:“工业革命使英国成为了经济最发达的国家,又是贫民窟最大、最多的国家。”⑥工业革命的发展,使得人与人之间的美好关系变得冷淡、漠然、敌对。“人们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主要都被吸引到追逐物质财富上去了,物欲横流,金钱第一,连友谊、安闲、艺术、时间都要用金钱来衡量。”⑦

原来的“田园诗”般的生活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远去了,大量煤炭的使用也使得英国的上空弥漫着灰色的尘雾,形成了伦敦城上空的“伦敦雾”。原来的森林被砍伐,覆盖着美丽花草的田野随着工业机械的开进而被铲除,变得荒芜。隆隆的火车和机器的马达声破坏了乡村的宁静。英国变成了弥尔顿笔下的“失乐园”。工业化的步伐扰乱了托马斯·哈代的“牧歌式田园”,哈代的《绿荫下》再也没有了乡村的自然风光,想“远离尘嚣”的人们无法躲避宣泄的社会变革,淳朴、美丽的苔丝注定是社会道德败坏的牺牲品。⑧

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之下,劳伦斯出生在英国中部城市诺丁汉郡(Nottinghamshire)附近的一个矿山小镇伊斯特伍德(Eastwood)。此时,英国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西方其他国家也紧随英国的后尘先后走上了工业化的道路。科学技术在18和19世纪取得了巨大的进步。科学技术的发展使得许多人对人类战胜大自然的野心急剧膨胀,他们认为人类已经可以左右自然世界,科学技术理性思维大行其道。但是工业革命的后果却为人类带来了未曾预料到的生态灾难,自然资源的过度开采、生态环境的严重恶化也使得一些有识之士大声疾呼。劳伦斯就是其中一位杰出的“生态思想”预言家。

二、劳伦斯生态批判的三个维度

工业革命带来大规模的机械化使得人类变成机器的奴隶,社会快速运转的车轮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使人类成为机器的附庸。人被机械化了,人类社会被机械化了,人类的精神也被机械化了。面对生态灾难,人类及其精神被异化了,原来人类栖居于生态自然中的田园生活被隆隆机械的大口所吞没。面对机器这样的社会庞然怪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看似富裕生活的背面,人类都在被工业化的进程督促着进行你死我活的社会生存竞争。在劳伦斯看来,在工业化、机械化英国的天空之下,男性仿佛已被工业的利刃所,就此失去了应有的男性阳刚之气和活力,而工业文明和机械文明恰恰是人类异化的罪魁祸首,劳伦斯在其作品中对此大加诅咒和挞伐。在劳伦斯眼里,工业机械文明给人类带来的最大灾难莫过于对于人类“性”的毁灭。他不无极端地说:“我还看不到任何使一个无性的英格兰复活的希望。一个失去性的英格兰似乎教我感觉不到任何希望……我坚持说性可以使之复活……一个无性的英格兰!对我来说它没有什么希望可言。”①同时劳伦斯又不无正确地指出:“如今,性和婚姻问题是最重要的问题了。我们的社会是建立在婚姻之上,而婚姻呢,据社会学家说是建立在财产之上。人们发现婚姻是保留财产和刺激生产的最佳手段,这就成了婚姻的全部意义。”②人类从蛮荒时期的、杂交到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应该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标志,但是现在婚姻却成了人们“保留财产和刺激生产的最佳手段”。没有精神之爱的性是僵死的,在劳伦斯的理念里,真正的男女婚姻是与精神之爱的和谐统一。当婚姻成为一种“手段”,成为现代社会中人类赖以“保留财产”和“刺激生产”的“手段”,这实在是人类的悲哀和人类婚姻的生态异化。诚如劳伦斯所说:“事实上,现代生活中的不幸十有八九是婚姻的不幸。无论是已婚者还是未婚者,没有几个不强烈地仇视婚姻的,因为婚姻成了强加在人类生活之上的一种制度。正是因为如此,反婚姻比反政府还要厉害。”③劳伦斯的断言不无极端之处,然而却也不愧是一种偏执的真理。在工业化、机械化的社会中,婚姻已经失去了它的本真意义,成为男女精神的枷锁。而一切不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在劳伦斯眼里都是异化的,是人类社会关系的一种异化状态。既然“现代生活中的不幸十有八九是婚姻的不幸”,故而“婚姻”和“性”也就自然成了劳伦斯作品中最大的主题。他对这样异化的婚姻的惯常处理方式就是让它们破裂,给它们安排悲剧的结尾,而精神之爱和肉体之爱和谐统一的婚姻在其作品中往往会获得美满的结局。

