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票房:那些亏钱的电影

2月8日下午，第30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提名名单揭晓，由吴宇森和苏照彬合力打造的悬疑武侠片《剑雨》获11项大奖提名，成为仅次于《神探狄仁杰之通天帝国》（获13项提名）之后的最大热门。

虽只有两项提名之差，但《剑雨》与《狄仁杰》在去年的票房对决上却冰火两重天。

投资达到7000万的《剑雨》，只收得6600万票房，《狄仁杰之通天帝国》却赢得2.9亿票房。

据统计，2010中国电影总票房在岁末突破了百亿大关，比之2009年的60亿，猛增40亿。但回顾整年，“大片更赚，小片更赔”的现象愈发严重。全年国产片上映数量达117部，根据票房计算，有票房录入的影片108部，其中101部票房成绩惨淡，难以回本，占全部国产片的90％。

遭遇“大”片

中国电影市场，名导大片引领国内电影票房主流市场，早已见怪不怪。今年名导大片格外多。去年的暑期档，是冯小刚巨作《唐山大地震》的天下，以超四亿的票房打破了国产影片的票房纪录。至年底《让子弹飞》票房收入：4亿。《非诚勿扰2》票房收入：2.4亿。《叶问2》票房收入：2.2亿。《赵氏孤儿》票房收入：1.8亿。

而去年10月上映的《庐山恋2010》，是张瑜复出大银幕的首部作品。该片投资1000万元，却并没能像它上映前许的那样再掀30年前老《庐山恋》的狂潮，只以150万元的票房惨淡落败。投资2500万的《惊情》仅收10万票房，票房收益比二百五十分之一，尴尬“夺冠”。而这两部电影的演员并不俗，《惊情》由苗圃、焦恩俊主演，《庐山恋2010》也邀得方中信及内地当红演员李晨、秦岚撑场。只可惜2010大片横行，使得这些原本可以有些作为的影片成为炮灰。

而《绝命岛》、《异空危情》、《爱出色》、《迷城》等影片几乎就是无声无息地上映、落寞下档。更有大批低成本、小制作电影干脆沦为“一日游”(上映一天便惨遭下线)，阿娇主演的《出水芙蓉》上映仅两天就迅速消失在观众视线中。多数电影亏钱的现象说明，院线真正赚钱的，也就是名导“名片”。

目前中国任何一家知名电影公司在三年内宣布破产，都不值得大惊小怪，一部影片做不好，导致整个公司破产是很常见的事。

与电影亏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中城市星级影院建设的热潮。据统计，2010年全国新增影院313家，新增银幕数1533块，平均每天新增4.2块银幕。截至去年年底，全国城市影院银幕总数已突破6200块。

2010年的两会上，北京电影学院院长张会军、导演张艺谋、冯小刚、尹力等6位委员联名提案，内容为目前国内有约5000块银幕，无法满足观众的观影需求。作为服务城市大众文化生活的电影院，在城市的整体规划和建设上尚未得到应有的重视。

一边大部分电影制作上不了院线，一边名导演呼吁大力建设影院院线和银幕数量，资源优势的垄断格局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而相关人士称，电影行业大牌导演的垄断及只图利益回报的盲目扩张，早已远离了电影本身的意义，同样不利于中国电影市场的良好发展。

豆瓣影迷评论，《非诚勿扰2》已经不能算是一部正儿八经的电影，更像是一部葛大爷走来走去外加各种小段子的堆砌。

雷声大雨点小

去年《西风烈》导演高群书声称，“要将中国的类型片进行到底。”以警匪电视剧起家，前作《千钧。一发》、《风声》在口碑和票房上都可圈可点，而国产警匪片已经多年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出现，《西风烈》因此自拍摄起就有不少人关注，呼声很高。

投资8000万的《西风烈》影片上映之时就喊出“至少两个亿”的票房，本期待票房过亿，结果只收入6600万，与目标差距不小，可谓雷声大雨点小。

早前该片小范围试映，获邀观映的都是影视传媒圈人，央视制片人陈晓卿称影片“暴力美学是关键词”，凤凰卫视中文台台长刘春评论“西风烈，一部恶狠狠的片子，比北野武恶，比柯恩兄弟狠，非常恶，非常狠。”这些评论在网络上多番转发后自然吊起了观众的胃口。

《三联生活周刊》王小峰也对这部西部片有所期待，看完之后专发博文狠批一番，丝毫不顾情面。高群书自己则表示：“我现在还只是照抄，临摹的阶段，没有创新的水平，临摹好，卖个好价钱就行了。”

可见，欲在电影市场分一杯羹的人，数量并不少。

去年8月，由陶虹首次担任监制的影片《米香》在全国上映，投资500万元，可惜上映不到一周就被下线，全国票房不到10万元人民币，虽然陶虹在过生日的时候曾许下愿望，希望投资500万的《米香》票房能破亿，但残酷的电影市场只相信事实，没给任何希望。

