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酒 第10期

在母亲面前，我从不贪杯，只饮三杯。

事缘于十年前。毕业后，上班第一年春节放假回家，几个同学相约在镇上一同学家小聚。少年张狂，五个人竟喝了六斤多酒。我骑着自行车不知怎么摇晃二十多里路回家的。到了后半夜，发作起来，仿佛有一只手反复挤压着我的胃，翻江倒海，喝下去的茶马上就吐了出来。我着，有气无力地问床边的母亲：“娘，天快亮了吧？”听见我说话，母亲放下手中正滤着的茶摸着我的额头：“乖乖，喝那么多酒干啥！”我刚想说话，口一张又吐了。母亲看我难受的样子，流下了眼泪，到后院将弟弟叫醒，铺上席盖上被，用平板车颠簸着送往几里外的卫生院。母亲扶着车走得飞快。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医生说：“这是酒精中毒。小青年不知深浅，幸好家里有人，要不，说不定真能出事。”

输液时，母亲坐在床头，我愧疚地对稍稍平静的母亲说：“娘，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母亲说：“憨孩子，谁在外面能没个应酬？但可不能这样喝了。”那一夜母亲没合眼，那一夜，为了我，母亲把脚崴了。在母亲面前酒不过三杯！我给自己定了个规矩。

然而，前几天，在母亲面前，这个规矩给破了。我回家看大病初愈的父亲，母亲炒了菜，上了一瓶酒。我喝了三杯，便要拧上瓶盖。母亲将酒瓶拿了过去，说：“喝酒不好，要少喝。”说是说，还是给我倒了一杯。喝完后，母亲说：“可不能再喝了，喝木了嘴，菜就不香了。虽说你爸看病花了不少钱，财去人来安，你在城里也不要牵肠挂肚了。再喝一杯吧！”父亲说：“哪有喝单数的，凑个数，六六大顺。”母亲说：“那就喝六杯，咱就图个顺顺当当的！”喝完六杯酒，说会儿话，母亲又倒了一杯：“天冷夜长的，喝点暖和，喝完陪你爸说说话。”我说：“不喝了，不喝了，我都有点晕了。”母亲笑了：“头晕是喝得急了点。吃点菜压压，想喝就喝点，反正是在家里。”

什么是母爱，这就是母爱，既怕儿子喝多，又想让儿子喝……

休息时，夜深了。母亲将茶瓶放在我的床头，椅子上放了半茶缸茶，说：“没事吧？夜里渴了，兑点热的就行了。开关线给你系在床头了。夜里要难受就喊我。”母亲不放心地看着我，我蓦地想起十年前的一幕。

母亲轻轻带上门，我的眼泪哗地下来了。以后在母亲面前只饮三杯酒，只饮三杯！我不能让她老人家再为我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