劳伦斯对于“性”的大胆描写曾遭到其同时代人的误解,更有甚者称劳伦斯是“”作家,但是劳伦斯自有其见解。他说:“真可惜,性竟成了一个丑恶的字眼,一个小小的丑恶的字眼。”④难道劳伦斯的断言没有道理吗?宗教教义上的“禁欲主义”以及社会上的“万恶淫为首”的道德标准,都大大加深了人们对于“性”的憎恶,这不能不说是开化了的人类的悲哀。与此同时,生态灾难的后果之一就是包括人类在内的各种动物生殖能力的下降,甚或物种的灭亡。如果说劳伦斯半个多世纪前的大胆预测为人们误解的话,那么生活在当下社会的人类不正面临着生殖力的衰退吗?在这个人人喊累、人人努力向上爬的社会,婚姻成了一笔“买卖”,“性”成了商品。空气的污染、水的污染、精神污染以及各种各样的污染,造成男性中数量的急剧下降,说男性正在失去“雄性的性活力”一点也不为过。也许会有人对医疗科学的进步大唱赞歌,满怀热情地盼望着有朝一日“造人工厂”的设立,以此来免去世间男女生儿育女的“麻烦”,甚或干脆“克隆”一个儿女。呜呼,人类的文明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不可想象的灾难。这决非骇人听闻之言词,也决非人类的福乐所在,而是人类巨大的生态伦理灾难。劳伦斯所颂扬的“性”是“美丽”的“性”。他说:“其实,性与美是统一的,就如同火焰与火一样。如果你恨性,你就恨美。”①而劳伦斯之所以反文明、反科学,是因为:“科学对美怀有一种神秘的仇恨,因为无法适应科学的因果之链。社会对美怀有一种神秘的仇恨,因为它永远有悖于社会的人(social man)之美妙的赚钱计划。于是,这两者联手把性与美说成仅仅是欲望。”②劳伦斯对于他生活时代的社会不无悲观情绪:“可在眼前的生活中,却是满眼的死灰。”③“眼前的生活”“满眼死灰”,没有生气,没有“性”的美丽,故而劳伦斯用其极端的策略大声疾呼“性”之“美”,“性”之重要,“因为通向未来的桥就是阳物,仅此而已,绝对不是现代的‘精神’爱中那可怜、神经兮兮的赝品阳物,绝不是”。④

鲁枢元把生态学分为三种形态,即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他不无创见地举例说:“自然、社会、精神能否成为一个关系整体的三个层次呢?我们不妨以‘男女关系’比照以说明。男女关系可以看作一个复杂的相关系统,从中可以划分出性、婚、爱三个层面。,是生物自然性的;婚姻,是人类社会性的;爱情则属于个人的内在精神性的。三者之间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但是,三者之间决不完全等同,不能相互取代,如马尔库塞所说的,人类的并不是把生殖器简单地弄到一块,人类的是在爱的范围内、艺术的范围内进行的。”⑤如上所述,劳伦斯所关心的主要问题就是性、爱和婚姻,这在某种程度上恰恰符合鲁枢元生态学的三分法。劳伦斯正是把性看作人类的一种自然本性。“性”是“美”,如同“火焰”之于“火”,“性”不是“把生殖器简单地弄到一块”,而是一种精神和肉体的和谐统一,就如同两条流动不息河流的汇合,只有这样,男女才是“完美”的,才真正实现了婚姻的本真价值。

