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谷山里的“狗嚼子”

有一次，我和北京电视台“八方食圣”栏目组来到了北京平谷县城的一个小山村。村里人看到我们摄制组来了，非常欢迎。

这里真是“满山的松树根连根，满山的绿草青又青”。山上有很多野生能吃的东西，有野葡萄、野山梨、野山杏。还有农家池养的虹鳟鱼，让我们大饱了口福。但最使我难忘的还是一种叫“狗嚼子”的东西。狗嚼子是一种山花椒，形状跟花椒近似，也有花椒的香味，可是没有花椒的麻。当地人把狗嚼子采回来，晾干了，就这么拌着吃。或是晾干后炒了，压成粉，里面搁上盐，就像花椒盐。打烧饼、烙烙饼搁上它，就是当地人吃的狗嚼子饼。

我们在当地的一个大姐家里做节目，一边拍摄，一边在大姐家用餐。这位大姐给我们做的就是柴锅烙的狗嚼子饼。第一张烙出来我就闻见香味了，真想吃，可是我得主持节目啊。我眼巴巴看着编导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牙儿饼吃，馋得我呀！你想，一早起来，从北京开车，打平谷上山，已经饿半天儿了，看着这饼，眼都蓝了！他们在那儿吃着馋我——一张烙出来全让他们给吃了，两张烙出来还让他们给吃了。后来我实在急了，就想了一个主意，我说：“那什么，大姐，那饼您不许让他们吃了！”她说：“干吗呀？我这儿有的是！”我说：“您呢，烙完一张就搁我手底下一张，要在这摞一摞，我要让这个饼出一个镜头，让观众看我吃这个饼有多么香。”我出这么一个主意，大姐还信以为真了，每烙完一张就都搁我手底下，一会儿工夫就起了一摞。我拿起这饼来，一边大口大口吃，一边跟摄像说：“我这镜头都得录下来，这一摞饼我都得给它吃了。”大姐提醒我：“您别光吃那饼，这锅里还给您蒸着土匪肉呢！”“土匪肉？”什么叫土匪肉啊？等大姐一掀开锅，热气腾腾的，我看明白了，有点近似于咱们城里的米粉肉，又近似于扣肉，里面有米粉，有肉，有土豆片，还有焖子，焖子就是用淀粉做的凉粉块儿。我问：“为什么叫土匪肉呢？”大姐说：“早年间我们这个地区土匪猖獗，祸害老百姓，后来八路军来了，把土匪给消灭了。老百姓为了庆祝，就家家吃肉，从那儿以后，我们就管这个肉叫土匪肉了。”当时我就着土匪肉，吃了四张狗嚼子饼，真解馋呀！

临走时，那位大姐送给我半袋狗嚼子，而且都是磨好了的，她说：“孟老师，您爱吃，带回北京去，自己做。”我就给带回来了，时间一长就给忘了。可我太太没忘，她做了两回香酥鸭，蘸着这椒盐，吃着挺香，我也没问，还以为是花椒弄的呢。有一天我突然想起这狗嚼子粉了，就问：“你把狗嚼子粉搁哪儿了？”她说：“哪个是？”我说：“就那个口袋。”太太说：“哟！那不是花椒面吗？我吃了两回挺好吃，就送人了。”我说：“那可坏了，那是真正的狗嚼子磨的粉！”后来她送的这几个朋友都反映：“你们上回送的花椒盐从哪儿买的呀？比别的地方香，还不麻。”我这才说：“那个不是花椒粉，那是狗嚼子粉，就出在我们京东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