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里吹动衣袖的微风

时间:2022-07-02 12:37:43

有一些女子天生低眉顺眼,说话像蚊子唱歌,你再惹她,她都不生气。譬如刘若英,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仿佛这个世界上谁都对她不起。所以,《人间四月天》里张幼仪一角非她莫属。刘若英流泪,一般不哭出声,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腮往下淌,眼睛望着远方,仿佛泪水是未经她同意偷偷滑下来的,然后突然发现了,猛一仰头,闭紧双眼,把那咸水倒灌下去。多么内敛的女子,连哭泣都不肯发出声响。这么温婉的女子,徐志摩怎么舍得?

听说天下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子,他徐志摩就是怪,说不要就不要了,后来却被陆小曼折腾得死去活来。真是一物降一物。有一次,我对好友发感慨。我说,看刘若英那一脸的贤惠相,就知道注定要被男人抛弃的。说这样的话可能要遭雷劈的,但却是实话实说。不像我们这般小女子,对人对物,与生俱来的傲气,即使堆了满脸的笑,骨子里仍是一派蔑视。所以,我们注定是抛弃男人的,因为我们都不是省油的灯。

正因为自己不是只省油的灯,所以平素特别怜惜温柔贤淑的女子。她们连说话也不敢大声,生怕被男人批评不淑女,久而久之,也显得压抑,索性连话都懒得讲了,整天看着男人的目光行事。男人说,你穿长裙好看,她就从不买短裙;男人说,我喜欢长头发,她就不敢去理发店剪板寸。她们哪敢呐,她们怕男人不要她了。她们想,被人抛弃总不是好事。所以,我特别怜惜她们。她们是花――绝非开在荒坡上的映山红,而是被男人从远处移植至温室里的君子兰,她们的任务是――吐香的季节吐香,衰败的季节衰败。而我们不是。如果男人是橡树,我们就要做木棉,共同成长,共同学习,共同进步。谁若不上进,谁就有可能被淘汰。

快跑题了,打住。继续说刘若英。她也三十岁了吧。一次,记者问她,考虑结婚了么?她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怎么不考虑,是女人都想有个安定的家。我特敬佩她的没有心机,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像某些人明明结了婚,却要隐瞒说自己还小,早着呢。这样的人往往不漂亮,结婚了又不甘心,还妄想着有别的男人来献殷勤。其实,漂亮的女子就不会有这种顾虑,她们不论结不结婚,都有男人前仆后继地来献殷勤。据说,狗仔队从不敢写刘若英的绯闻,不是她脾气大,而是她根本没绯闻。一只猫若从来不偷鱼吃,你怎么夸张它是只谗嘴的猫,大伙也不信的。所以,刘若英特受狗仔队爱护,他们手里的那只秃笔也就格外仁慈。

还得说说《人间四月天》,周迅、伊能静演得都不错,但,唯刘若英演得最不错。我觉得她将张幼仪一角把握得太到位了。倔强,隐忍,一辈子默默爱着,一个人独自痛苦,优柔,退避,所有的委屈自己扛起来。徐志摩飞机失事后那一场戏,周迅、伊能静哭得梨花带雨,血雨腥风,唯刘若英不哭,她坐在上海幽暗的房子里,反反复复叠着那件特意为徐志摩定做的,而他已来不及穿的灰色长袍。我看见她的双手在颤抖,她背对着镜头,我看不见她的眼睛,我多么想看见她的眼睛呵,可是,我看不到。那一双反复叠着灰色长袍的手,拽着、捏着、牵着,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个演员的出色就在这里,她不哭,她只反复叠着一件灰色长袍。因为巨大的悲伤无法用泪水来替代。我们都有这样的经历,特别绝望时,反而哭不出来。我相信这组镜头不是导演的刻意安排,而是刘若英的再创造。从她塑造的张幼仪身上,我们仿佛看见了中国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有一批这样的女子,她们为男人所抛弃,也倔强地活着,自尊,容忍;即使爱着,也只有随他去了。我不知道这样的理解对否?但,刘若英真是出色的演员,这是一定的了。

那天骑车经过报亭,不经意的一瞥里,望见了某杂志封面上是刘若英的一张大相片。我不能看见她,我一看见她,就想起秋天凉夜里吹动衣袖的微风……前面我说了,我不是只省油的灯,所以我特别怜惜刘若英那低眉顺眼的贤淑模样。潜意识里,可能我也希望自己是秋天凉夜里吹动衣袖的微风吧,做一只柔顺的羔羊,不要再糊涂地往这条文字的道上混了,也混不出个名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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