劳伦斯对于人类精神的关注是前所未有的,这表现在作品中对于人类精神世界的不厌其烦的、细致入微的描写。说劳伦斯开创了一种完全不同于英国文学传统的写作风格与题材一点也不为过,无怪乎有评论家说劳伦斯的写作不属于任何英国文学的传统。有人说劳伦斯在不知不觉中实践着弗洛伊德有关性与精神分析的理论,这话不无道理。弗洛伊德和劳伦斯是同时代的人,虽然劳伦斯在世时从未和弗洛伊德见面,劳伦斯本人甚至对弗洛伊德的理论也不以为然,甚至否认自己在实践弗洛伊德的学说,但是劳伦斯的作品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遥相呼应”,这难道不是人类(弗洛伊德所讲)的“个体无意识”的真实再现吗?也许正是时代的主题驱使着时代的先知先觉们从不同的角度走上了“共同的道路”。如果说“意识流”作为一种小说的内容或者题材是“小说中具体描述的、反映主题思想的感性生活和心理现象”①的话,那么劳伦斯的有些小说实在可以归入“意识流”小说一类中去。劳伦斯把“性”和精神分析演绎得出神入化,倘若用统计学的方法进行篇章的量化计算,他的某些小说中“感性生活和心理现象”的描述内容,必然是所占篇幅比例较大的。乔伊斯、伍尔夫、福克纳和劳伦斯等作家对于人类心理、精神的同时关注,不能不说是历史的必然。试想,人类文明的进步、工业化、机械化伴随着人类生存生态环境的恶化,人类的精神似乎必然地出现“精神病症”。这似乎又是一个悖论:文明和科技的进步为人类认识自己“冰山之下”的无穷精神世界提供了智力上的可能和条件,但同时又使得人类的精神在面对科学技术文明这架庞然巨物时无所适从,从而“精神崩溃”。人毕竟是生态自然之物,他在日渐远离生态自然的时候,心里不仅仅是无知的欣喜,还有日益增加的恐惧。这就如同一个婴孩之于他的母亲,没有母亲温暖的怀抱,仿佛获得了暂时的“自由”,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精神的紧张和恐惧感。劳伦斯所关心的正是这样的时代弊病和问题:生态环境的恶化使人类赖以诗意栖居的生态自然的消失;文明对于自然、性、社会、婚姻、精神、爱情的戕害。

劳伦斯对自然与人类、人类社会和人类精神的探讨,具有很深刻的生态哲学意蕴。其生态思想包括三个维度: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人类毕竟身处自然之中,离开大自然母亲的怀抱,人类无法生存;人类是自然生物链上的“一环”,在这个大生物链上,人类已经形成一个其他生物无法比拟的“环节”,形成了人类社会,有了自身独立的思维和精神。劳伦斯有感于工业文明与机械文明对包括人类在内的大自然灾难性戕害,因而对工业机械文明大加鞭挞,甚至到了极端仇视的地步。他指出,工业机械化给人类带来的直接灾难就是人类尤其是男性性活力的丧失,原来那种和自然亲近从而生机勃勃的原生态已经荡然无存。劳伦斯对于工业机械对人类精神的伤害也极为关注。在他看来,人类只有重返自然,精神才能获得宁静和新生。在此,我们须知劳伦斯生态思想的三个纬度是紧密关联的,阐释他的生态思想也确实很难将其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思想截然区分开来。