据业内人士分析，国产电影容易亏损的另一原因，是因为大量非商业投资拉高了制作成本，过去只需要1000万元制作的电影，提价到三四千万元，分摊下来电影票房又少了，直接加剧投资方的亏损程度。

从目前情况来看，现在形形的投资方都往电影业里扎，多数人只投资一两部就出局，但还是有人在源源不断地进来。

叫好不叫座

商业市场的残酷竞争决定了在《让子弹飞》、《非诚勿扰2》热映的同时，有部分影片甚者连公映的机会都难以获得。1月25日，王小帅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道出真话：“中国的电影商业体系还处于起步阶段，一大批涌入的新势力更多的只是为了玩儿票，而不是做电影。”

对于“满城尽带赔钱片”的中国电影市场，王小帅似乎更有发言权。2010年11月5日，王小帅执导的《日照重庆》在国内公映。这是去年唯一一部入围戛纳电影节的华语片。从明星阵容上来说，聚集了王学圻、范冰冰等“票房保障”；就影片内容而言，也是足够商业的悬疑、凶杀等情节。对于任何一部有意冲击市场的商业片来说，具备这些要素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然而，《日照重庆》交出的成绩单却不尽如人意。相较官方宣称的2000万元投资来说，收回的票房仅有300万元。影片更是仅上映两天便匆匆下线。

王小帅自嘲，这样的失败来源于“不理智的婚姻”。“当时选择的这家公司(《日照重庆》的出品公司)也是刚刚成立不久，不论是在经验还是策划团队能力方面，都不是很成熟。”王小帅透露，该公司对于影片后期的宣传几乎是零投资，先期投资700万元拍摄了电影之后，就没有再投钱进去。所以《日照重庆》实际的投资额也并非官方的2000万元。

王小帅的境遇从侧面反映了电影市场的另一种现实。“玩票”的人越来越多。在电影节，赚钱的永远是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利益圈：知名公司选择知名导演，知名导演才有票房号召力。这似乎把绝大部分想要跻身其中分得一杯羹的中小公司及导演们挡在了门外。

在王小帅看来，至于门外的这些公司究竟有多少是真正想要做电影的，“很多公司的支柱项目并不是电影，只是看到近一两年动辄上亿元的票房，也眼红红地想要拍电影，但真正沉下心来做电影的人并不多。”

自去年开始，有关“煤老板投资拍电影”、“温州资本涌入电影产业”的新闻频频见诸报端。据此前有媒体报道，截至今年1月份，浙江已经拥有了624家影视公司，仅次于拥有1400多家公司的影视大本营北京。

正因为电影并非这些公司的关键业务，所以其在该领域的投入也无法做到专业、有效。“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年产出的影片很多，但是亏损率却很高的原因所在。”

“夹心层”路在何方

除了良莠不齐的制作团队搅场，青年导演电影作品缺乏也是电影市场“亏钱”的原因之一。今年1月“首届青年导演上戏影像年展”上，上海大学影视学院葛颖教授表示，青年导演作品较少是中国电影市场的大环境造成。葛颖用“急功近利”解释原因：首先是投资方，投了钱就希望马上看到回报，眼光只盯住一些功成名就的导演，而忽略了年轻导演；第二，由于和年轻导演合作充满着不确定性，制作单位的资源比较愿意向一些功成名就的导演去妥协；另外，中国观众目前也只处于看主流大片的阶段，而影院选电影多半也会从大投入、大名气入手，做了一轮筛选之后，很多年轻导演的片子无法和观众真正见面。

正是这种各方“急功近利”的姿态，投入多在几百万到二三千万之间的中小电影沦为中国电影市场上的夹心层。

它们的导演也小有名气，它们希望借助行业巨头来覆盖更多的院线银幕，但苦于资金、自身条件等诸多原因，它们只能与中小投资公司为伍，在竞争激烈的电影市场上拼得头破血流。王小帅坦言，自己也生存在这样的“夹缝中”。

“这部分影片目前看来还不至于决定中国电影的发展，但待到中国电影产业成熟之后，院线资源被充分开发利用之后，这部分电影的市场份额则最大，需要更理智的发展。”

在王小帅看来，目前也仅有几家成熟的电影企业决定了中国电影的票房总收入，但真正要改变盈亏格局则有赖于中间的这部分“夹心层”。

事实上，仔细研究好莱坞电影工业便会发现，一个真正健康的电影市场应该呈金字塔形，主要的基座和“塔身”部分，都以中等成本影片为支撑，大片只是金字塔顶端的一小部分而已。

在中国，恰恰是本应构成市场主体的中小投资影片大规模亏损，这成为中国电影长期发展的隐忧。

“小制作的影片也应该受到保护，这其中有很多原创的东西。当我们在享受那些给我们带来超高票房商业大片的同时，也应该关注这部分坚持梦想的电影人。”王小帅说。

编辑 杜敏（资料来源：《重庆晚报》、《每日经济新闻》、网易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