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亲历记

时间:2022-06-25 02:39:28

朝鲜是我国一衣带水、唇齿相依的友好邻邦,是我六十年来魂牵梦绕的地方……

入 朝

1950年10月,我在华北野战军第二十二兵团六十六军一九六师五八六团任看护班长,部队当时驻扎在天津东局子。当美帝国主义悍然发动侵朝战争的消息传来时,我和战友们纷纷请战,要求奔赴前线,参加抗美援朝。,10月中旬,我团奉命参加抗美援朝紧急任务,从天津北站乘火车经山海关、锦州、沈阳、东溪到达安东市。在一所学校稍事休息后,于当夜乘火车穿过鸭绿江大桥在新义州附近的火车站下车,向南走了五六里,到达一个山沟中的小村外。部队就地隐藏在附近山坡上的树林里,炊事班进村做饭。

东方破晓时,部队吃了早饭。上午九时左右,北犯的敌人英国苏七师已到达铁山,我团阻击敌人的战斗打响了。敌人是坦克大炮重火力,我们只有轻武器,山上顿时成了一片火海,枪声震耳欲聋。敌人的炮弹将山头都炸平了,我志愿军前仆后继,经过一天的浴血奋战,我们击退了敌人无数次的进攻。

敌人受到重创后,第二天就仓皇南逃,我团在日暮时分冒着蒙蒙细雨连夜追击。敌人是机械化走大路,我们靠两条腿走小路、山路,沿着宣川、定州、博川、阳德一线一直追到清川江附近。这时,我们的友邻部队在清川江沿岸消灭了土耳其一个骑兵旅,我们到达清川江南岸时,看到敌人扔下的军用吉普车斗倾斜在公路边上。入朝第一战就打出了志愿军的士气,打掉了敌人的嚣张气焰。

奋 战

11月初,我团于清川江南岸继续向南进发。一、二营为前卫,直属队居中,三营为后卫。行进中不说话、不吸烟成一路纵队向前疾走。道路崎岖不平,山上是茂密的树林,夜间的山谷苍苍茫茫,无边无际。大约在午夜后,前方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直属队只能随前卫队走走停停。前方枪声不断,一直到拂晓时分,前方才听不到枪声了。此时才发现我们与前卫营失去了联系,后面的三营也没跟上来,我团直属队只好隐藏在公路侧沟里观察情况。天光大亮时,看到前面是一道山口,山上松林中有敌人把守,路口已被封锁。我们正处在一片洼地,后面的桥梁已被炸断,三营被阻隔。我团被敌人拦腰切断,首尾不能相顾,团直属队被包围在口袋之中。天亮后,敌机把路面也封锁了。在这危急关头,副团长果断命令随团行进的机枪连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前面高地,把敌人压下去,其余人员借山林掩护迅速突围。机枪连连长接受命令后,立即指挥全连成散兵队形向敌人发起冲锋。一场激烈的争夺战打响了。

卫生连部主任迅速带领看护排、担架排向左翼山坡上密林中转移。这时,天上有敌机扫射,地面有炮弹轰炸,我们在一名朝鲜翻译的带领下,在山林中穿插并进。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山顶,这时山顶的松林中隐约出现了人影,分不清敌我。我只好用喊话进行侦察,对面如果是敌人,我们就不能盲目冲过去。经我高声喊话后,听出对方说的是中国话,一问方知是我东北野战军某部在这里警戒。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踏上了集结方向的路。路上大家又饿又渴,身上虽然带着缴获的美式压缩饼干,但干涩难以下咽,掏出水壶想喝口水,水已冻成冰块,无法倒出。我们去到一个小山村,遇到了友邻部队,在他们的帮助下,用开水把饼干泡成糊状吃起来。这顿饼干糊是我一生中感觉最好吃的一顿饭,至今记忆犹新。又走了几里路,我们终于找到了集结地点。

战斗结束后才知道,我团机枪连攻上山口后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由于敌众我寡,在子弹打完的情况下,战士们与敌人进行了白刃格斗。他们用刺刀、枪托、石块打击敌人。为了掩护团直属队安全突围,与敌人展开肉搏战。全连没有一个人后退,拼到最后一口气,全机枪连几乎全部阵亡。在抗美援朝战场上,这样壮烈的牺牲几乎每天都有。我部有一个团在坚守阵地时,打到最后只有几十个人活下来。

友 谊

1951年1月,经过几次战役后,我中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已把美帝国主义赶到了“三八”线以南。当时,我部驻扎在金化一带,经过两天两夜血战,已经彻底摧垮了敌人在中峰山的防线。到三月份时,我部阻击敌人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上级命令我们把阵地交给接续部队后向北撤离。

我负责带领四名卫生员向指定地点进发。一天,达到春川北边春江附近时,天已傍晚,我们走得饥肠辘辘筋疲力尽。这时,只有我还剩下一把炒面,大家只好分头去被炸得空无一人的村庄找食物。有的在场院上捡来一把豆子,有的在雪堆里扒出几片锅巴,最后,找来只破铁锅在火上煮了一锅糊糊分着吃了。我们趁着月色向江边走去,准备连夜过江。谁知到了江边一看,桥已被敌人炸毁,大家只好找了个防空洞过夜。第二天夜里,决定冒险渡江。到了江边,几个人把裤子卷到大腿根,了鞋袜用冻疮膏擦了擦腿,手挽手下到江里,摸索着从水浅的地方过江。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江水还是冰凉刺骨,江底高低不平,大家相互搀扶,不让一个人滑倒。上岸后,来不及休息又继续赶路,昼伏夜行向着目的地行进。

途中,我让三位身体壮的战友为一组先走,我和身体弱的曲德魁同志一组。一次过河时,由于月黑风高,加上又冷又饿,我一下子滑到了河里,上岸后,浑身湿淋淋的,一会儿就冻成了冰。无奈之下,我敲开了河边一户人家的大门。这家有一位大嫂和两个孩子,大嫂一看就赶紧让我坐在火炕上,端来火盆让我烤衣服,又端来了大米饭让我吃。衣服半干后,我去防空洞找到了曲德魁。第二天,我们去大嫂家时,他们和村里的人都去防空袭了,但在锅里却给我们热着饭。到了晚上,大嫂一家回来了,把我们叫到家里,由村长作陪,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通过简单的朝鲜语和手势,我们才知道这个村子叫信义里,大嫂的丈夫是一位朝鲜人民军军人,他们非常感谢中国人民的无私支援。分手时,我们把身上仅有的几块肥皂和两条毛巾留给大嫂,以表达谢意。那次,如果不是朝鲜大嫂的及时帮助,我们是不能顺利归队的,我和有病的曲德魁也许会因为寒冷和饥饿,死在异国他乡。正是中朝并肩作战,抗美援朝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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