三、作为生态批评家的劳伦斯

劳伦斯不仅在文学上实践他的生态思想,而且还以一个积极生态批评家的姿态来阐释其他作家的作品,故而他被列入早期的生态批评家(ecocritic)之列。“D. H. 劳伦斯是又一个能被称之为早期生态批评家的‘作家’”,因为“他对待原始自然(primitive nature)持积极肯定的态度”。②劳伦斯曾以生态批评家的眼光来解读法国学者海克特·圣约翰·德·克里夫库尔(J. Hector St. John de Crèvecoeur,1735-1813)的著作《美国农夫信札》(Letters from American Farmer)。劳伦斯指出,克里夫库尔从小在英国受教育,而后去加拿大抗击英军,转而又移居美国,“成为一个非凡的美国人”。③劳伦斯想要的自然是大写的自然(NATURE),他高呼:“大自然(NATURE)。希望我能够把它写得更大。大自然(NATURE)。”④劳伦斯说:“本杰明忽略了大自然(NATURE),然而法国人克里夫库尔却看到了它,这要比梭罗(Thoreau)和爱默森(Emerson)更早地找到了它的位置。”①劳伦斯在大加赞扬了克里夫库尔文笔“简洁而生动”后,开始揭露其本来的面目:“海克特·圣约翰·德·克里夫库尔试图把美好而纯洁的大自然装入自己的腰包。可自然却一无所得,于是它大叫着钻出来。”②克里夫库尔虽然先于梭罗和爱默森发现了大自然,可是,劳伦斯却对克里夫库尔的“大自然观”大加挞伐,因为克里夫库尔的“这所谓美好而纯洁的大自然之说不过是一种把大自然知识化的努力。就是让大自然屈服于人类的几条法律而已。多么纯洁的游戏啊!大自然看似暂时地美好起来,可是不久她就逝去”。③劳伦斯想要的大自然是一种未被“知识化”的原始的生态自然,而绝非文明人眼中的、经由改造的大自然。他的大自然是远离人类文明的大自然,而“自然之子”(child of Nature)则是未经人类开化的“自然之子”;不是像克里夫库尔那样以一个开化了的“文明人”走入大自然中,大叫大自然的美好和野趣,这其实不过还是人类的把戏,想试图把“美好而纯洁的大自然装入自己的腰包”。劳伦斯在这里想要做的是提醒人类不要故作聪明,不要像一个吃腻了大鱼大肉的人怀念粗茶淡饭一样,把自然看作短暂厌弃人类文明生活枯燥后的消遣之物。进而劳伦斯撕掉了克里夫库尔伪善的面纱:“可是真正的克里夫库尔既不是农夫也不是自然之子(child of Nature);也不是蛇的崇拜者。他又回到法国去,跻身于文学沙龙中,成为卢梭夫人吴迪特的朋友。他还是一位优秀的商人,负责法国到美国的海上航线。事实上,一切都以物质主义(materialism)结束,但是在《信札》中对此只字未提。”④克里夫库尔不过是一时之兴而跑到美国做一个农夫,他的大自然不过是暂时厌弃人类文明的消遣而已。正如劳伦斯指出的那样,“文明人”克里夫库尔又返回“高雅的文明社会”,返回“文学沙龙”,又做起了买卖。劳伦斯毫不客气地把克里夫库尔称之为“骗子”,一个“说谎者”。最后劳伦斯不无嘲讽地感叹道:“白色的野人(white savages),有汽车、电话、收入和理想!这野性全在机器里;可真够野味儿,唉,上帝!”⑤劳伦斯指出诸如克里夫库尔那样的“文明人”对大自然的赞美其实是虚假的,他们追求的仍然是“机器”中的“野性”,他们仍然没有认清人类和大自然休戚与共的关系,仍然没有明白人类不过是“自然之子”。

无论是作为作家还是作为批评家的劳伦斯都身体力行实践自己生态思想的真谛。劳伦斯描写性、婚姻、爱情、精神和原始生态自然有着深刻的生态寓意,虽然有时他的思想走入了极端和空想,但仍不失为一种对自然、社会和人类精神的拯救之策略。应该承认,劳伦斯有一种反人类文明(机械文明和工业文明)的倾向,但是已经在文明大道上越走越远的人类还能回归大自然母亲的怀抱吗?还能重新返归劳伦斯所宣讲的原始生态原野吗?还能重获未开化之前那种纯然勃勃生机的生活吗?这是很让人怀疑的,但也是值得人们深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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